那是他让岑远留着的万舞节的红绳,此时此刻依旧绑在岑远手腕上,正同被染红的皮肤相映成辉。
    晏暄不由地更深了。
    岑远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甚至在无意识间为对方刻下了新的印记。被填满的餍足汹涌如涛,让人感觉仿佛沉浮于波浪之上,而他攀着自己的浮舟。
    他凑近晏暄耳边,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断裂的声音,声不成语。待他找到晏暄的薄唇碾磨少顷,才在猛烈的晃动中找回自己的定力,轻声唤道:晏暄
    晏暄俯下身亲吻着他,声线低哑地应了一声:嗯?
    岑远忽然问:船是开了吗。
    晏暄渐渐地缓下攻势,带着人从激流并入了淙淙的溪水。他拨开岑远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闷声回答说:没有。
    闻言,岑远倏忽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大约是些自嘲,但转眼就被晏暄的动作堵了回去,化成难以自抑的气息。
    红烛燃了大半夜,终于在燃到底时忽地灭了。船舱陷入彻底的昏暗,只有不变的红色装饰为黑暗添了一道显眼的色彩。
    岑远如胶似漆地和晏暄贴着,在尽情的欢愉中搂住唯一的依靠。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在晏暄要退身之时,他再次拦住了对方退路,用气声喃喃:别走。
    就这么一句话,晏暄便没来得及退出去。
    岑远眼眸半阖,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所剩无几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晏暄似乎要将他抱起来,才勉强掀起眼,看见晏暄披上了一件白色中衣。
    他不满地说:不想动。
    晏暄在他唇上亲了亲:去弄出来。
    岑远闭着眼否定地哼了声,轻飘飘地推了一把。
    会生病的。晏暄说着,察觉到对方的拒绝,又接了一句:乖,别闹。
    晏暄。岑远蓦然睁眼唤道,别和我说那两个字。
    晏暄沉默须臾,喟叹了一声,在他耳边说好,又低声哄诱道:听话,嗯?
    岑远没有说话他实在是没什么精力说话了,觉察到自己是在晏暄的臂弯中,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 74 章 温存
    次日一早,天将将开始亮的时候,晏暄就醒了。
    但即便如此,这也比他平时习惯的时间晚了些许。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往对方额头上落了极轻的一个吻。
    或许就是这个自以为克制的吻惹了事。
    岑远在睡梦中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在亲吻他的额头,所有的记忆穿插在半醒不醒的美梦中涌入脑海。
    不用睁眼,他就知道自己正拥抱的、正亲昵的是谁。
    他攀着手里的抱枕往上凑了凑,凭借身体的记忆去寻找对方的唇,结果鼻翼正好磨蹭到晏暄下颌。
    两人一时间都无声地笑了,岑远没有退回,而是慢慢地用鼻翼摩挲那道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双唇从脖颈延伸往上,摸索到对方温热的唇。
    少年人精力盛,加之被克制了太久,岑远就这个姿势,在晏暄脸上又亲又啃,故意伸手下去招惹对方。
    这大清早的,就是根木头桩子都能被撩动,更别提彼此都早已为之所动了。
    床边悬挂的纱幔好不容易安静了小半夜,这会儿又开始轻盈晃动起来,岑远有些上瘾,干脆直接翻身居上,主动起落的同时一边俯下身去与对方接吻。
    但没过多久,他在某个瞬间仿佛被汲取了所有力气似的,想再起却觉得自己已然力尽。晏暄稳稳地接住他,两人的位置在此时再次颠倒。
    晏暄是个在这种时候也极少说些细腻情话的人,他缓慢地推进,仿佛是在给对方一刻喘息的时间,却偏偏在这种更像是温存的时候在岑远耳边唤他:阿远。
    脑中近乎轰的一声,岑远总觉得外头像是又升起烟花,船只仿佛再次出航,他调整好气息,反而觉得这样的温吞更让人难熬,于是咬在晏暄肩头,声音嘶哑:你怎么这么墨迹。
    晏暄复又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
    再之后,岑远就再也说不出这种挑衅的话了,软枕落下床榻,他怕自己又在对方后背留下伤痕,一手紧抓着纱幔。
    但晏暄很快就将他的手牵了下来,挂到自己肩上,同他说:抱着我就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船舱。
    岑远如他所愿地抱紧了他。
    一直到相继结束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停了一夜的船只也终于是真正地出发。
    岑远在疲惫中再次沉沉睡去,醒来时,就发现船已经停摆,船舱内阳光正盛,床边的红色纱幔早已被束至两旁,在微风中缓缓摇曳。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岑远循声望去,就看见晏暄衣着整洁地走了进来,腰间还悬挂着昨日他送的生辰礼物。
    见他睁着眼,晏暄便道:租金已经续了,若是困的话可以再睡会儿。
    岑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斜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晏暄走近,将干净的衣物放到床边矮桌上,弯身拂开他眼前的一缕发丝。
    他终于开口:水。
    之前喊得有些厉害,这会儿他整个嗓子都是哑的,就是说话也只能称得上是发出一道气音。
    晏暄倒了杯今早刚换的温水,岑远接来就立刻喝了个干净,让人又来回倒了两三杯,这才把杯盏一递,示意对方拿去桌上。
    不用了?晏暄问完一句,见对方摇头,便照着把杯盏放回桌上。他回去坐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岑远就忽然抬起腿,赤足抵到他胸前,说:你的错。
    即便已经喝了不少水,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模糊,有点娇嗔的味道,眼角的红也还没完全褪去。
    晏暄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接道:我的错。
    岑远闻言似是有些不满,埋怨中带上了些愠色:我说了你就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晏暄冲他眨了下眼。
    就是因为这样。岑远又用足尖点了点他上腹,你诱惑我。
    原本他还准备着今日下船之后正好可以去找楚王辞行,稍后就能直接前往青江县,但经过早上这么一闹腾,这会儿能有劲回府都属实不错了,哪儿还谈得了别事。
    二皇子殿下面薄包袱重,觉得自己这声音没法见人,也不愿意丢下自己的马跑去坐马车太掉份。
    然而另一边,晏暄闻言不争不辩,抬手径直捉住那只抵在腹前的白皙脚腕,略一施力就直接带着人在床榻上拖动寸尺,低头吻上岑远的唇。
    后者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就被对方尽数封在口腔里,和气息一同被搅乱了。他试着动了动腿,却挣扎不得,最终只能不自觉地蜷起脚趾,身体有一丝颤抖。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触碰脚踝,原本些微的凉意瞬间就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给覆盖了,连着唇上的灼热,一同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良久之后,晏暄才微微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互相摩挲着鼻翼,缓缓温存。
    岑远倏然忘了自己原来都说了什么。
    但片刻后晏暄主动道:是我的错。
    岑远掀起半阖的眼帘看他。
    彼此视线在潮热的一方空间里相撞,岑远几乎能看见晏暄眼底慢慢浮现出的笑意,接着就听对方说:没忍住殿下的诱惑。
    岑远:
    爱诱惑人的殿下眯起眼,又抓着人亲了上去。
    船只一整天都停在码头没有驶动,但岑远放弃了原有计划,又和人在船上厮混了一日一夜。
    翌日早上,两人下船,与楚王简单辞行。
    楚王爷依旧是那副心宽体胖的模样,笑眯起双眼,听见他们要离开丹林去青江后还露出了可惜的神情,说:丹林有意思的地方还不少,两位要是能再待一段时间就好了,这过年时可是不比长安差的。
    出于各种原因,今天岑远是铁了心不想说话了,闻言只戳了戳晏暄后腰。
    后者道:我们二人此行是为游历,四处走走更好。
    也是,楚王笑着应道,听闻晏将军一掷千金买了座府邸,以后总归还有机会的,到时候我们再坐下好好品品这桃酿酒,哈哈。
    晏暄简单应了声,就没再说了。
    幸好,楚王也没有留他们太久,很快朝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人说:去替本王送送二位吧。
    后者正要回应,晏暄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必麻烦。
    楚王客气了两句,最终没有强求,只同他们道了再会。
    离开王府时,岑远拽了下晏暄袖子:我要去个地方。
    嗯?晏暄问了一声,但脚步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走了,此时岑远就仿佛被对方平时的寡言少语给传染了,抿唇不语,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片刻后,他停在一家客栈前。
    南溪酒家?晏暄念出客栈门口上方悬挂的牌匾,觉着有些耳熟,不消片刻就想起:麦耶娜住的客栈。
    嗯。岑远点点头,直接跨过门,话音停顿了一下,还是得说声谢的。
    今日的小二换了个人,照例来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而岑远也同样说是找人。
    天字号房?小二立刻道,客官可是姓袁?
    ?岑远此时惜字如金,只朝对方露出了个疑惑的眼神,颔首表示是。
    您要找的那位客人昨日退房离开了。小二回到柜台后,从里头取出一封信,姑娘走之前留了封信在这,说是如果有姓袁的公子来找她的话,就把这封信交给对方。
    说着,他就将信交到了岑远手上。
    岑远面露狐疑,同晏暄对视了眼,方才拆开信封,然而当他打开信纸,满页的狗爬字即刻映入视线。
    岑远:
    这位峥族姑娘说了口流利的汉语,一手小篆却不敢恭维,岑远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懂她写的都是些什么,其中唯有一行尤为清晰易懂:
    「百年来,峥族人分为多个部落,互相残杀,如今终于统一成国。虽然仍是雏形,但同样有一片大好河山。我相信有朝一日,峥族男女也可以同样不问性别,在阳光之下携手同伴。到时候,还请两位一定要来玩啊。」
    岑远深有感触,心里想着:若是以后还有机会,那必定是要和小将军一起去他母亲的故乡看一眼的。
    然而就在他感慨完,视线往下移去之后,就看到信的末尾居然还有行标注:
    「袁郎你在旁边吧!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岑远:
    屁的感触。
    他面无表情地将信揉成了团,丢回小二手里,丝毫没有感情地说:这信不要了,烧了吧。
    说罢,他发泄似的一甩衣袖,就往酒楼外离去。
    小二:
    晏暄方才也一同读完了信,此时眼中含笑,朝小二点头致意,便追了出去。
    两人来江南时就没带多少行李,此时离开也轻车简从,各自一个包裹一匹马就是所有。
    岑远去马厩前后牵出了他和晏暄的两匹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随即猛然望向黑马:戈影,你长膘了!
    怎么这马蹄声这么重了!
    这汗血宝马宛若已经成了马精,能听懂人话似的,立刻鼻子朝岑远忿忿地喷了两下气。
    岑远还不等它动作就立刻逃到剑文背后,另一边晏暄眼疾手快地牵过戈影的缰绳,这马看主人脸色,只得哧哧两声。
    晏暄近乎无言:跟匹马也能玩。
    我可是说真的!这会儿只有两个人,岑远倒不介意出声了,就是说久了嗓子还有些哑。
    他辩驳道:你听它这马蹄声重的,要是放去你家马场,铁定只能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了。
    说罢,他整个人趴在剑文马背上,隔着匹马对那匹黑马语重心长地教诲:戈影,少吃点,小心晚点把你留在江南不带回长安了。
    这马似乎又察觉到有人在埋汰它,哼的一声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恶气。
    晏暄:
    眼见再这么下去,这一人一马能在这马厩里互相怼到天黑,晏暄硬是扯了下缰绳,吁了声,继而转向岑远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对方放肆大笑几声,结果忘了自己嗓子还哑着,骤然咳嗽起来。
    晏暄终究还是没说任何,在岑远背后抚摸两下替他顺气,眉眼唇角克制不住弯曲。
    你还笑呢。岑远朝他瞥了眼,瞬间就转移了矛头所在,抓住他前襟把人扯过来,在那张带笑的唇上咬了一下。
    出门前闹腾了一番,踏上前往青江县的驰道时早已过正午。
    岑远不宜骑得过快,因此相较于旁边飞驰而过的江湖侠客和从头望不见底的车队,他们仿佛是在无聊时去后院溜了个弯,于林间闲庭信步,从正阳当头到夕阳西斜。
    直到一只信鸽在空中盘旋片刻,倏地朝下飞去,落在岑远肩头。
    他从信鸽腿上取出一卷轻薄的纸条,猜测:应该是娄元白来的消息。
    话音未落,他就皱住了眉。
    怎么。晏暄问。
    岑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纸条递给他。
    只见那张纸条上只有几笔简单的笔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完整的字,但若是将那几道笔画分开来看,上半部分倒像是两只并列的鱼叉,像艸,就是两道竖明显比正常短上不少,并且末端没有弯曲。而在它下方又是一横。
    这不是他们原先设计好的暗号,因此晏暄道:是截下的信件。
    岑远不置可否,神情上却也没有任何疑问被解开时的豁然开朗,他说:你觉不觉得,这暗号的上半部分像是一个偏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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