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大逆不道,仇剑说完正想溜掉,却突然被周旸叫住,“赶紧备笔墨。”
    “备笔墨?”仇剑一下子懵了,“世子你要写什么?”
    “我要作画。”周旸醍醐灌顶道:“你说得对,人并非一成不变。阅儿最会声东击西,她之前在悠县一直作男子打扮,倘若到了枫县,多数会恢复女子打扮。我天天拿着她男子打扮的画像打听,当然问不出个所以然。”
    “……”
    沈阅离开对饮楼后并没有立刻回客栈,与其躲躲藏藏,倒不如速战速决,快点把铺面定下来,届时再修书一封让梁公派人过来负责布置开业,她便可先行离开枫县。
    不过,她也不敢大意,让张昭找了一个临时的短工给他们架马车,他们三个一并坐在马车里。马车在闹市中缓缓朝前走,沈阅撩起侧窗的竹帘,观察街上的铺面。
    每个县闹市的铺面都很吃香,位置好的铺面都没有空置的。当日在悠县还能碰到一个买卖做不下去的,如今在枫县,好铺面真的是一铺难求。
    最好的没有,只好退而求次。
    沈阅挑了一处稍稍靠近街尾,但附近已经有两三家布行的空置铺面。即便不是人流如织,但做买卖也讲究“物以类聚”,百姓要买布就往这边来。
    她让张昭下去打听铺面房东的消息,得知是朱员外的铺面后,他们便先行回客栈。
    马车才转入客栈所在的那条道,却突然停了下来。
    张昭及时拉住了碧桃,碧桃也同时拉住了沈阅,才幸免栽倒在地。
    “发生何事了?”张昭长手一伸,把车厢的帘子掀开,就看到陈嬷嬷焦急地站在马车前。
    “嬷嬷,你怎么在这儿?发生何事了?”张昭问。
    陈嬷嬷朝他眨了眨眼睛,他立刻会意,掏出碎银递给短工,让他先行离开。
    等短工走后,陈嬷嬷才道:“小姐,适才苏梨带泽游去小街上遛弯,无意发现仇剑拿着您女子打扮的画像,到处寻人,怕是周世子人就在枫县。”
    “没料到他动作这般迅速。”沈阅听着脸色一沉,“咱们立刻回客栈收拾行囊,另外择地留宿。”
    一行人匆匆回了客栈,客栈的掌柜跟店小二暂无异常,看来仇剑还没寻到此处来。可现下时候尚早,今日寻来是近在眼前之事。
    刻不容缓,沈阅让张昭去跟掌柜结账,自己跟碧桃、陈嬷嬷上楼,可刚踏进厢房,杨煜便来了。
    “杨公子,我这边有急事要先行离开,日后有机会再见。”沈阅此刻顾不上杨煜是否是大夷的细作了,她自己先逃要紧。
    杨煜听后,直接开门见山道:“俞姑娘,我刚才从闹市回来,看到有人拿着你的画像到处询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沈阅没料到这时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碰上了,她连忙道:“杨公子,实不相瞒,我碰到仇家了,现下要赶紧逃,否则被发现就遭殃了。”
    “俞姑娘,枫县下月有品茶会,杨某打算在此地待一些日子,一直住客栈不方便,今日刚租下了一处宅子,几个下人正在打扫。倘若你不嫌弃,可先到我那处避一避。”杨煜说。
    杨煜如果真的是细作,他无疑是危险的,可住到他的宅子去,更容易获得信息。更何况现下真不好走,如果仇剑把画像拿去给城门的守卫看过,那她出城等于自投罗网。
    她思忖了一下,决定接受杨煜的建议,先跟他去宅子避一避。
    杨煜租下的这宅子很阔落,他还特意拨了一个小院子给沈阅,足够他们几人居住。
    沈阅不好占人家这么大一个便宜,便说:“杨公子,要不这样吧?你这院子租下来花了多少银子?我这边付一部分,否则我不好住下来。”
    杨煜听了也没客套,道:“也成,这宅子权当咱们合租好了,我出两份,你出一份,如何?”
    “没问题,我待会就让人把银子送过去给你。”沈阅再三谢过杨煜后,就领着一众人回了小院子。
    碧桃几个开始收拾行囊,沈阅让张昭换一身农夫打扮,外出打探消息。
    傍晚,张昭回来,第一时间跟沈阅禀报情况,“周世子到枫县好几日了,先前是拿着小姐您男子打扮的画像寻您,今日才换了一张您女子打扮的画像。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这几日还是先别外出,客栈掌柜我已经打点好,让他别乱说话。”
    沈阅听完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暂时先避避风头,租赁铺面的事,我不出面了,张昭你乔装打扮商人,脸上贴些胡子,替我与朱员外商量租赁事宜。”
    “是。”张昭应下。
    “你赶紧去换身衣裳,是时候用晚膳了。”
    今天跑了一天,沈阅累了,晚膳过后便让碧桃伺候她沐浴更衣。
    天气暑热,碧桃给她挑了一身轻薄的中衣,一边帮她穿上一边道:“小姐,奴婢明日再给你做两身薄中衣吧,今时不同往日,夜里就寝没有冰,穿得清凉会舒服些。”
    “成。”沈阅说:“这几日得闲,你与陈嬷嬷、苏梨,赶紧准备一下你跟张昭成亲的衣裳。”
    “小姐,这……”碧桃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害羞地垂下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时大大咧咧的,也只有这个时候像个姑娘家。”沈阅逗趣道:“陈嬷嬷说下月有几个日子不错,那就别再拖着,赶紧把你俩的喜事办了,我也不用老惦记着。等衣裳做好了,我带你去买几样首饰,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嫁。”
    “多谢小姐。”碧桃感动得眼眶发红。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嫁妆我也会帮你准备,你放心好了。”沈阅说:“好了,我要就寝了,剩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你去问问陈嬷嬷。”
    话落,门外传来陈嬷嬷的声音,沈阅让她进来。
    “小姐,杨公子让厨娘熬了一些祛暑的茶汤,就是前日客栈掌柜的那张方子。”陈嬷嬷端着一个茶壶进来,道:“我与苏梨已经喝过,您要喝一些吗?”
    “你给我倒一杯吧,喝了这茶汤睡得香。”沈阅应下。
    陈嬷嬷便去桌上拿了一只杯子,倒满一杯递过去给沈阅。
    杯子很小,沈阅喝了三杯后才就寝。
    碧桃把灯灭了,因为陈嬷嬷给她留了一碗茶汤在隔壁,她便先跟了过去,想着喝完再回来,顺便问问陈嬷嬷有关女子出嫁的事宜。
    沈阅今日很累,不着片刻便进入了梦想。
    朦朦胧胧中,她觉得浑身发热,口也渴得很,她朝帐帘外喊了两声碧桃,可无人答应。
    她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她撑着身子起来,却觉得有些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碧桃……”沈阅掀开帐帘,抬起头便看到大门被打开了。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影子矗立在门口,这分明是一个男子。她心里暗觉不好,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可她刚起身,整个人就直接栽倒在地。
    从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很慌,试图伸手撑住床沿起来,可就是没有力气。
    蓦地,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子的黑鞵。她抬头一看,只见杨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眸子饱含猥琐的精光,“阅公主,你此刻是否心痒难耐,特别想与男人阴/阳/交/合。别急,我这就来成全你。”
    第30章
    密密麻麻的恐惧感笼罩着沈阅,她使劲往后挪,可身体越发地无力,整个人软瘫在地上。
    杨煜看着她在垂死挣扎,狰狞笑道:“你莫费力了,媚散唯一的解药就是男人。莫急,本王来临幸你了。”
    “你……到底……是谁?”沈阅紧紧地拽着拳头。
    “是也,你尚未知晓我是谁。既然咱们要行夫妻之礼,那本王便先告知你,你的夫君是谁。”杨煜仰天大笑,“本王就是大夷的二皇子,那个非你不娶的大皇子的弟弟。”
    沈阅震惊得瞪大了双眸,但仍在试图力求自救的她,抓住了一个重点,“既然你知晓你大哥非我不娶,你还胆敢对我作出此事?”
    “我有何不敢?”沈阅的话直接把杨煜给激怒了,“我明明比他英勇睿智,只因他比我年长,皇位便一定要传给他。偏偏他还处处针对我,先是让父皇把我安排进大康当细作,后又怂恿父皇把我派去大番当质子。当质子随时会丧命,我才不会这般愚钝。”
    说着,他阴森森地看向她,“既然他要置我于死地,什么好东西都抢了,那我便抢了他最想得到的美人儿,让他尝尝求而不得的痛苦。”
    他一步步朝沈阅靠近,她拼命地摇头,“你……放过我,我保证……可以帮你夺得大夷的……皇位。”
    “就凭你?”杨煜似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蹲了下来,抬手摸着她如凝脂般的脸颊,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别说把我皇兄迷得神魂颠倒,本王看着你也是欲罢不能。不是本王不放过你,这解药真的只有男人。”
    他的手如同刀子一般羞辱着沈阅,她用力躲开,可下一刻又被他掰了回来,“别害怕,待会本王会很温柔的。你也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始乱终弃的,等日后把皇位夺回来,你便是大夷的皇后。你在大康当大长公主的窝囊气,本王都会帮你讨回来。”
    “碧桃、陈嬷嬷……”眼看着他要抱自己,沈阅知晓与他谈判失败,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落在碧桃他么身上。
    “不用喊了。”杨煜说:“他们是听不见的。”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沈阅惊恐地问。
    “美人,别误会。”杨煜的手在她脸上流连,“我只是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别来打搅咱俩的春宵一刻。本王知晓你喜欢他们,日后也会让他们继续伺候你的。”
    “来吧,地上咯得慌,本王抱你上/床。”
    说着,杨煜伸手就要抱沈阅,可手还没碰到她的背,一道黑影闪过,他整个人就被踢了出去。
    “阅儿,你没事吧?”周旸抬手就把沈阅抱了起来。
    沈阅才反应过来,被踢到在地的杨煜已经爬了起来,他吐了一口血水,指着周旸骂道:“你不是看不上她吗?这时候跑来坏本王的好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来人……”
    话音刚落,外头的打斗声越发地激烈,这时传来仇剑的喊声,“世子,你先带殿下离开。”
    周旸从打斗声可以判断出来,现下是敌众我寡的态势,他如今又带着沈阅,实在不宜硬碰硬。
    “阅儿,抱紧我,我带你离开。”周旸说着就要往窗户那边走,杨煜趁机缠了上来,“你休想走。”
    杨煜平日出门喜欢带剑,但只是装装样子,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被周旸甩了两脚就倒地不起了。
    周旸带着沈阅跳出窗户,仇剑这时已经被众多敌人逼进了寝室。
    杨煜看到自己的手下来了,连忙道:“赶紧去追。”
    周旸一路朝宅子的围墙跑去,身后的追赶的脚步声越发逼近,他正想翻过围墙,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他转身跑进了不远处的柴房。
    沈阅就这样被他抱着,此刻她的身体越发地燥热,脸颊潮红,周旸的气息不断窜入她的鼻子,钻进她的身体,如同蚂蚁一样咬着她。
    她明明热得很,可就是想朝周旸的身上靠。她知晓是药效发作得越发厉害,想起杨煜那句“男子是唯一的解药”,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她感觉身上的热源远去,身下一片冰凉,这冰凉让她的身体舒服了一些。
    “阅儿,你怎么样了?”
    沈阅的脸颊被轻轻拍打着,她睁开眼睛,只见周旸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眸子饱含紧张。
    她感觉自己稍稍舒缓了一些的身体又沸腾起来,她别开眼不看他,却瞧见了不远处的石壁上挂着一盏光源暗淡的青铜灯。
    “这里是……哪里?”沈阅气若游丝地问。
    “宅子厨房里面的一间密室,我适才翻墙进来找你时偶然发现的。”周旸说:“青铜灯是我刚点着的,这里应该无人,对你图谋不轨的歹徒应该不知晓这个密室,咱们暂时先避避。”
    “好。”沈阅点了点头,周旸欲伸手抱她起来,可刚碰到她的身体,她慌忙道:“你……别碰我。”
    周旸以为她受伤了,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脸色更为焦灼地问:“你哪儿疼了?”
    “我没有……受伤,我求你……别碰我。”沈阅苦苦哀求道:“你赶紧出去,仇剑以一敌多,怕是……打不过他们。”
    “无妨,我的援兵约莫已经到了。”周旸不担心仇剑,只忧心她,“你到底……”
    他的话尚未说完,借着昏暗的亮光就发现她脸上的潮红不正常,他恍然大悟,“那天杀的给你下药了?”
    “是……所以我……求求你……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吧。”此刻是沈阅这辈子最无力的时刻了。
    “阅儿,没事的,我带你去看大夫。”周旸说着便把她抱了起来。
    在身体触碰的那一刻,沈阅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搂住他的脖子,拼命地往他身上蹭。她仅凭最后一点理智,道:“你……放开我吧,杨煜说无药可解,我真的……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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