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缓缓道:“确实,若是贵客,请帖需提前送达,并告知宴席地点、陪客是谁,又有何值得一请的东西,如此才能算请,不然,这是万万不算贵客。”
    柳如絮挑眉:“我本来以为这相府已经知错了,现在看来,他们好像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邢流风在大门前吹了许久的冷风。
    更让他心头恼怒的是,这叶府把他撂在大门前吹冷风便罢了,连一杯茶也不给。
    问那门房要,狗眼看人低的门房竟然眼皮不抬,一声:“没有。”便把他堵回来了。
    邢二爷闻言,只能按捺住怒火,到底他是要进府的,不然这趟白来也就罢了,若是被父亲发怒,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邢流风忍着怒气,盘算着待会在叶府主人面前好好告上一状,扒了这狗奴才的皮。
    他再不成器,也是相府的公子,这叶府如此不知好歹!竟敢如此侮辱他!
    然而吹了一刻钟的冷风,邢流风冻得瑟瑟发抖,又去门房问了问,依旧是一句:“等着”把他堵了回来。
    但等啊等,却久久不见有人出来。
    邢流风也也不敢走,几乎是哆嗦着,巴巴望着叶府的匾额,龙飞凤舞,气势恢宏,显然出自名家之手,恐怕光这匾额也不下万两。
    仆人看二少爷差点冻成一只狗,深怕给邢流风冻死了,他也受罚,连忙摸出碎银子,贿赂门房,勉强请了一杯热茶让少爷喝了暖暖身子。
    终于,又等了一刻钟后。
    邢流风等来的不是叶府的主人,也不是管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衣女婢。
    黑衣女子冷淡道:“主人无空来接待您。”
    邢流风怒了:“我乃相府二少爷,你敢怠慢我?你确实有通报叶府主人?快让我进去!”
    黑衣女子瞅了他一眼,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确实,主人有话带给你。”
    邢流风:“什么话?”
    黑衣女子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凉凉道:“主人说——”
    “相府?什么玩意?”
    邢流风:“什,什么?”
    黑衣女子转身扔下一句:“她还说:连礼数也无便想来我叶府做客?狗都比你懂礼貌,滚。”
    说完,哐一声,大门关上了。
    邢流风傻眼,望着那紧紧合上的大门,目瞪口呆。
    叶府中。
    静姝问道:“你这般对邢府二公子,可有不妥?”
    柳如絮:“有何不妥,我不过教他,什么叫请,有什么问题么?”
    既然做恶毒女配,她柳如絮决不是来当个小可怜去宅斗,而是要去相府做个贵客。
    第八十六章 信不信我当场剧透!……
    邢府后宅,因邢相爷公务缠身,早已把叶灵这事托给老太君一手处置。
    “礼数?”老太君重复一声,问道:“月薇,你说她叶灵要什么礼数?”
    邢月薇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老太君,叶灵初来京城时,那两位嬷嬷或许她要的宴请之礼?”
    老太君闻言顿时面色一沉:“宴请?她真把自己当客人了?而不是把自己当邢家人?!”
    老太太勃然大怒:“她叶灵是不是不想认祖归宗了?看来是巴结到了谁,看不上相府了?!”
    邢月薇垂下眼帘,没有再说什么,老太君看似在发怒叶灵的荒唐之举,但她知道,这只是表象。
    她哪里看不出来老太君实际上是在气叶灵不回来,上辈子也是如此,即使别人如何议论:“邢月薇才像个相府千金。”
    可老太太也只喜欢叶灵,她粗俗,便去请最好的女官,她怕冷,便把最好的裘皮拿出来,做了衣服送给叶灵,甚至,叶灵生病时,极少出这宅院的老太君,还去了她的院子。
    邢月薇每次想起来,都只有不甘心三字。
    若是老太君因为别的理由喜欢叶灵,邢月薇也不过有些微词,但老太太喜欢叶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叶灵姓叶,她是母亲的女儿。
    老太君格外喜欢母亲,爱屋及乌,也喜欢她,邢月薇不止一次听过老太太说她不像母亲,即使努力这么些年了,老太君对她依旧是不咸不淡。
    上辈子她为了这‘不像’专研诗词,苦练琴艺,可还不如叶灵一句“我会骑马了”让老太君高兴到连声夸赞“不愧是她的女儿”,终究抵不过血脉相连。
    回到这相府两日,实际上邢月薇已经有些不适应了,本以为成为女工是苦,可她偏偏开始怀念那曾经的自由,甚至隐隐有一种想脱出樊笼之愿望。
    这相府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步步惊心,而所谓的吃穿用度,全凭恩赐,皆不是她的。
    像一团死水一般,而更让她心头不安的是那叶灵,她与上一世完全不同,完全不在乎这所谓的相府。
    叶灵在外面过的越是精彩,邢月薇越是痛苦,仿佛她认真面对的对手,实际上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邢月薇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一世的叶灵,又得了什么际遇?她猛地一惊,莫非她有重来的机会,那叶灵也有?
    老太君气完了,虽然很想骂一声‘不如就让那丫头死外面’,可想到叶灵听到这句话或许会伤心,老太太又忍了下来。
    而老太君还在考虑另外一件事,叶灵可以不把相府当回事,但相府若却不能不把叶灵接回来,若不然京中能穿出多难听的留言也不知。
    因为过去相府风在京中的声誉颇佳,月薇还要嫁人,哪里能抵得住这般诋毁,如果相府传出什么难听传言,月薇日后嫁去韩家,大家明知她不是亲生血脉,本已易生轻慢之心,再不顾相府名声,月薇恐怕要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叶灵她要把自己比作顽石,但相府的小姐却是个鸡蛋,哪能以卵击石。
    老太君想到这里,无奈长叹一口气,而后道:“既然如此,她——她想要什么,便让她提罢,务必要让她回相府来。”
    虽然有恼怒,但实际上老太君还有另一种心思,叶灵的胆大妄为,已经超出了她对这孙女的认知,老太太同时生出另一股好奇,这位流落在外的孙女,到底是何种模样。
    相府前厅。
    邢流风收到了消息,让他去库房备好礼再去叶府下帖,厨房已经在准备宴席,还是要请叶灵回来,他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小这位邢二爷极少接触那老太君,除去后宅与前府的隔阂,还有邢流风害怕那位严肃的老太太。
    他生来顽劣,每次看到老太君便是受罚,那些惩罚别人不敢替他完成,于是他只能苦不堪言的完成后,再接再厉的玩闹,渐渐的老太君也无视他这不成器的庶子。
    邢流风以为老太太会勃然大怒,而后发出通牒,让叶灵滚回来。
    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同意叶府提的礼数。
    邢二爷摸着头,嘀咕着走出前厅:“老太太……也老糊涂了?”
    “站住!”一声喝问让邢流风怔住,他挑眉,回头,瞬间露出无赖之笑:“哟,这谁啊?”
    邢晗轩冷冷道:“你怎在此?莫不是又偷了什么要出去卖?你整日花天酒地还不足,还要——”
    “大哥你怎么血口喷人?我偷了什么?你莫要以己度人,爹可是派我去做事了,倒是,大哥倒是您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父亲都没给您吩咐点事做?”
    邢流风往日在这嫡子面前抬不起头,但现在他扬眉吐气,自然是往死里阴阳怪气。
    那邢晗轩想起之前父亲冷冷一瞪,顿时又羞又恼,脸青了一半。
    邢流风:“哎哎哎,这脸,怎么绿了?”
    邢晗轩:“你莫要太嚣张!”
    邢流风:“我怎么敢在大哥面前嚣张,这是关心您呐。”
    邢月薇悄悄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大哥与二哥吵架。
    她慌忙躲起来。
    等大哥负气出走,她才上前道:“二哥。”
    邢流风转头,瞬间露出笑脸:“月薇妹妹,你怎么来了?”
    “二哥,你是不是要去叶府。”
    “哎对对对,二哥告诉你,那叶府也不怎么样,说真的,抠门的很,连杯茶都不上。”
    邢月薇忍不住道:“二,二哥,我能求你一事么?”
    邢流风一怔:“怎么?你想要无味阁的点心?还是鎏金阁新出的簪子?”
    邢月薇摇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些。”
    “那是什么?”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叶府。”
    邢流风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要让爹打死我?!”
    邢月薇知道,她这要求已经超出了一个相府小姐的范围,若是曾经的邢月薇,一定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因为她是要嫁人的,若是贸然出门,出了什么事,她的名节便没有了,没有了名节,便不会有男人要她了。
    对于过去的邢月薇而言,嫁不出去,便是最恐怖的诅咒。
    但早已经历那样的低谷,这一次,邢月薇忽然发现,实际上嫁不出去,也未必是件坏事,但这个念头她谁也没说。
    邢月薇知道,无论是谁听到了,恐怕都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邢流风:“若是被老太君知道,我倒是不怕,你——”“我也不怕。”邢月薇轻轻一笑:“二哥,你便带我去罢。”
    叶灵变了,邢月薇想知道,她为什么变了,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又一次想起丫鬟复述叶灵所作所为的片段,邢月薇悄悄生出一个念头。
    既然叶灵不要,那她或许这辈子,她不用争的那么努力,那么痛苦,或许可以天真的以为,她们能做一对……不用针锋相对,不用互相仇恨的姐妹。
    两兄妹坐着马车,带着拜礼去往叶府。
    叶府正门。
    邢流风坐在马车上叹了口气,虽然说要带妹妹出门,可他也不能让堂堂相府小姐在外抛头露面,他怎么就一时糊涂答应了呢。
    邢月薇掀起门帘,抬头看到叶府大门,顿时怔住了。
    她知道这里,但不是因为这座府邸有多华丽恢宏,而是因为另一件轰动整个大晋的巫术案,她分明记得直到明年,这宅子依旧是空置的,怎么会卖出去了?
    邢月薇心头定了定神,下了车子。
    这一次,邢流风没有多被为难,递上帖子礼物便被请了进去。
    他低声道:“我跟你说,这宅邸的主人抠门的很,还很好|色,你要小心。”
    邢月薇还在想到底谁买了这宅邸,闻言一惊:“二哥,你已经见过那位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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