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纤抬眸,回之一笑:“长公主。”
    但她心里却笑不出来,从今天起,她就是这位长公主的嫂嫂了呢。
    ——虽然不知道会做多久。
    新房内还站着荣安县主尤凤仪以及几个皇子公主。
    京城习俗,在新婚当晚,新郎的晚辈子侄会在新房中向新人送上祝福,称之为“暖房”。
    皇帝看重晋王,虽然是冲喜,但也不想太委屈他。因此就打发儿女们前来。
    在四皇子的催促下,居长的大皇子终于上前施礼,目不斜视:“愿皇叔、皇婶,幸福恩爱,平安喜乐。”
    沈纤纤道一声多谢,示意喜婆子奉上喜封。
    大皇子迟疑着接过,眼睑垂下,遮住眸中情绪。
    接着是容貌极美、宛若女子的二皇子。他只淡淡地说上一句:“百年好合。”
    三皇子不在,四皇子则诚恳的多:“愿皇叔早些康复。”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儿女双全、不、儿孙满堂。”
    间或有一两声轻笑响起。
    几个小公主也纷纷说一些吉利话。
    沈纤纤的心情不自觉放松了不少。
    然而,这难得的一点好心情被荣安县主打断。
    尤凤仪一脸愤愤不平:“要不是你,小舅舅怎么会躺在这里?魏家也不会遭祸。”
    她连续几日都被母亲元嘉长公主拘着,不能出门。直到今天,晋王大婚,她才得以出来。看到小舅舅昏迷不醒,而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却风风光光做晋王妃,她真的气坏了。
    沈纤纤柳眉轻挑,淡淡地问:“所以你就这样跟你舅母说话?”
    魏家遭祸是罪有应得,怎么能怪她?怪她没有乖乖被魏家杀死,从而连累了晋王吗?
    “你……”尤凤仪气急,心想,你算哪门子舅母?不对,现在不能这么说了。毕竟是皇帝舅舅赐的婚。
    “我怎么了?我难道不是你舅母?不是皇上钦封的晋王妃?魏家遭祸,是他们行事不当,皇上才下旨惩罚,莫非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沈纤纤放缓了语速,摆出一个好心长辈的姿态,“你年纪还小,又是晚辈。这话对着舅母说,舅母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要是传到皇上的耳中,可就不好了。”
    这一刻,她感觉晋王妃这个身份,在教训人时还挺有用。
    尤凤仪气得脸颊通红,却偏偏反驳不得。
    大皇子皱眉轻斥尤家表妹:“不得对晋王妃无礼。”
    沈纤纤大度一笑,温柔极了:“算了,我毕竟是长辈,又怎会与她计较?”
    果然,尤凤仪不止脸颊,连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大皇子暗暗点头,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心想,沈姑娘说的极是。
    细想起来,她面对任何敌意,似乎都能从容应对。
    毕竟晋王现下情况特殊,众人也不便久留。各自说上几句祝福话后,就被喜婆请了出去。
    先时还有些热闹的洞房,立刻安静下来。
    沈纤纤在丫鬟的帮助下,除去头上凤冠,换回自己衣衫,又洗手净面。
    一通折腾下来,仿佛她今天只是唱了出大戏。但房内的布置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确已奉旨嫁给晋王,成了晋王妃。
    ——尽管晋王自己还不知情。
    晋王妃沈纤纤,在她的新婚当夜,帮晋王萧晟喂药后,在长榻上睡了一晚。
    次日清早丫鬟帮她梳头时,发髻选的是时下妇人最常梳的凌云髻。
    “王妃可还满意?”
    沈纤纤看一眼凑到跟前的镜子:“满意。”
    能不满意吗?不满意也不能再换成姑娘发式。
    “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都爱凌云髻,可谁都及不上咱们王妃好看。”
    这小丫鬟是福伯新派给王妃的,名叫忍冬,手脚麻利,说话也甜。
    跟初一完全不同。
    说到初一,她中短箭的毒后,祛毒疗伤,也昏迷了几天,近来才渐渐恢复一些。
    晋王大婚后的第二日,初一带伤跪在沈纤纤面前:“初一失职,保护不力,致使王爷重伤。请王妃降罚。”
    她右肩的伤口处犹自有血迹渗出,脸色惨白,嘴唇干裂。
    沈纤纤想到那天她拼命杀敌的情形,又哪忍心过多苛责?
    于是,她轻声道:“说什么降罚不降罚?你先好好养伤吧。”
    “身为暗卫,保护不利,就是失职。请王妃降罚。”初一仍跪伏于地,额头抵着地面。
    沈纤纤略一思忖:“这样吧,你既是王爷的暗卫,奖罚也应该由王爷决定。等王爷醒来,再说此事可好?”
    初一沉默不语。
    一旁的福伯轻咳一声:“王妃说的有理,等王爷醒来再处置也不迟。”
    初一思索了一下,缓缓站起身。
    沈纤纤感觉自己这个晋王妃比较虚,也做好了随时让位的准备。
    因此当管家福伯向她请示府中内务时,她并不多拿主意,只微微一笑,神情略带怅然:“一切循旧例就好,不必事事问我。九郎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想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他,照顾他。”
    福伯沉默了一瞬,愈发感动。
    王妃不恋权柄,一心记挂王爷,果真重情重义。
    当晚,重情重义的晋王妃继续给晋王喂药。
    这些日子下来,她已习以为常。漱口过后,含一口药凑到晋王唇边。用嘴分开他的唇,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再将药度进去。
    小丫鬟忍冬在旁边看得面红耳赤。明知道是在喂药,可仍看得心脏怦怦直跳,脸颊也一阵发烫。
    沈纤纤又含一口药,走到跟前,低下头,唇瓣摩挲,缓缓分开萧晟的嘴唇。刚一伸舌尖,眼角的余光却不期然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近在咫尺。
    晋王醒了?!
    沈纤纤脑海空白了一瞬,喜悦瞬间涌上心头。她无意识吞咽了一下,竟将含在口中的汤药不小心咽了下去。
    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口中。但这会儿她顾不得这些,迅速抬头:“你可算是醒了。”
    随即她心内又生出浓浓的尴尬,有心想解释一下:“我这其实是在帮你喂药。”
    并没有想趁你昏迷占你便宜的意思。
    还有成婚的事……
    然而下一瞬,她却听到晋王问:“你是谁?本王怎么会在这里?”
    第29章 失忆   你以前都叫人家卿卿的
    晋王萧晟一清醒, 就感觉情况不太对。
    眼皮仿佛有千钧重,睁也睁不开。黑暗中,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更加灵敏。
    鼻端隐约能嗅到浅浅淡淡的香味, 口中却极为苦涩。
    突然一个柔软的事物分开了他的嘴唇。
    他心中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秋水盈盈、横波滟滟的眼眸。
    两人视线交汇, 对方抬头, 蹭的后退:“你可算是醒了。”
    声音甜腻, 带着些欢喜, 又透着一丝丝委屈。
    萧晟眼神微动了一下,意识到方才分开他嘴的,应该就是她的唇。
    这女子不过才十六七岁年纪,梳着妇人发髻,肌肤似雪, 眉目如画,容貌生的不错。但她一个有夫之妇, 怎么能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我这其实是在帮你喂药……”
    萧晟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谁?本王怎么会在这里?”
    他视线微移,认出这装饰奇怪的房间是他在王府的卧房。
    只是他天青色的床帐什么时候改成了这样?窗户上贴着什么东西?
    而且他不是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吗?他记得自己带着赵元帅的遗骸, 率领将士们回京。中途旧伤复发, 改马为车,权作休养。
    怎会一睁眼, 就已回到了王府?
    还有这么一个胆大的女子,竟对他行此不轨之事?
    晋王昏迷数日, 声音虚弱而不失清冷。
    沈纤纤听后,怔了一瞬,只当他仍在作戏,就娇笑一声:“九郎, 你真讨厌,人家是你的卿卿啊。”
    丫鬟忍冬短暂的愣怔后,忙不迭高声报喜:“太好了,王爷醒了!”
    黑夜里,丫鬟惊喜的声音很快引来众人的注意。
    也不过须臾之间,守在外面的郭明、正好在院中巡视的福伯等人就匆忙走了进来。
    一看见清醒的王爷,福伯满脸笑容,却忍不住掉下泪来:“王爷,您可算是醒了。这些天,真把大伙儿担心坏了,尤其是王妃……”
    他又忙不迭吩咐:“快,快去请太医。”
    萧晟眉心突突直跳,福伯是王府管家,跟他时间不短。只是说的话,为什么突然就听不懂了?
    “什么王妃?”萧晟尝试着坐起身子。
    注意到晋王这动作,沈纤纤默默递了个引枕。她寻思着,王妃这件事由别人帮忙解释,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
    萧晟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接。
    视线掠过自己肩头的伤处,萧晟心内疑惑更重。他身上只有一处箭伤,不记得左肩什么时候伤到了。
    福伯“啊呀”一声:“老奴也真是的,欢喜得忘了。王爷还不知道吧,皇上被您和沈姑娘的真情所打动,已经下旨为你们赐婚。现在沈姑娘就是晋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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