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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三楼,陈玉凤正在给甜甜揉脚,周雅芳端着几碗脆哨面上楼了。
    脆哨是王果果炸的,油控的干干净净,吃起来脆生生的香,加上炸酥的碗豆,肉臊子,面条是周雅芳自己揉,自己擀的,筋道爽滑。
    这一碗面配上甜脆爽口的萝卜丁儿,在这寒冬的夜碗,吸溜一气,可真舒服。
    今天没有招待餐,楼下酒楼早锁了,吃完饭陈玉凤收了碗,要周雅芳带俩娃去洗澡,她得先学会儿电脑。
    目前学校的微机是286系统,没有汉化操作,即使发封邮件,都得用dos系统来操作,而老师教的方法是,死记硬背。
    要成功发一封电子邮件出去,得把所有的指令全部记下来。
    这可难的,全班目前只有陈玉凤能照着指令发,所以她在班上是学霸。
    可要不照着书本上的代码一行行敲,她也不行。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老师承诺过,说谁要微机课能考满分,等到假期时就可以把学校的电脑搬回家自习一段时间。
    陈玉凤想争这个殊荣,就准备用甜甜的老办法,所有的指令全背下来。
    偏偏蜜蜜是个小灵光,陈玉凤还没背会,她先背下来了,妈妈一张嘴她就跟着背。陈玉凤好容易背一段儿,就得被这丫头打断,她看见蜜蜜就神烦,赶忙指挥周雅芳:“妈,你快把蜜蜜带走吧,她再不走,我就要缝她的嘴巴了。”
    “我可以帮妈妈考试呀,妈妈你看,你说的,我用小霸王学习机都能打下来。”蜜蜜辟哩啪啦,敲着键盘说。
    这小丫头虽然平常不是学狗叫就是学猫叫,可她一根指头指指戳戳,在电视上敲出来的指令几乎没错的。
    八岁的女儿比自己还聪明,这叫陈玉凤既沮丧,还烦,见周雅芳还慢腾腾的收拾着俩娃的东西,有点生气了:“妈你搞快点,蜜蜜要不走,我没法背东西。”
    “就走就走,我马上就走。”周雅芳说。
    这时甜甜凑了过来,悄声说:“妈妈,你就不要凶外婆啦,外婆今天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伤了手,她的手是破的,所以要慢一点喔。”
    怪不得周雅芳总是慢吞吞的,却原来她的手破了。
    陈玉凤刚要问她手怎么回事,周雅芳主动说:“转眼都一年了,妈以为李嘉德不会再来了,今天突然听说军区还要喊他来做工程,给吓了一跳,就切着手了。”
    “那今天就不去洗澡了,你好好睡一觉?”陈玉凤说。
    周雅芳犹豫了会儿,说:“行。”又说:“你别多想,你在哪儿妈就在哪儿,帮你养大俩闺女,照顾你的生活,只要妈活着,就不让你抓泔水,晓得吧。”
    “好。”陈玉凤说着,放下书,搂过了周雅芳:“我也赖你一辈子。”
    周雅芳搂过闺女细滑精致的面庞轻轻拍了拍:年青真好啊!
    关于李嘉德,是这样的。
    他当初在军区跟马琳合作的很好,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确实是个爱国商人。
    但他大张旗鼓追求周雅芳那件事,让陈玉凤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周雅芳很傻的,前半辈子被陈凡世给骗的好惨,后半辈子,陈玉凤不希望她再因为感情而痛苦,李嘉德是个港商,见过花花世界,当然瞧不上周雅芳。
    人家也不可能跟周雅芳结婚的。
    所以后来李嘉德后来去了广州,酒楼虽然装了电话,他也有电话号码,但陈玉凤没有开通长途权限,外地电话打不进来,传呼跨省也呼不了,双方的联络就中断了。
    当然,要李嘉德真的有心,广州和首都离得又不远,他会回来看周雅芳的。
    可这转眼都一年了,他毫无音讯,就可见人家当初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周雅芳心里是懂的,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道理她懂,心里难免放不下。
    这么一想,陈玉凤就又有点气李嘉德了,当初他送一束花就行了,天天送,看把她妈惹得,心里七上八下,手都切破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当初李嘉德在小军嫂入了股,今年虽说只赚了2万块,但其中有他60块钱的分红,这钱她得还给对方。
    按理,军区给他拔了款,他就该来做项目了。
    因为小军嫂俩人合作的很愉快,这趟等李嘉德来了,陈玉凤想跟他谈一谈灌气站的合作方案,目前大陆和港台商人合作建厂,投资是有政策优惠的。
    所以她估计李嘉德应该也会愿意跟她合作。
    既然要邀请对方继续合作,她得拿出她的诚意,所以把孩子哄到隔壁让周雅芳带着,陈玉凤还得翻出百世公司给自己的那份《财务年报》,照猫画虎,要给李嘉德也给一份财务年报。
    钱虽少,但仪式感要摆足。
    这样才能取得合作伙伴的信任嘛。
    俩闺女今天不用去洗澡,在隔壁看电视,吵的叽叽喳喳。
    陈玉凤索性给俩耳朵里塞了棉花,奋笔疾书,得把《财务年报》写出来。
    韩超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有红色的玫瑰,粉色的月季,还有康乃馨,周边还围着绿叶,一束插花,同样是花,可越看越漂亮。
    陈玉凤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这要平常,她得乐死。
    但今天她要忙着背代码,还要给李嘉德报账,只夸了声漂亮就罢了。
    很奇怪的,平常韩超不上床都喜欢耍点流氓,可今天他居然一点流氓都没耍。
    躺在床上,笔挺的跟株小白杨一样。
    陈玉凤这会儿趴在床沿上,正在戳着计算器算她的小账,主动抱了韩超一下,说:“哥,你想要啥你就说呗。”为了花,她啥都愿意给。
    “我什么都不要,你好好算你的账。”韩超说。
    男人送束花,或者请吃顿饭,廉价之极,但所要的是女性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东西,这方面韩超看得太透了,既陈玉凤是他老婆,他当然就不会那么做。
    他翻来覆去,是在思索,陈方远到底要怎么搞事。
    电脑里不可能装窃听器,因为军区有微机人材,各方面都会非常严格的检查和审核,医疗器械也都是特别精密的仪器,其中更不可能安装窃听器。
    所以他要搞的应该还是人员渗透。
    但军医院的人材必须是军医大毕业的,系统外的人一概不行,军区更不可能要编外人员,要想渗透……这狗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妻子,他发现陈方远想要渗透的手段了。
    “你看我干嘛?”陈玉凤问。
    韩超舔了舔舌头,说:“你这账是给李嘉德算的?”
    “嗯,军区又搞到一笔钱,要给营级家属院搞装修,李嘉德马上就要来了,我给他算笔小军嫂的账,我还打算让他投我的灌气站。”陈玉凤兴致勃勃的说。
    韩超长长嘘了口气:“李嘉德怕是不会来了。”
    “这是为啥?”陈玉凤愣了一下。
    韩超说:“目前我还不知道,但我的直觉是,他肯定出了事,不会再来了。”
    目前,陈玉凤搞了两门生意,小军嫂和灌气站,而这两样是军转私的产业中,唯一搞成形的,跟军区的关系也最为紧密,陈方远要想渗透,这是最佳选择。
    而且商业方面,政府鼓励港商和大陆合作,有政策支持,所以这是陈方远想要渗透到军区,唯一的突破口。
    但陈玉凤一直跟李嘉德合作,即使上面下政策任务,她也只愿意跟李嘉德合作,这时如果陈方远想取代李嘉德,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掉他!
    “你说嘛,他为啥不来了?”陈玉凤看狗男人一脸呆滞,摇了摇他的胳膊。
    狗男人这还是头一回在妻子面前认怂:“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预估,明天你去军务处问问,但大概率,他不会再来了。”
    这是韩超是不愿意看到的,但要他是陈方远,想要通过陈玉凤把爪牙渗透到军区,他就会不择手段,做掉李嘉德。
    或者制造一场工程事故,或者制造一场车祸,总之,李嘉德只要死了。
    陈方远让自己的人顶上,他就可以成功渗透!
    要他真那么做了,韩超得叫他一声祖师爷。
    当然,这事既然牵涉上了陈玉凤,韩超就必须跟她讲讲。
    从现在开始,陈方远针对的目标是她!
    陈玉凤本来计算器压的哔哔响,听韩超讲了半天,顿时没了摁计算器的兴致。
    “那我岂不完蛋了?”陈玉凤说。
    韩超想了想,得给他的笨媳妇鼓点劲:“不会,有我呢。”
    陈玉凤收了计算器躺到了床上,翻来覆去,说:“我不会跟彩铃一样,钱没赚到,稀里糊涂被间谍利用吧?”
    “不会,现在脱衣服……帮我捶捶腰……再下面点。”狗男人说着,抓过了妻子的手。
    本来他今天不应该的,因为他特别讨厌男人送束花就对女性提各种要求,动手动脚,但他不得不否认的一点是,他也是个男人,而男人,都他妈喜欢这么干。
    所以他最终未能免俗,在被妻子冷落两个月后,因为一束花,终于又能过上性福生活了,连哄带骗,男人的天性嘛。
    第二天一早,陈玉凤赶在7点30,马琳还没进办公室,她已经到军务处的门外了,还真是,马琳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在响,先来的李干事接了起来,脸色便是一沉,挂了电话,对陈玉凤说:“人这一生,旦夕祸福,变化莫测啊。”
    “怎么啦?”陈玉凤提心吊胆的问。
    李干事说:“那位港商李嘉德,去年跟咱们合作的挺愉快吧,我们一直以为他在广州做工程,昨天我们跟他联络,想让他来搞营级家属院的装修,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陈玉凤问。
    这时她倾向于,李嘉德恐怕已经死了。
    “说是他今年三月份在红港出了车祸,儿子死了,他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现在已经把公司解散,不包工程,做生意了。”李干事说。
    这时马琳和王琴也刚刚进办公室。
    马琳眉头也是一皱:“李嘉德出车祸了?”
    “对,说是他儿子给车撞死了,他大受打击,也不做公司了。”李干事说。
    王琴手一拍,说:“不就是个港商嘛,他不干还有别人,昨天来的那位陈倩女士,她也是个爱国港商,说自己除了医用器材,装修,施工建筑,各种投资都在做,那就把活给她做呗,还有陈玉凤的灌气站,我的钱不要,爱国港商的钱总该要吧,这可是政策鼓励的范围。”
    “她的来路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不可以。”马琳先好声好气说。
    王琴说:“你不是向来持一个论调,女性的能力可以跟男性一样强吗,陈倩是个女性,也是商人,还是爱国商人,当初大家都怀疑李嘉德,你却那么信任李嘉德,现在陈倩态度那么虔诚,你对她却持怀疑态度?”
    “王琴,我才是军务处的处长,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马琳厉声说。
    王琴端过茶杯,往茶杯里放了点茶叶,拧起暖壶,见里面没水,把它递给李干事,让李干事去打水,这才从容不迫的说:“你是军务处的处长没错,但你不得不承认你犯了重大错误,给军区造成了损失,要不然我就不会站在这儿。”
    所以,还是因为陈方远。
    陈方远就在首都,住在和平饭店。
    穿的衣服是手工缝制的棉麻,看的电影是《教父》和《美国往事》,张嘴闭嘴人生哲言,大道理。
    韩超想抓他,找不到名目。
    而被他拖累的马琳,空有一颗干事业的雄心,还因为他在工作中却要处处受限。
    马琳敲着桌子说:“我没有犯过任何政策方面的错误,要陈方远此刻站在我面前,我就能让他承认,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只是来监视我的,我不反对,但你要再持续插手我的工作,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换个人来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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