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在顺畅但并不平坦的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这是距离朝夕城足够远,却又在朝夕城影响力辐射范围内的距离,当开车的何军看到了一个路牌时,他踩了一脚刹车,低声道:“到了。”
    高起看到了路牌,那是几十年前的产物了,但依然具备路标的作用,在灯光的照射下,路牌上写着西关镇三个字。
    黄飞呼了口气,他很平静的道:“下车,跟秦老大的人打个招呼,告诉他我来了。”
    何军拉开了车门,他走到了车灯前方,被雪亮的灯光找的纤毫毕现。
    “有人赶紧出来,别藏着,找你们有事儿。”
    何军制服笔挺,站在车灯前气势十足,而在何军主动站在灯光下喊人的时候,黄飞从副驾驶上扭头对着高起道:“起子,待会儿你跟我进去,拿着步枪显得不好看,你把长枪和子弹留车上只带短枪好了。”
    原本黄飞是想让高起充当枪手担任个掩护作用的,但是现在高起升级成了狗头军师,所以黄飞就要他跟着去见秦老大,那么长枪自然也就不方便带了,毕竟带着步枪还有满满的子弹去谈判的话,不怀好意的意思太过明显。
    地位有所上升是好事,不过危险性却也剧增,但高起总不能拒绝黄飞的抬举。
    “好的飞哥。”
    短枪是一把92手枪和一把短喷,手枪装弹十五发,另外还有两个备用弹匣,所以手枪的子弹肯定是够了的。
    高起从腰间拔出了短喷,他在犹豫要不要给短喷换上子弹。
    短喷里有两发子弹,一发散弹,一发独头弹,散弹是九枚小铅球,而独头弹却是一个重量达到35克的大弹丸。
    想到身边就有一个金属控制系的异能者,还有一个可将身体部分金属化的变身系异能者,高起把铅制独头弹取了出来,换成了一发陶瓷弹放进了弹膛。
    陶瓷的密度比铅低了很多,同为独头弹,陶瓷弹初速比铅制独头弹高了些,可杀伤力却不如铅制的独头弹,但是在近距离上挨一发陶瓷弹也是必死,综合考量,高起决定换上适用场景更多的陶瓷弹。
    高起从背包里掏了几发短喷用的子弹放进了衣兜,就算完成了准备,因为短喷是他最后一道防线,基本上开完两枪也就分出生死了,拿再多没用,而且散弹个头太大,装多了沉甸甸的的不说,也容易被人看出来。
    高起安静的更换了子弹后,把短喷插进了腰间,然后拉上了衣服的拉链。
    寒潮早就过去了,现在只不过是初秋的季节,温度还高,高起外面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把短喷盖在衣服下面也不能完全隐藏,不过在荒原上就算是以谈判的名义见面,随身带个防身用枪也很正常。
    车里没人说话,车外的何军在灯光下站了几分钟后,终于有个人出现在了车灯的光柱内,慢慢的走向了何军。
    “什么人?”
    在距离何军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来人喊了一声,然后何军立刻道:“磨磨蹭蹭的,告诉你们秦老大,就说朝夕城异能二组组长黄飞找他谈点事儿。”
    “知道了。”
    荒民又退出了车灯的照射范围,隐身于黑暗之中,在过了几分钟后,那个人又走了出来,然后他大声道:“秦老大说欢迎黄组长大驾光临,他在镇里等着迎接黄组长,你们顺着这条路走,有人等着接你们。”
    把话说完的荒民再次藏身于黑暗之中,何军没有废话,他返身上了电车,关上车门后对着黄飞道:“飞哥,进吗?”
    黄飞点了点头,轻声道:“进。”
    电车缓缓开动,沿着进镇子的道路开始前进,然后在走了大约得有四五公里后,车灯照映出了一片建筑。
    没有电,没有灯光,道路两侧能看到一个个不高的两侧小楼,这是上个时代的小镇,街道两旁的房子里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显示着里面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他们的照明方式是蜡烛或者油灯。
    有个人在道路的尽头,手里拿着个手电,这就是等着迎接的人了。
    何军把车停在了拿手电的人前面,拿着手电的人靠近了副驾驶,等着黄飞下车后,拿手电的人微微躬身道:“请问那位是黄组长。”
    “我是。”
    黄飞下了车,他很淡然的道:“秦老大在哪儿。”
    “秦老大已经睡下了,没能亲自来迎接黄组长,不过他马上就能赶过来,秦老大让我跟您说没能亲自迎接您非常抱歉。”
    黄飞摆手道:“没关系。”
    当高起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后,带路的人看着他们几个道:“这几位是?”
    “我手下,怎么,人太多了吗?”
    “哦,不会不会,都是贵客,请,这边请。”
    黄飞走在前面,何军跟在他的身边,带路的人走在最前方,而高起他们三个互相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就跟在了黄飞身后。
    步行走了百十来米,带路的人指着一个里面明晃晃的大屋道:“到了,就是这里,黄组长请进,各位请进。”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大的大厅,门挺宽的,而且还保留了完整的玻璃门,这个可就难得了,但大厅的照明竟然是蜡烛,墙上得插了有几十根点亮的蜡烛,中间是一个大茶桌,实木的那种,茶桌前面摆着几个粗壮的实木椅子。
    除了茶桌外,大厅里还另有四张非常大的实木桌,就是那种厚度得达到十厘米以上的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摆了两把椅子。
    大厅的摆设就像个教室,如果把茶桌看成讲台的话,那么靠外的四张桌子就像是课桌了。
    茶桌前面站着一个人,身侧各站着一个人,看到黄飞的时候,他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姿势。
    黄飞和何军走进了大厅,然后等高起他们也要跟着进去的时候,门口一个背着枪的人伸了下手。
    高起停下了脚步,黄飞淡然的回头看了一眼,而何军却是怒道:“怎么着,不让进?”
    “黄组长和别人一样吗?还不快请黄组长的人进来。”
    站在茶桌前的男人开口了,拦住高起他们的人马上放下了手。
    黄飞转身道:“你就是秦老大?”
    “黄组长,久仰久仰。”
    秦老大站在茶桌前,他对着黄飞拱了拱手,笑道:“早就听说过黄组长的大名,今天能见到黄组长真是三生有幸啊,幸会,幸会。”
    秦老大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干净而合身的西服,头发也往后梳成了大背头,从外表看秦老大不像是荒民,更像内城的大佬,而且秦老大说话文绉绉的,又充满了电影式的仪式感,这让黄飞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学着秦老大的样子拱了拱手,黄飞笑道:“我也久仰秦老大的大名了……”
    这不是黄飞适应和喜欢的对话方式,所以他微微侧身对着后面的高起道:“起子,这位就是秦老大了。”
    为什么突然对高起介绍秦老大?这可不是计划里的内容。
    但是高起马上就明白了,黄飞心里不忿,他不想在秦老大面前显得没文化,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显得自己有文化,他不知道该怎么拽文,但他想拽文。
    任何东西稀缺到一定程度就是奢侈品,珠宝是,资源是,文化也是。
    握手的礼节只适合城里,不适合荒野,高起走到了黄飞的身边,他对着秦老大双拳打拱,身体微微前倾,喊笑道:“秦老大威名赫赫,如雷贯耳,在下仰慕已久,只可惜道阻且长,往昔却是无缘拜见,今日得黄组长提携得以有幸拜见秦老大,小可倍感荣幸之至。”
    在这个疯狂追求复古的年代,有些事情挺可笑的,不过对高起来说这些太简单了,古礼嘛,你抱拳我就揖让礼,然后随便来一通拽文就好了嘛。
    高起这番话出口,黄飞只是微微一笑,但秦老大却是稍微有些愣怔,然后他对着高起抱了抱拳,道:“请坐,请坐……,几位兄弟都请坐啊。”
    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那是秦老大落了下风后不得不转话题导致的。
    秦老大转身来到了茶桌后面,他指着黄飞的面前的椅子道:“黄组长,请坐。”
    黄飞点了点头,表面上依然很平淡,但他心里很爽,暗爽。
    第28章 射程即真理
    让你装,接不上了吧。
    黄飞痛快的暗骂了一声,然后他看了看茶桌还有四周的摆设后,随手拉住椅子往外一扯,笑道:“秦老大,您这地方布置够别致的啊,您不是有发电机吗,怎么用蜡烛照亮呢。”
    明白了,秦老大是火系异能者。
    黄飞坐了下去,然后他敲了敲茶桌,很是轻松的道:“实木的,这桌子不错,什么木头的?”
    秦老大笑道:“只知道是红木,具体是什么木头就不认识了。”
    知道了,秦老大左边的那个人是控制木头的异能者。
    黄飞好像还在研究茶桌,他附身看了看,道:“这桌子确实不错,城里也见不到几个,我那桌子就是一个铁皮的,嗨,离您这可差远了。”
    秦老大右边的人是金属控制系的异能者。
    三句话,点明了秦老大他们三个人的异能,这个除了黄飞谁也做不到,但如果秦老大听说过黄飞,也知道黄飞的异能是什么的话,估计他也能明白黄飞看似平常的话里所掩盖的真实含义。
    黄飞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他不怕自己的意思被秦老大听出来,但他必须要让高起和大牛他们知道这些极为重要的信息。
    高起心里暗舒了口气,他很庆幸自己给短喷装了陶瓷弹。
    知道了秦老大他们的异能,也就知道这个大厅的布置有何深意了,满屋子的蜡烛油灯是秦老大的异能武器,粗壮厚重的木头座椅是控木异能者的武器和盾牌,至于那个金属控制系的异能者,他要么自带,要么这个大厅里就有无数他可以利用的武器。
    这就是自带探测异能的黄飞珍贵之处了,他不是直接战斗型的异能者,但很多精妙的布置在他面前失去了意义,很多秘密在他面前也不是秘密。
    秦老大微笑拍了拍茶桌道:“黄组长名不虚传,眼光独到,这桌子我也看不出什么好,只不过是我这兄弟能用上而已,再说这地方也就偶尔待客用一下,平时我也不怎么过来,既然黄组长喜欢这桌子,回头我给您送到城外去,您再安排人接进城就行了。”
    高起听懂了秦老大的言外之意。
    秦老大的话很明显了,知道你黄飞的异能是什么,你不藏着我也不掖着,就告诉你我知道自己的异能已经暴露,也知道你告诉了自己的手下,但是没关系,大家谁也不怕谁。
    现在这局面很微妙,黄飞近乎直白提醒自己手下的说辞,反而让秦老大认为他就是来谈判的,但无论如何,就只凭在荒原上见面这一点,秦老大也不会放松警惕。
    高起不知道黄飞会不会动手,他希望黄飞最好用什么办法来降低秦老大的警觉,但他真的不知道黄飞是否有足够的智慧来做到这一点。
    秦老大的两个手下在他一坐一右站立,黄飞和秦老大隔桌而坐,高起就在黄飞的右后侧,何军,大牛,牢门,他们三个在黄飞背后两步远。
    这个面对面的距离不知道该怎么动手,高起开始紧张起来了,但他的面部表情控制的很好,因为现在还不知道黄飞是否会选择动手,让他不至过于紧张。
    黄飞沉默了片刻,低头深思,而秦老大也就是默默的看着黄飞沉思。
    片刻之后,黄飞抬起了头,一脸凝重的道:“我有话直说了。”
    秦老大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飞低声道:“我是代表齐家来的,没别的意思,就想问秦老大一句话。”
    秦老大点头道:“您请问。”
    黄飞叹了口气,然后他挠了挠头,把手放在头顶上,显着有些为难的扭头看向了高起道:“我的狗头军师……”
    狗头军师这句话一出口就是动手。
    意外不意外,突然不突然?
    黄飞先抬出了齐家,然后他要问一个问题,也就是一个条件,秦老大可能答应这个条件,也可能不答应,而他拒绝了黄飞的条件后,才有可能进入到下一步翻脸的阶段。
    但黄飞在提出问题之前发动了攻击的暗号,而这个时间点,毫无疑问是秦老大警觉性最低的时候。
    高起就觉得太突然了,他还是年轻了,对黄飞他们这些经历了两次灾变的人有多么果决不够了解。
    还担心黄飞不能降低秦老大他们的警觉,现在高起发现小丑竟是自己。
    高起拔枪,而黄飞已经在看向他并说出狗头军师的时候发动了攻击。
    黄飞的手在头顶上,他的手指对准了秦老大,而秦老大猛然一个抬头,然后极为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大吼。
    精神系异能最难防范。
    黄飞面前的实木大桌突然翻转,然后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黄飞的身前,但是在实木大桌向前飞推之前,黄飞的放在头顶的手动了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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