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回过神来的三皇子跟在她身后,暗搓搓地回头望了几眼还立在原地的怀策。
    三皇子心情复杂之余又在想,雍国的皇子和乐宁之间,占上风的人好像是乐宁?
    知道妹妹不会吃亏,那嚣张的雍国皇子还被吃得死死的以后,三皇子顿时觉得眼前都变得开阔起来。
    他对怀策幸灾乐祸地笑笑,迈着大步随乐宁一起进去。
    怀策看到三皇子的眼神,并不怎么在意。
    他被另外的小内侍带去偏殿等候,三皇子对乐宁公主,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之情,不用他守着,乐宁公主也会安然无事。
    怀策垂眼看着掌中。
    手和脸都还残留着被乐宁公主摸过的感触,被她碰过的地方,异样感存留得特别久。
    哪怕早就没再被继续触摸,怀策也依然觉得这两处特别不自在。
    ──就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身体,感知像隔了什么被断开,不复往日的灵敏。
    他曲起指,将手握成拳。
    另外一头。
    三皇子看着第一次来他宫里,却表现得比自己还像这宫里主子的乐宁,问她,“皇妹过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楼心婳似还特意支开了怀策,他倏地想到什么,提高声音紧张问道:“不会是姓怀的那小子欺负你了吧?”
    本想直接进入正题的楼心婳听到三皇子这么说,“哈”了一声,反问:“他欺负我?他欺负我我还能带他过来?”
    过来找帮手围殴他是吗?
    楼心婳看了看她三皇兄的身板,顿了顿,一言难尽地看向他处。
    她就是要找人揍怀策,也不会找她三皇兄帮出气啊!
    谁知道最后被打的是谁?
    为防止她三皇兄又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楼心婳直奔主题。
    她翻转手中的八音盒,推开底部木板,将里头的一张字条递给三皇子。
    “这纸上的内容,现在立刻,背下来。”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楼心婳早早就让三皇子殿内的宫人退个干净,为的就是同他说正事。
    三皇子稀里胡涂接过字条,纳闷打开,从头看到尾后,本来疑惑的心中登时升起一个猜测。
    纸上写的是他离开晋国那日,应该采取哪些行动。
    三皇子并不笨,看完后也猜到了什么。
    他低声问:“难道说……有人要害我?”
    楼心婳自己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把玩手中的盒子。
    她说:“不知道,但,有备无患。”
    楼心婳对她这个三哥实在不怎么放心,忙又多叮嘱几句:“听好了,时间有限,未免让人生疑,在我离开前你就必须倒背如流,而且──这字条的内容,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可清楚了?”
    三皇子见她这样认真,也收起想开玩笑活络气氛,让乐宁放松的心思。
    作为一国皇子,三皇子再怎样乐天,也知道终会面对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样突然就是了。
    “你放心,皇兄再怎么胡涂也是知轻重的,还不至于会跟人说出这种要紧事。”
    三皇子回完,抓紧时间背下。
    他算不得聪颖,不比他二皇兄过目不忘,但事关自己性命,也知道这计策怕是四皇妹与父皇特意为自己安排的,他心下感动之余,也不想让他们白白花了心思。
    三皇子在楼心婳的监督下,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背完,且能倒背如流后,楼心婳这才满意。
    楼心婳将纸条塞进她喝了一半的茶水当中,纸上墨迹很快晕开,将茶水晕染成灰黑色。
    她捧着杯子,左右看了看,最后瞄向门口那盆绿植。
    凉风吹过,盆景枝叶颤颤,楼心婳笔直朝它走去,将杯中茶水往它土中泼掉。
    杯中余下的纸泡过水后变得软烂,楼心婳也把它跟着一起戳入土里,埋好。
    三皇子……三皇子不知道为什么,想为那盆绿植掬一把辛酸泪。
    偏殿。
    怀策听见脚步声,抬眸望去。
    办完事的楼心婳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嫩白的手。
    “本宫来接你了,回忘忧宫吧。”
    于是,三皇子宫里的内侍便见方才一直端坐着,面无表情到有些令人胆寒的雍国皇子,面上漾出笑意。
    怀策把自己的手搭上,反握住乐宁公主的手,起身走在她身侧。
    适才筑起的无形冰墙,就好像在乐宁公主踏进来的那一瞬间,完全消融。
    小内侍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有几分恍惚。
    好似他认为雍国来的质子高冷不易接近,都是他错觉。
    走在回宫路上的怀策,问出自昨夜以来就想问出的问题。
    “公主为何不继续唤我‘大殿下’?”
    昨日她醒来后,似就只唤过一次,后来都用“你”来喊的自己。
    楼心婳恰好也想针对这个问题想出解法,她颇有些嫌弃地说:“有人说,本宫那样喊,会以为本宫在喊他。”
    说出这句话,连当时的情境都彷佛再回忆了一次那般,楼心婳颇为不适地皱起眉头。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就算楼心婳没指名道姓,怀策也再清楚不过,她说的是谁。
    怀策闻言,嘴角笑意凝滞,唇角往下撇了撇。
    他声音稍淡,既知原委,他自然也不想再听乐宁公主那样喊自己。
    怀策问:“那公主希望怎么喊?直接喊名字?”
    楼心婳偏头想了想,眼神扫向他。
    因为怀策比她高,所以楼心婳看向他时得往上看。
    她眼尾本就生得微往上挑,这样看人时,显得眼神特别勾人,奈何本人自己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楼心婳顺着他话中意思,喊了他:“怀策?”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尚不确定是否要这样喊他,字句说得不太肯定,尾音略飘。
    被她这样念出自己名字,怀策思绪也跟着一滞。
    怀策还没多说什么,楼心婳自己就皱起眉头,显得不是相当满意。
    “这样叫人全名,好像要骂人似的,换一个!”
    怀策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只嘴角的弧度也平淡些许。
    他问:“公主要换哪个?”
    喊他公子?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这样喊着,似更显生疏。
    楼心婳眼睛转了转,这回看向怀策的眼里带着灵动的笑意。
    怀策原先认为,自己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本以为,乐宁公主之后再喊什么,总比喊自己全名,都来得更好。
    起码不会让他听了,连该有的反应都变慢。
    可偏偏乐宁公主不按牌理出牌。
    在怀策迎向她那双淡琥珀色的眼时,乐宁公主说话了。
    她喊的他──
    “阿策。”
    第29章 婳婳
    安王妃坐在镜台前梳妆。
    她从左边的小抽屉里取出一金属小盒。
    小盒不到掌心大小, 是个阖起的贝壳模样。
    安王妃揭开盒盖,垂首嗅了下泛着淡淡花香的檀色口脂,嘴角微扬。
    她以指尖沾了几许, 轻轻抹在唇上。
    身后的侍女替她挽好头发, 从镜子里瞧见王妃喜悦的面色, 自己也跟着露出笑容。
    她眸子扫过妆台上那些崭新的眉黛与胭脂水粉,附耳对安王妃说:“王妃,王爷对您真好!”
    这些都是安王这几日给王妃买回来的,皆非凡品, 比以前所用的,那是不知道还要顺手多少。
    被分来王妃身边伺候时,侍女还想过, 这一辈子怕是就这么耗着了, 毕竟安王府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安王与王妃貌合神离。
    跟着一个不受宠的主子, 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 也就只有安王妃是个良善的,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极好, 服侍到最后,那也多了几分真心, 所以特别心疼安王妃。
    外头说的安王夫妻相敬如宾,那是在外人面前的表现, 实际关起门来,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看得是清清楚楚──安王不喜这个周国来的王妃。
    夜里连在王妃院里歇息的次数都少, 更别提白日过来,或是买东西讨她欢心了。
    但自从前几日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
    安王不光日日到王妃院里坐坐, 连夜里也会歇下,更会买些他平日向来不多加研究的眉黛口脂来赠与王妃,把郁郁寡欢的王妃哄得是眉开眼笑,日日都很用心妆扮自己。
    被侍女取笑了,安王妃也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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