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后月季没了心思,量过尺码随意选了件顺眼的裙子,文媛瞧她兴致缺缺,便让司机送她回去。
    珍珠包编织感很足,提手处用黑色珠串镶嵌了双C的Logo,每一粒都圆润饱满。文媛十指搭在其上,轻轻敲了敲。
    林歌犹豫两秒:“媛姐,今天为什么要带她去那里……”
    “不过是个小小的考验,这点事扛不住的话,又怎么能走完接下来的路。”文媛轻笑。
    他听罢稍稍侧身,视线移向窗外。
    *
    两日后,南湾道十号公馆,首相府邸。
    陈方忆挂着笑,从政客间拨出条一人宽的通道,徐徐退出大厅。
    别墅外落起小雨,保镖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文首相的寿宴确实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眯眼点了根烟,走廊风大,很快消下去半支。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张庆延哼笑:“陈部长真会躲清闲。”
    “见笑。”陈方忆咧嘴,唇缝溢出絮白烟雾。
    远处雷声滚滚,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听说昨天好几家媒体在国税局外边蹲守?”张庆延理了理衣袖,不阴不阳地问。
    “小题大做了,就是两家官媒,个税和民生息息相关,多点关注也是好事。”
    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这次普调个税大幅上涨,年前就已经一片怨声载道。
    张庆延挑眉:“还是陈部长有大局观。”
    “不说这些,秘鲁新铁路线可是个好项目,张部长才是大捞一笔。”陈方忆笑了下,另起话头。
    “油水确实不少,陈部长有兴趣分一杯羹?”
    陈方忆掸了掸烟灰:“现如今风头紧,有些东西碰不得。”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笑。
    这时门厅揭开道小缝,有同僚探出半截身子,冲张庆延眨眼。
    陈方忆指尖摩挲烟蒂,瞬间会意:“朴议长要来?”
    “到门口了,陈兄请。”张庆延噙着笑,刻意叫得亲近。
    他顿了顿,亦客套道:“……请。”
    月季挑起桌边的餐巾,熨热掌心,侍从上前替她斟满酒杯。
    “谢谢。”她点头。
    闪钻金色短裙包裹翘臀,袖臂上镂空的十字纹路裸露净白肌肤,礼服很衬她。
    文媛带她来的宴会竟是首相的寿席。
    周遭围坐的都是政圈头目,气氛压抑。月季朝四下张望,百无聊赖地摁了摁杯沿。
    “月季?”
    耳畔陡响的声线带了点犹疑,她动作微滞,扭过头:“张夫人。”
    “真的是你。”谢芸昙松了口气,“方才我还以为看错了。”
    “承蒙张夫人挂记。”月季薄唇一抿,笑了笑。
    “前几天我听敬爱会的人提起你,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谢芸昙挨着她坐下。
    看来会所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以朴秀洙的脾性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她才好。
    思及此,她掀开眼帘:“张夫人不觉得我…厚脸皮?”
    “比脸皮厚?这些浸淫官场的哪个不比你更没底线?”谢芸昙勾出抹嘲讽地笑,“更何况你能来这里是文会长的意思吧,她很中意你。”
    月季稍怔,从前只觉得这位张夫人空有张漂亮皮囊,浑身官太太气,现在想来恐怕是深藏不露。
    “会长于我有恩。”
    “我也看好你,把握好眼前的机会。”谢芸昙隔着白绸细蚕手套,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几名佣人前后簇拥着某个人从厅门进来,来人身份尊贵,眼神尖的一早迎上去,不住地弯腰示好。
    朴世京抚平胸襟上的褶皱,双眼扫过人群,不消片刻便稳稳停在月季身上。
    她眼皮一跳,莫名脸涨。
    数秒后他又不着声息地挪开目光,顺势握住文峰抻来的右手。
    文峰似笑非笑道:“稀客。”
    马承恭敬递上礼盒。
    “我来迟了。”朴世京一扬下巴:“备了份薄礼,文相不要见外。”
    “朴议长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虚与委蛇地入座。
    “你哥哥……”话吐出半句,才意识到不对,谢芸昙及时缄口。
    月季尴尬地笑。
    宾客到的差不多,大厅角落飘来悠扬小调,吊顶的琉璃灯散出澄黄光条,好似有形,一块块斑驳落入杯中。
    张庆延和陈方忆一前一后进来,谢芸昙抚了抚细嫩颈项,急忙拜别她。
    这个场子和月季没多大关系,索性掌心一撑,认真听起这首蓝色多瑙河。
    黑白琴键沾了灵气跃动在文昌修长的指尖,一曲毕,他赢得满堂喝彩,心满意足地起身给乐手让了位子。
    “你这小子,私下练过了吧?”文媛嗔笑,左侧椭圆的水晶耳坠摇摇晃晃。
    西装领口的温莎结和他的表情一样得意:“随便弹弹,比不上姑姑。”
    文媛无奈:“等会记得去你爷爷跟前说些好话,他今天过寿,不要惹他生气。”
    “知啦,姑姑跟我一起去敬酒。”
    她提手揉太阳穴,露出些倦意:“我不去了,头疼,上去歇歇,你留在这儿。”
    文昌想了想:“那你好好休息。”
    “嗯。”文媛裙摆一转,往楼上去。
    文昌呆站在角落,斜觑了几眼满厅政客,顿觉发怵,食指勾进领带松了松,很快便踩着皮鞋离开。正后方有道窄廊,连着一楼的会客间,地毯厚实,踩上去没有声响。
    走廊灯调得昏暗,他靠近会客间才听到点动静,是文子轩的声音。
    “对,怕什么,就是吓吓他……你放心……钱一分不会少……”
    没等他听清,大门猛一下敞开。
    文子轩皱眉,揿断电话:“你在这做什么?”
    “……路过。”听上去极不着调,他说完恨不得咬断舌头,一面对这个父亲就显得嘴笨。
    文子轩果然气恼,鼻腔冷嗤一声:“没用的东西,让开。”
    文昌泄气,偷偷打量文子轩背影,继而垂下脑袋。
    钢琴连奏了几首,始终不如第一曲的蓝色多瑙河,令人乏味。
    月季起身,刚想活动活动筋骨,背部就撞上侍从手里的托盘,酒液尽数泼洒到她的金色短裙上。
    “抱歉。”那名侍从撇下托盘,状态从容,“月季小姐,文会长请您上叁楼换件衣服。”
    月季抬头,见文媛倚在栏杆边冲她勾手。
    这玩得哪出啊?
    换过衣裙,时候不早了,酒席过半,氛围居然热络起来。
    月季披了件黑色羊呢大衣,朝楼下瞄了瞄,暗自叹息,决意提前离席。文媛也不勉强她,指了个佣人送她去后院坐车。
    穿堂风大,脑后松散的长发高扬几缕,热烈亲吻她粉脸。
    玛莎拉蒂停在后边的铁门外,车头打闪。
    佣人弓腰:“小姐,这边。”
    后门在寿宴期间是封闭的,为了安全起见宾客全都走正门,一一查验身份,手续繁琐,文媛一贯讨厌这做派,自顾自走后边。
    “好的。”月季掐了掐大衣纽扣。
    待她坐进车后排,才察觉大衣湿了半截,还没等她寻块纸巾擦拭,左侧车门倏忽洞开。
    一只手裹着丝巾覆到她面门,力道极大,要拖她下车。
    月季脑中警铃大作,挣扎不过,手脚也逐渐发软。
    丝巾里有迷药!
    椭圆的水晶耳坠于后视镜中划出道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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