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相遇不到两个月。
    根本想不到付星燃这段时间说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这怎么可能。
    苏黎煦感受着付星燃愈发逼近的压迫感, 垂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抓了抓围裙边,喉间发紧,所以付星燃这是要报复自己吗?
    就真的以为当年是自己不治疗他, 觉得那是一中抛弃。
    付星燃垂眸看着大概到自己眉眼的男人,仔细的端详着苏黎煦此时此刻知道秘密后的模样。目光一寸寸往下,灯光勾勒着这张略有些苍白的脸紧抿着唇,明明是害怕了却还要故作冷静。
    最后视线落在苏黎煦攥着围裙角的手,骨节因为用力敛出浅浅的青筋,泛着白。
    真好看。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苏黎煦深呼吸一口气,而后抬眸对上付星燃:你是要报复我?
    付星燃听到苏黎煦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动声色将神情尽收眼底。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已经彻底将苏黎煦从苏医生这个角色剥离。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这段时间我说的就是你,只是哥哥你似乎没有发现,明明你那么聪明。付星燃再一次将纹身光明正大给苏黎煦看:多明显,不是吗?
    左心口上刻着SLX的纯黑色纹身,颜色的深沉带着岁月的沉淀,与情感一同刻入皮肉。
    这绝对不是新的纹身。
    苏黎煦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为什么?
    四年前明明他们就是单纯的医患关系,他身为付星燃的主治医生,在付星燃住院的期间跟对待其他病人一样,最多就是因为付星燃是年龄最小的患者会多一些关心,他甚至不敢随便代入个人情感,只想着想要全力的帮助付星燃摆脱困境。
    付星燃绕到苏黎煦身后,双臂环上,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目光越过近在咫尺的白嫩耳垂,落在墙上那幅画,鼻间嗅到苏黎煦身上他迷恋的香水,身心皆被填满那般。
    他轻笑道:因为是你救了我,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话,只有你耐心等我,只有你愿意陪我,除了你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对我没有耐心,他们不理解我,觉得我矫情。
    还记得我刚住院那个月吗,我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吃糖,不断发火,你却没有一点生气,就在旁边一直哄我。从来没有人哄过我,只会觉得一个男孩子这样真的太糟糕了。
    还愿意陪我画画,你说我画的好看,我好开心。
    每天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是带着笑容的,我好开心。
    我做什么你都鼓励我表扬我,我好开心。
    房间里回荡着青年笑着的哽咽,一遍又一遍的我好开心,明明是欢喜的语气却弥漫着无尽的悲伤,看着这满屋的不可窥视,像是掀翻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感情。
    小羊羔彻底暴露了真面目,却是只爱哭的恶狼。
    苏黎煦感觉到脖颈上滴落的微凉,他身体顿时僵住。
    这家伙哭了吗?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所以你为什么不要我呢?我真的很难过,我真的难过得快要死了。付星燃贴着苏黎煦的脸颊,环着肩膀的双手往下,握上苏黎煦微凉的双手:苏医生,你好狠的心啊。
    耳旁传来委屈哽咽的控诉,苏黎煦垂眸看了眼自己被付星燃十指强势扣入的双手,他觉得有些头疼,这件事情被付星燃这么惦记着他也真的是无辜。
    看来付先生还没有说。
    而且你还没有认出我,还是我主动打招呼你才认出我,我更伤心了。付星燃说道。
    苏黎煦正想说话,结果付星燃又说:
    身边还有其他男人,我好嫉妒,怎么办?所以我不忍了,我要告诉你。虽然有点恨你离开我,但我更喜欢你多一点,所以我要喜欢你,我不会恨你也不会保护你,我要爱你。
    与刚才委屈的情绪不同,低沉暗哑的话语在耳畔含笑低喃,带着偏执的情感,像是恶魔的话语,透着危险。
    宽大的胸膛温度是烫的,苏黎煦感受到付星燃雀跃的心跳撞在自己的后背上,还有急促的呼吸,让他清晰的捕捉到身后的青年兴奋了。
    因为表达真实情感而兴奋。
    因为他知道了秘密而兴奋。
    正常人难以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可是边缘型人格障碍情绪是浓烈的,就好比现在宛若坠入热恋中的付星燃,就算他发现了这面墙的照片和画,就算这是错误的行为,也急切的要表达他的爱意,无法阻拦的。
    偏执的、病态的、却浓烈得宛若绽放的红玫瑰,带着冲击力。
    若是他现在严厉指责,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临床医生,可是他曾经是,面前的青年也是他曾经的病人,他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付星燃一旦情绪濒临阈值,必然会极端失控,而失控的表现不是伤害别人而是伤害自己。
    要是我生气的话我会疯的,你知道的不是吗?付星燃的手抚上苏黎煦的左心口,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痕迹:就像当年那样,你说不可以,我偏要,你说松开,我偏不。
    苏黎煦被碰到时倏然抓住付星燃不安分的手,刚涌上喉间的严厉又在下一瞬被理智压下。
    不能气不能急,冷静。
    他深呼吸一口气,拉下付星燃的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聊。
    是付先生的善意谎言加剧了付星燃对他的情感,这个情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点促使付星燃对他产生了其他感情。
    他怎么敢随便引燃这颗定时/炸/弹。
    对,我们该聊一聊的,比如我喜欢你这件事。付星燃松开苏黎煦的手,在身后轻轻捧着他的双颊,让他看向墙上那幅油画:这幅画怎么样,很好看吧?
    苏黎煦默默垂下眼皮,喉结滚动。
    哪里好看了,简直难以直视。
    想试试吗?付星燃笑问。
    苏黎煦诧异抬眸看向他,一副你疯了吗的模样,然后就看到付星燃笑了,笑得极其灿烂明媚,却像个恶劣的小恶魔。
    来。付星燃松开拥抱的姿势,走到苏黎煦身旁,牵上苏黎煦的手,将人牵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苏黎煦看着油画旁的椅子,脑袋嗡的一响,刹那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猝然加速,强烈的撞击着耳膜。捕捉到付星燃眸中的笑意,解析了这家伙的想法,喉间发紧:
    付星燃,别闹了。
    我没闹。付星燃扶上苏黎煦的肩头:四年前是哥哥你放弃我的不是吗?如果当年我就因为你而死了,你会愧疚吧。所以我现在还活着,想跟你要点名分,仅此而已。
    说着稍稍用力,让苏黎煦坐在椅子上。
    单薄的衣物贴着身后的椅子,透着微凉的金属动摇着理智。
    椅子正对着这幅油画,兴许是这幅画太有冲击力,苏黎煦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画中的那个他,被听诊器约束,被面红耳赤的氛围约束,被身后这个小恶魔约束。
    不行。
    星燃,就像你说的,你只是以为我放弃你,你只是不甘心不理解为什么我要离开,这是执念,不是喜欢。
    付星燃俯下身,他双手扶着苏黎煦的肩膀,与苏黎煦同一个视线范围注视着墙上的画:我很清楚我喜欢你,我说过的不是吗?
    我想shang他。
    苏黎煦的脑海里顿时蹦出这句话,顿时哑然。
    我是生病了但我不是傻子,我分得清楚什么是喜欢。付星燃感受到掌心下紧绷的身体,他笑: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想着靠近你,不会想着想抱抱你,更不会想着xi你,更不会想着shang你,我只对你。
    又一次直白的话语堵得苏黎煦无法回答,他低估了付星燃对于情感的表达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解决能力。
    这幅画,这张椅子看得他真是要疯了。
    怎么办?
    付星燃轻轻转过椅子,拉过苏黎煦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口上,虔诚凝视着: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我还活着,因为你,为了找到你,我咬牙活了下来。
    苏黎煦感受着掌心下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微抬眸,他对上付星燃炙热的目光,是令人难以逃离的强势凝视。
    如今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彻底变了味,而当年那个瘦小弱小的少年也不再是瘦小,而是长得格外高大有力。所有他以为的脆弱可怜都是付星燃布下的网,情绪或真或假,但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得到他。
    因为清楚,所以他知道边缘性人格的执念和占有欲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解和解释。
    至少现在这只抓住他的手是他无法挣脱的力度。
    可现在他已经不是付星燃的医生,他们现在的关系勉强算是师生,除去这层他们也许是朋友,或者是哥哥弟弟。
    这是你救回来的,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把它摔碎。付星燃没有听到苏黎煦的回答眼神愈发深沉,也透着慌张。
    苏黎煦听着几近偏执的话语回荡在耳旁,如同雷雨夜那晚,少年害怕懦弱的撒娇求救,难以启齿的依恋癖好。而现在难以抗拒的力气,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在疯狂试探他的理智。
    苏医生,我老是想着咬你,这是疯了吗?
    你就再让我咬一会好吗?你抱着我吧,我好害怕。
    苏医生,你一定要救我,好吗?
    你要不要我?付星燃再次问道。
    付星燃。
    我在。
    付星燃听到苏黎煦喊他的名字顿时心头一紧,然后就发现苏黎煦不再像是平日里那般温柔,面上冷得宛若拢着霜雪,眸中带着清冷,这让他很紧张。
    苏黎煦微抬眼皮,他看向付星燃:如果我说不要呢?
    语气很淡,却清晰的让人感觉到这语气下的不悦。
    这句话毫无疑问像是引燃导火线的那道火。
    付星燃眸底的情绪如墨般荡开,他将手放到浴袍带上,注视着苏黎煦,将柔软的浴袍带抽了出来。像是被放慢镜头那般,房间里铺天盖地压下危险的气息。
    苏黎煦看着这个动作,下意识看了眼油画上的听诊器。
    他睫毛轻颤,抬眸撞入付星燃的目光中,眼神阴沉,仿佛浓雾翻涌着,看不穿的情绪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却也继续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付星燃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将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像是还未得到满足,他别过脸轻笑出声。扶着椅子两边直起身,他转身走向门。
    苏黎煦看着付星燃的手扶上门,
    门被手轻轻一推,外边的光线渐渐收窄,落在付星燃身上的阴影遮挡住他的面容。
    那你一会不要哭。
    嘭的一声,这声音重重砸在苏黎煦心头。
    门彻底关上。
    第20章 小奶狗20
    小奶狗20
    关门声不轻不重, 这句话漫不经心,伴随着关门声却重重砸在苏黎煦的心头上。
    他看着付星燃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手中缠绕着那根从浴袍上扯下的带子, 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什么是如坐针毡,什么是虎视眈眈。
    身后是满墙的照片和画像,身前是情绪不明的付星燃,仿佛四面楚歌。
    苏黎煦有那么瞬间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 可又觉得他不能够妥协。
    而说都说了, 态度也表明了, 这家伙应该不至于强迫他吧?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打得过吗?
    打量了眼付星燃高大的身形,默默收回视线。
    打不过。
    低头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黎煦刚低下头,下巴就被捏住抬了起来, 他的目光顺着付星燃的手对上凝视他的目光,鼻间略过熟悉的沐浴露香味,眸光微闪。
    这家伙该不会买了跟他同款的沐浴露吧?
    付星燃微微俯身,一只手撑在苏黎煦椅子旁,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如墨般的眸子垂眸凝视着苏黎煦故作淡定实际慌乱的模样, 勾唇笑了笑。
    这就怕了?当时抛下我这个病患说走就走怎么没见你怕。
    苏黎煦抬手想要别开付星燃的手,却在刚抬手的瞬间被付星燃握住,仿佛是被洞悉了所有心思那般, 他的手被摁在了自己的心口, 用力甩了甩想要挣脱却被迫十指紧扣。
    还被迫缩短了距离。
    他羞怒的对上付星燃的目光,却撞入眸底的戏谑。
    体型的差距让付星燃的俯身靠近极具压迫感,尤其是这个宽肩长臂, 随意撑在椅背上都令人感觉带着难以逃离的强势。
    这张椅子坐得令人愈发焦灼。
    苏黎煦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乱,现在他必须要理智,付星燃不理智他一定要想办法摆脱此刻的困境,要让付星燃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他现在必须得要逆转局势,不能被付星燃牵着走了。
    既然付先生没有说他就得必须说,他不想被误会。
    四年前那件事情其实是
    话音未落他的双手就被浴袍带缠上,他愕然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付星燃,想要挣脱的瞬间却被付星燃夹住膝盖。
    付星燃!!!
    几近慌乱的呵斥尾音发颤,付星燃对上苏黎煦瞳眸中的羞怒,浅琥珀色的瞳眸荡开失措的神态,让往常那幅温柔和煦的面孔多了几分他没有见过的生动。
    原来苏黎煦生气可以这么好看。
    他低头笑了笑,将浴袍带仿佛丝带那般,跟包装礼物一样在苏黎煦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哥哥,把你送给我好不好?那我就原谅你。
    语气是温柔询问,夹着膝盖却是无法逃离的力度。
    苏黎煦被羞怒气得薄唇轻颤,腿动弹不得,手也挣脱不开,他靠在椅背上,警惕的盯着付星燃: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要乱来。
    想他循规蹈矩活了将近三十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偏偏他还自己撞进了狼窝,穿了条围裙连手机都没有带。
    妥妥迷路的羊。
    我没有乱来,我很认真。付星燃左右端详欣赏着自己系好的蝴蝶结,又看了眼苏黎煦,像是满意至极自己的礼物: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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