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遵霖见是方剑明出场,淡然一笑,道:“方少侠,说实话,我并不想和你交手。”
    方剑明道:“我既然上来了,大家便没有选择。”
    朱遵霖盯了一眼方剑明手中的天蝉刀,将手中剑平举而出,道:“方少侠,你知道我手中剑名叫什么吗?”
    方剑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把剑从剑柄到鞘尾都是黑色的,它黑得像情人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一切。剑没有出鞘,但一股气势已发出。
    “这是什么剑?”
    方剑明察觉到此剑的古怪之处,禁不住问道。
    朱遵霖抬首一笑,轻轻的将剑拔了出来。
    剑鞘是黑的,剑身也是黑的。黑本来是邪气的代表,但从这把剑上,你非但感觉不到一点邪气,相反,你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正气。
    “好奇怪的剑!”方剑明失神叫道。
    “这是湛卢宝剑,传说中的仁道之剑。”这不是朱遵霖说的,而是天都圣人说的,随着话声,只见天都圣人、刀神、独孤九天从远处飞跃而到,三人没有刻意施展轻功,但转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方剑明见独孤九天也来了,微微诧异,暗道:“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独孤九天见了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就好像一个长辈见到了自己的晚辈那样,神态非常自然。
    朱遵霖看了三人一眼,道:“刀神前辈的武功,朱某方才已经看到过了,当之无愧的天榜高手。”
    刀神“哈哈”一笑,道:“朱公子,你若不觉得老夫是以大欺小的话,这一场,换成你我如何?”
    听了这话,方剑明忙接口道:“义父,这一场还是让我来吧。”
    刀神道:“你没听到你天都伯伯说朱公子手中剑就是传说中十大名剑之一的湛卢剑吗?”
    方剑明道:“孩儿当然听到了。”
    刀神脸上有些担心,道:“传说,天蝉刀是一把魔刀,你用天蝉刀对付朱公子的湛卢剑,莫非就没有一些想法?”
    方剑明道:“义父,世间的兵器,任它再厉害,终究也是为人所用而已,人正则用之正。”
    刀神听后,大笑一声,道:“好,你既然有这等气魄,义父就不和你争了。”话罢,退了下去。
    天都圣人和独孤九天见刀神下去了,打消和方剑明争的念头,也退了下去。
    方剑明等三人都退了下去之后,伸手一拔,天蝉刀出鞘,随手一挥,只听蝉儿轻吟。
    “朱兄,进招吧。”
    朱遵霖眸子内闪过一道逼人的精芒,道:“方少侠,此战不管是胜是败,你这个朋友,朱某是交定了。”
    话声一落,飞身纵上,湛卢剑斜刺而出,剑尖一晃之下,竟遍袭方剑明全身三十六处道。
    方剑明暗自吃了一惊,天蝉刀绕身一转,只听“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这番交战,不仅惊险,而且好听,天蝉刀的狂吟声与湛卢剑的呼啸声混成一片,听在外人耳中,宛如一曲战歌。
    随着两人身法的不断加快,外人逐渐看不见两人所使用的招式。激战之中,突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形一合而分,各自退了三丈。方剑明将天蝉刀横在胸前,朱遵霖将湛卢剑竖在身前,两人互相注视着。
    过了一会,朱遵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湛卢剑隔空刺出。方剑明毫不示弱,大喝一声,天蝉刀劈空一斩。剑气和刀气在中途相遇,强大的烈风狂卷而起。场外之人见了,尽皆变色。
    许久之后,烈风才停息下来。朱遵霖双眼一闭,左脚向前踏出一步,一剑缓缓的随之往前刺去。方剑明脸上平和,突然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去,天蝉刀竖立着朝前推出。
    此刻,两人的动作怪莫怪样,很多人都看不明白。其实,这个时候,两人都动用了精神。精神与兵器融为一体,看在外人眼里,两人没有相斗,但精神已交战在一块,剑魂和刀魄正互相厮杀着。这是一场别看生面的争斗,同时也是一场鲜少有人看得明白的争斗。
    一顿饭过去后,两人脸上都流出了汗水,大多数却已等得不耐。
    倏地,朱遵霖双眼一张,收剑后退,道:“方少侠的刀法修为堪称举世无双,朱某深感佩服。”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缕清风,掀起了方剑明一丝头发。
    方剑明将天蝉刀鞘内,起身道:“朱兄的剑法已臻化境,小弟甘拜下风,若非朱兄及时收剑,小弟已伤在了朱兄的剑下。”
    听了这话,朱祁钰等人面色大变。不料,朱遵霖却摇了摇头,道:“论剑法,我是胜过你,但论刀法,我却大大不如你。既然是比试,大家都应该点到为止。我手中的湛卢剑是一把仁道之剑,但我使出来,杀气始终未能消除,如果当真伤了你,我便无颜多留一刻。你手中的天蝉刀,乃一把魔刀,但你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愿伤我,这种与人为善的境界,又岂非我所能比?”
    方剑明道:“但是……”
    朱遵霖道:“没有什么但是,败了就是败了,我朱遵霖说话一向算数,我会退出京城去的。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要向朱祁钰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朱祁钰听到他承认自己败了,心头喜悦,忙飞身而上,问道:“你要打听谁的下落?”
    朱遵霖道:“我叔叔现在何处?”
    朱祁钰一怔,道:“这个我不清楚。”
    朱遵霖道:“你不清楚谁清楚?”
    朱祁钰道:“好,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话罢,转身走了下去,好一会儿,只见他走了上来,道:“你叔叔现在中都广安宫,你……”
    没等他说完,朱遵霖冷声道:“中都广安宫的那个人是假的,我要见真的。”
    朱祁钰听了,回头喝道:“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臣跑了出来,颤声道:“殿下,那人……”
    朱祁钰道:“我不想听你的解释,现在,你快去把人给本王找来。”
    秦大人听后,只得去了,朱祁钰嫌他走得慢,叫南宫翼和慕容平左右夹着他飞快的出了广场。
    又是一阵等待之后,才见秦大人被南宫翼扶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被慕容平扶着,四人飞速的来到近前。
    朱遵霖见了那个男子,脸上显得有些激动,迎上去,叫道:“叔叔。”
    那男子吓得脸色苍白,几乎是挂在慕容平身上,道:“你……你别过来,你……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朱遵霖心中一酸,道:“叔叔,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
    那男子被禁闭了几十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害怕得紧,哪里会听得懂朱遵霖的话,一个劲的说要离开这里,到了后来,竟像个小孩似的大哭起来。
    原来,这男子是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当年,朱棣打到南京皇宫之后,建文帝携着太子朱文奎逃出皇宫,因为朱文圭实在太小,没有带走。朱棣登基之后,一边暗中打探建文帝父子的下落,一边把朱文圭禁闭了起来,只有奶妈和一个下人服侍。
    朱棣在位的时候,有传言说,朱文圭被禁闭在中都(今安徽凤阳),其实,那只是朱棣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中都广安宫中的朱文圭是假的,真的却被朱棣禁闭在自己的老巢——北京。
    后来,朱棣从南京迁都到北京,对朱文圭的看管越加严紧,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朱文圭是在何处。
    朱遵霖曾去过中都广安宫好几次,但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个假的朱文圭。他之所以能辨认真假,那是因为,他的祖父,也就是建文帝,在他出来行走江湖之前,告诉他,朱文圭的右胳膊肘处有三颗黑痣。
    武林大会的时候,他仗着自己的轻功了得,夜探皇宫,但仍然没有探到朱文圭被关在何处。而今,他终于见到亲叔叔,但朱文圭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如一个傻子,想带走他,只怕会让他受到更大的惊吓,只得长叹一声,让朱祁钰把朱文圭叫人带下去了。
    这时,燕梅走到朱遵霖身边,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朱遵霖抬头对朱祁钰道:“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请求,我想请宋贵妃出来一见。”
    朱祁钰显然知道这宋贵妃是谁,脸色显得很不好看,道:“这事本王不能答应,你们还是快走吧。”
    朱遵霖没说话,燕梅开口道:“她是我的姐妹,我要带走她,难道你存心让她在宫中继续受苦吗?”
    朱祁钰冷冷的道:“岂有此理,她是不是你的姐妹,本王不管,但她既然进了皇宫,岂有跟你们走得道理?”
    两人正在争执,忽听有人道:“二哥,你不要和这位姑娘争了,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宋姐姐要我转交给这位姑娘的。”随着话声,只见朱祁嫣纵身掠上,落在朱祁钰身边,把信递给了燕梅。
    燕梅忙接过来打开,脸上表情十分伤心,看到最后,轻声哭泣起来,道:“朱大哥,她说她要待在皇宫,哪里都不去。”
    朱遵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她既然喜欢待在皇宫,你就不要再勉强她了,走吧,我们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眼看他就要带着一大群人离开,忽见广元、广云、广通不听他的命令,纵身上前,一字排开。广云伸手往人群中一指,厉声道:“善无畏,你出来,现在该是我们算旧账的时候了。”
    朱遵霖变色道:“三位大师,不可。”
    一声冷笑,善无畏从人群中掠出,他脸上仍然带着人皮面具,这时,突然撕了下来,道:“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广元、广云、广通见了他,心底的仇恨越发强烈,就要动手。
    到了这时,朱遵霖不得不板起面孔喝道:“你们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三人转过身去,单腿拜倒,广元手中捧着包裹,颤声道:“小主人,请你原谅我们三个。”
    朱遵霖又惊又怒,却见广云把包裹放在地上之后,与其他两人站起。
    贾连城在人群之中看到此处,哈哈一声大笑,飞身跃出,落在善无畏身边,道:“三个打一个,难道不显得很丢人吗?”
    三人仰天大笑,笑声震人耳鼓,笑声停住之后,广元沉声道:“来得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慢着,在下有话要说!”方剑明不得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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