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想,道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他瞪大血红的双眼,发出了疯狂的怒吼。那晚的天雷并不是毫无威力的,胖道士似乎被雷火烧坏了喉咙,一说话就伴着赫赫的气流声,好像被谁在喉咙上开了一道口子似的。他喉中的叫声已经不像是人类了,反而类似于某种鬼怪的嘶吼,一波接着一波,潮水般在院子里反复喷涌冲刷,震耳欲聋。
    今晚正是满月,如水的月光从天空中流泻而下,照在那张脸上。那是一张被火烧得黑黑紫紫、恍如恶鬼的脸,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着,说不出的恐怖。恍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何家的三个人都缩在四郎背后瑟瑟发抖,争先恐后地发出尖叫声。
    四郎:……
    别的闲事四郎可以不去管,可这胖道士是天一道中人,本该被劈死的他既然有胆子露出行藏,四郎自然要义不容辞的补一刀清理门户了。所以,四郎并没动弹,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站在了妇孺前面。不过这是四郎第一次独自战斗,还是有点怕,所以他悄悄握紧了飞回手中的竹剑。
    “别着急,今晚一个都跑不了。”说着,黑色的类人怪物便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四郎以及他背后缩着的几个人走来。
    一股股恶臭袭卷着扑到面前,四郎快要闭气了。赶忙指挥着竹剑出鞘,带着一道罡风,把焦尸状态的胖道士挡住。
    这一次变成了人形,胖道士终于看清楚了出鞘的这把竹剑,他不得不停住脚步,又惊又怒地问四郎:“这把飞剑……陆天机是你什么人?”
    四郎才懒得和他废话,操纵着竹剑灵活地朝着他砍去,一下子削掉了道士头顶的一片头皮。
    胖道士化作的怪物被彻底激怒了。怪物的体型虽然胖大,而且浑身被雷劈出一团团乌黑,身形却出人意料的敏捷,一旋身抽出焦黑的拂尘。那拂尘经过雷火冶炼,居然硬如钢丝。一甩,地上就是深深的一道沟壑。
    看看四郎的小身板和他那柄看着就像随便削成的竹剑,再看看狰狞可怖的怪物和他手里可怕的拂尘。何不满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黑漆漆的怪人发出赫赫的笑,似乎很享受着、院子里众人的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带着一排残像,朝着四郎扑过来,狞笑道:“先时我倒是看走了眼,没料到你这么个小东西居然也是修道者。哈哈,如今倒好,乖乖过来让我夺舍,免得我在这妇人身上浪费许多功夫……”
    打便打,话这么多。多少事都坏在这许多虚张声势的废话上。
    胖道士可能是个话痨,他一边打,一边继续嘶叫着讲道:“哼,你就是陆天机那个私生子吧。孽种,别以为跟着陆天机学了几天道术,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四郎顿了一顿,手上差点被胖道士的黑爪子抓出五道黑痕。
    现在可不是八卦陆爹风流韵事的时候,四郎翻了个白眼,赶忙集中精神,再不去搭理胖道士疯魔般的胡言乱语,只催动着飞剑连连进攻。
    很快,怪物就被四郎在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黑色的皮肤脱落,隐约可见内里暗红色的喉咙壁。可他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邪术,被竹剑在要害部位开了个口子,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更加凶猛的扑了过来。
    站在对街的二哥隐藏起身形偷偷看了半天,虽然暗中欣赏着自家小媳妇的不凡身姿,却也实在不耐烦四郎再和这道士磨叽了。沉吟半晌,终于觑空射出手里把玩的一把莲子。
    二哥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一把莲子全都嵌入了猝不及防的道士身上的各大要穴。
    胖道士虽然实力大减,可是眼光还在,此时一见二哥现出身形,自知不敌,也不管先前放出的大话,转身闪电般窜进里屋,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何不满大喊着:“别让它跑了!”然后就率先从四郎背后的墙角里跳了出来。
    四郎看了看胖道士逃跑的方向,唤回了飞剑不再追逐。
    “不必追了。它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屋顶上有一道金光一闪。
    逃跑的黑影撞到这道金光织成的天罗地网,一下就掉了下来。接着,屋檐上飞下来一个金钵,朝着还想挣扎的道士打过来……
    一团刺目的金光之后,黑漆漆的人型落在院子里,挣动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就在这时,那群本来凝立不动,对着四郎等人虎视眈眈的野猫集体倒戈,反对着道士扑了过去,一猫一口,恶狠狠地撕扯着胖道士的血肉,很快就将那黑漆漆的人型啃得七零八落,然后就纷纷如幽灵般,叼起断壁残肢,消失在了黑暗的巷道尽头。
    围着自己喵喵讨食的吃货忽然变得如此凶残,四郎看的呆住了。
    一轮满月之下,呆行者沾满尘土的百衲衣好像巨大的鸟翅般张开,他怀里抱着小白猫,从屋檐上如落叶般飘落下来。
    瓜子西施一见呆行者,便哭着冲了过去,扑进和尚的怀里,语带酸楚地说道:“大师你可算来了。奴家好害怕。真后悔……真后悔没有听你的劝告。”
    小白喵从和尚怀里跳下来,跑到瓜子西施脚边,绕着她喵喵叫着,仿佛在安慰她。
    可能是因为瓜子西施刚才亲眼看见黄猫变化成一具黑漆漆的焦尸,一时间对猫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她嫌恶地用脚轻轻踢开了小白猫。
    “你这恶鬼!”何不满飞快地冲过去,对着尸体恶狠狠地踢了一脚。顺便还踹了旁边正在啃噬尸体内脏的野猫一脚。踢得那只猫尖利的嚎叫了一声,一爪子挠穿了何不满的鞋子,狠狠挠在他脚背上。
    “今晚真是吓人,各位辛苦了,来我家里喝一杯热茶吧。”说着就打开了门,热情地将四郎等人迎进去。
    二哥没搭理她,只冷着脸,严肃地对四郎说:“你进去吧。我留在外面。”
    四郎知道他不爱和凡人多接触,就自己与和尚等人一同进屋去,打算喝杯茶就出来。
    才进屋,一股浓重的焦糊味便逼了过来,像是米饭煮糊了,又像是肉烤得焦黑的味道。四郎赶忙再次闭住起四下打量,之间屋内家具陈设一应整齐,只是隔壁厢房的大门紧闭。四郎隐约听见里屋有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来。
    今夜的月亮像是一盏明灯般高悬在头顶。纵然不点灯,里屋外屋也都透亮澄明。
    瓜子西施请众人在堂屋两边一字排开的茶几便坐下,四郎看到李保儿坐在对面靠近里屋的椅子上,傻愣愣的瞪着他,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屋子里并不热,可是李保儿头上的汗珠却依旧没有消散。双颊通红,神情恍如便秘。
    四郎好奇的看着他,耳朵灵敏的捕捉到了李保儿的轻声念叨,还是刚才听过的车轱辘话来回倒腾:“逃不掉的,一个都逃不掉……会变成任何人……你看到的任何景色,听到的任何声音,甚至拂过面颊的清风,都有可能是那个怪物化出来的……一个都逃不掉……快逃、快逃。”
    说着,李保儿似乎很费力的想要抬起手,半天却只动了动手指,做了个手指朝下的姿势。
    四郎若有所悟的看着李保儿,其他人也都没吱声,唯独何不满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这妖人被怪物吓疯了。”
    瓜子西施端着一壶水过来,见屋子里的人都在打量李保儿,便走过去轻抚李保儿的背,柔声安慰他:“姐姐不怕哦,不怕。怪物已经被大师捉住了。”
    李保儿身体一震,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归于木然的平静。
    “两位女施主的感情倒好。果然姐妹情深。”呆行者面带微笑地夸赞道,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小白猫的肉爪子。
    瓜子西施端着水壶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强笑着说:“没了男人,不过是相依为命罢了。”说着,她又转身给众人倒水。“这是我用大师给的莲子,抽出莲心来泡的水,最有安神宁气的效果了。”
    “谢谢。”四郎接过瓜子西施手上的水,端到了唇边。
    在明亮的近乎诡异的月光下,那如泣如诉的女子哭声越发飘忽不定,幽幽缠绕在四郎耳边。屋子里似乎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恶臭。而瓜子西施的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四郎眨眨眼睛,也回了一笑,然后把那碗水一下子泼到了瓜子西施的脸上。瓜子西施蓦地惨叫起来,脸上的皮肤冒出淡淡的烟,五官扭曲着改变。
    “是你?”呆行者蓦地站了起来。众人面前的居然是久违的绿云。
    “嘻嘻嘻,原来水生公子还认得我呢。”说着,绿云娇俏的一转身,身形鬼魅般后退:“胡公子真是厉害,不愧是那位的儿子呢。众位若是想要救真正的何家娘子,就随我来吧。”
    说着,转身闪电般窜进里屋,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大和尚抱住小白猫,一马当先地跟着追了过去,
    四郎落在后面,有些犹豫的朝门外看了看,还是下决定往里屋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听到自己背后有沉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本呆若木鸡的李保儿居然也跟在了他后面。
    两人对视一眼,李保儿极缓慢的对他点了点头。
    就慢了这么一步,等四郎到了里间时,只看到床帘子被人拉到一半,帘子后面却空无一人。呆行者和水生都不见了踪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缭绕在四郎耳边的,若有似无的哭泣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坟墓。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四郎的表现可以算作已经进化为强受了吗?
    总算把胖道士的盒饭发出去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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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胖哥,因为您在剧中实在太tm猥琐了,而且总也不死,因此愤怒的观众纷纷表示您死的还不够惨,都说要将自己爱的诅咒刷成微博头条,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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