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螭道:“还是尽快叫人找能避雨的地方吧,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可不能停。”
    上官松霞虽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听他说完,便也对曹员外道:“我哥哥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周员外将信将疑,他本来不太愿意相信一个少年说的话,可是上官松霞也开了口,面对少女慑人的秀丽容颜,他心里不知不觉地就不肯违逆,便唤了随从来,叫快去找歇脚避雨之处。
    随从们看这样的大日头,一个个匪夷所思,但既然主人吩咐,自然不敢怠慢。
    人去了半晌才回来,报说前方有个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宅院,倒是可以暂时歇脚。
    周员外正踌躇,耳畔听见一声闷雷,他吃了一惊,赶紧探身到车门口往外看去,却见南边天际上阴沉一线,好像有乌云在那里埋伏,滚滚而来。
    车队即刻转道,行了四五里,终于到了之前侍从探查到的那旧宅院,只见门首破烂,连两扇门都仿佛有些枯朽了,半掩着,并未上锁,已经有车队的侍从们推开门,先行入内探查去了。
    云螭还未下车,便皱了皱眉:“怎么找这种地方。”
    上官松霞伸手抚了抚肩头,只觉着一股阴冷。
    周员外看见,错以为她怕冷,便安抚道:“这风越发大了,看样子真要给柳兄弟说中,咱们不如先到里间屋子里避一避。”
    云螭握着上官松霞的手:“怎么了?”
    上官松霞刚才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寒噤,又怕他担心,便道:“没事。”
    云螭见周员外正抱着银哥下车,便跟上官松霞道:“你别怕,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只跟着我就行了。”
    “会有什么?”上官松霞不解。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云螭并未回答,那边银哥已经在催促:“姐姐快下车呀!”
    一行人才进了院子,那风就像是发了狂般,吹的人几乎站不住脚,瞬间人仰马嘶,忙的不可开交。
    周员外抖着衣袖,上台阶进了厅内,却见厅中散落着些桌椅板凳之类,多半是残缺不全的。
    头顶各处、尤其是墙角上挂着蛛丝,残破的帘幕被风吹的乱晃,加上外头乌云蔽日,竟显出几分阴森可怖来。
    银哥在他怀中,似乎也有点紧张,直到看见上官松霞跟云螭进来,才赶紧挣脱父亲,跑到上官松霞身旁,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云螭瞥了眼这孩子,不喜她缠上官松霞:“小家伙,找你爹去。”
    上官松霞倒是颇为喜欢这个萍水相逢的孩童:“你怎么了?”
    银哥道:“我害怕。”
    上官松霞笑道:“有什么好怕的?”
    银哥眨巴着眼,也说不上来。
    竟给云螭说中了,这雨果然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天色渐暗,大雨仿佛把所有人都封印在这破旧庄园中。
    周员外搓搓手:“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在这里过夜?”
    管家才带了人去看外头的骡马跟货物等,湿淋淋地跑回来,道:“员外,雨下的这样大,外头的路必然难走,只能等到明儿天明再赶路。”
    他把蓑衣脱下,道:“叫他们弄一堆火来烤烤吧?”
    周员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吩咐众人去捡些柴火来,生堆火驱驱寒气。
    两名家丁出了门,各自去寻能烧之物,才走不多时,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细微的笑声,像是女子的声音。
    那两名家丁去了许久不见回来,管家等不及,抱怨道:“总不成是迷了路。”只好派人去找,又命人把厅内的桌椅砸开,勉强生了火。
    然而,那派去找的几个人,却也迟迟不见回来,连周员外也疑惑起来:“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道:“总不会是一起偷懒去了吧。”
    上官松霞回头看了眼,就问云螭:“哥哥,他们的人怎么也不回来?”
    云螭垂眸静坐:“不用管。”
    上官松霞道:“哥哥,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
    云螭在她手臂上轻轻地拍了拍:“跟咱们不相干。”
    正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女人的笑声,虽是笑,却又像是哭泣,在厅内森然回荡,引得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地汗毛倒竖。
    银哥给周员外拢着,此刻便惊呼起来:“爹,我怕!”
    上官松霞变了脸色,一下子站了起来,完全不由自主地,右手已经掐了一个剑诀。
    云螭本来气定神闲不想理会,可见上官松霞竟是戒备起来,他便拉了拉她的衣袖:“没事儿。”
    “可是哥哥……”
    “你听话。”云螭安抚。
    上官松霞迟疑了会儿,还是坐了回去。
    厅内这会儿越发暗了,简直如同黑夜,唯一的光亮便是地上的火堆。
    众人瑟瑟发抖,周员外抱紧银哥:“是……有妖物吗?”
    凄厉的叫声响起,那么清晰,好像已经是在厅内了,引得众人连声惨叫,胆小些的已经晕死过去,有些胆大的侍从,拔出腰刀,胡乱挥舞,也有人从地上抄起火棍,乱挥乱打,场面更加混乱。
    这混乱仿佛引发了那无名妖物的狂喜,刹那间,阴风阵阵,数道若有似无的影子闪现,中间的那团火好像被无形的寒冰之手裹挟压制似的,一寸寸地缩减,几乎要熄灭了!
    银哥已经吓得哭了出声。
    上官松霞本来听了云螭的话,按兵不动,可见状她实在忍不住,挺身呵斥:“放肆!是何方妖物在此作祟!”
    云螭意外地看向她,而这会儿徘徊于厅内的妖物也发现了此处的异样。
    一道黑影向着上官松霞掠来:“咦,这是……”
    上官松霞即刻抬手,本是要破魔,可突然心中一阵茫然,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那影子却围着上官松霞转了数圈:“好啊好啊,好香的味道,像是……”
    骇人的声音围绕着上官松霞,正在那黑影向着她扑尽之时,黑影蓦地停住,它吃惊地回头,却见有一只手,正捏住了它的“形”。
    无法形容妖物的震惊,它本算是无形之物,凡人根本碰不到它,自然也无法压制,如今身后的少年却轻描淡写地,将它揪住了。
    “你……”影魅哑声叫道:“你是什么人?”
    云螭道:“你该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的手上稍微用力,影魅发出刺耳的惨叫,黑影扭曲,瞬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厅内的几道影子见状,顿时也四散逃离。
    火堆重新燃烧起来,地上倒着数人,有的是被侍卫的刀无意伤到,有的被妖物吸取了精气。
    周员外颤巍巍地抱紧银哥:“刚才……是什么东西?”
    云螭已经把上官松霞拉住,低声道:“这屋子年久失修,没有人气,很容易招致邪祟。”
    那管家方才滚倒在地,也磕伤了头,战战兢兢道:“这、这可住不得了,要快些离开才好。”
    上官松霞问道:“刚才那些出去的人呢?总不会是给妖怪害死了吧?”
    周员外跟管家众人都吓傻了,完全忘记了此事。
    听上官松霞问起,更加惊怕,此处的妖物如此厉害,那他们的处境岂不是也很危险。
    刚才云螭一招击退了此处的妖物,正是黑暗中,周员外跟管家众人都不清楚,此刻便如无头苍蝇般,只想快点离开此处,就算淋雨也比在这里被不明不白地害死好。
    上官松霞见无人回答,就只看向云螭:“哥哥?”
    云螭轻声道:“多半是这样的。”
    方才云螭退敌,别人不知道,上官松霞却就在身旁,哪里会不清楚,闻言心头一凉,便正色道:“哥哥,不能放过这些害人的妖怪。”
    云螭一愣。
    上官松霞道:“要是留他们在这里作祟,以后必然还会有无辜的百姓人等受害。”
    云螭目瞪口呆。
    之前遇见周员外的时候,云螭只想着要抢两匹马或者马车,并没想就跟他们同行。
    虽然看出这庄院的不妥之处,云螭心里清楚,此处的妖物奈何不了他,他只要把上官松霞保护好就行了,很不用多生事端。至于周员外等人如何,不过是“生死由命”,跟他不相干。
    他可不是那种什么扶危济贫、什么除魔卫道的人物。
    谁知,上官松霞就算忘了过往,可这骨子里,却还是没改她的本性。
    周员外等本不知妖怪为何退了,听上官松霞这么说,顿时都看向云螭。
    “柳兄弟……”周员外给吓得胖脸都小了一圈:“你真的能除妖吗?”
    云螭的唇角一牵:什么除妖,他就是最大的那只。
    众人都给方才的场景吓得心胆俱丧,若不是也怕外头有妖怪,早就不顾下雨跑出去了。此刻见仿佛有救星,顿时都齐刷刷地看向云螭。
    那管事嗫嚅:“小、小兄弟……”
    云螭觉着这些人实在没眼色,他才不愿意为他们出手或者如何呢。
    但不等他回答,上官松霞信心十足地替他说道:“各位放心吧,我哥哥甚是厉害,刚才他一把就掐死了一个妖怪。”
    云螭瞪向上官松霞,上官松霞却回过头来:“有哥哥在,大家都不用怕,我哥哥会保护大家的。”
    保护?大家?
    云螭没想到自己给上官松霞当面夸奖,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他是妖啊,他不去吃掉这所有人就已经是天大恩赐,还保护什么?
    但此时此刻,云螭却不能再“韬光隐晦”,置之不理了。
    毕竟,他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但是被上官松霞用这种亮晶晶的期盼的眼神盯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失望的。
    盘踞在这荒宅之中的,乃是孤魂野鬼的残留,半鬼半魅,俗称影魅,最喜吸人精魄。
    云螭不想出手,一来是事不关己,二来,无利可图。
    对于云螭而言,最好的进补食物是妖怪,就算是傲因那种怪物,也毕竟是血肉之身,大有裨益。
    但是这种影魅,味道就差的多了,吃起来味同嚼蜡,而且进补的也有限,所以他不愿意吃这种东西。
    可如今有了上官松霞的“激励”,别说是味同嚼蜡,就算是有毒,他也得出手处置了。
    只是方才那些影魅被他所惊,一时半会只怕不会露面了。
    云螭思忖片刻,从袖子里将灵光索掏出来递给上官松霞:“拿着这个。就在这里等我。”
    上官松霞忙问:“哥哥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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