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宜没有得到季家人的祝福,却也得到不少的祝福,本来说不要给红包,但是大家还是硬塞了。
    季淮又联想到季天琪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女孩就什么都没办,跟季天琪保证说等她过三岁生日的时候,一定会布置得比这个还漂亮。
    季天琪笑开了,很是高兴,还亲了他一口,“谢谢爸爸。”
    田母以为两个都是女儿,季淮或多或少会有点不高兴,田静倒不是怕他不高兴,而是怕他觉得遗憾。
    季淮对家庭还算有责任感,对于父母,他也是会听取很多意见,这件事的确不算一个小事,而她对这件事又较真,如果他表现其他情绪,她也会心寒。
    所幸他没有,对于两个女儿,他虽没过多表达,但是能感受到他的疼爱,是打心眼里的疼爱,一点都没有因为她们是女儿而有什么不满。
    自从季淮涨了工资,他们的生活还算宽裕,但是他给孩子买的东西,给她和家里买的东西都不差,都是要用能力范围里最好的,花钱如流水,田静想节省他都不同意。
    一年到头,存下来的也只是那些年终奖金。
    转眼,田母也来小半年了,原本想的是她来照顾田静几个月,等出了月子,加上季天琪已经上幼儿园,田静也能轻松一点,就把田母送回去。
    可是今年田静没回季家,加上心疼女儿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田母就不想回去过年了,留下来再帮帮女儿。
    她叹了一口气,“我要是回去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一个人带着大的又带着小的,那多累啊?”
    田静想了想,接话道, “您不回去,家里就剩爸爸和哥哥了,那有什么年味?”
    小山村的人思想还是很传统,过年家里人都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其他人家里都热热闹闹的,就他们家冷冷清清。
    田母也不知道怎么回,田父田大哥都是粗人,谈的那个儿媳妇也还没进门,家里没个女人料事,的确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
    季淮正在和季天琪一起玩拼图,开口说,“这样吧,我给爸和哥买机票,让他们也来这边过年,大家一起热热闹闹,顺便玩一玩。”
    “算了,那得花多少钱?你们还养着两个孩子,能省就省,没必要。”田母一听就拒绝了,生怕花了他们的钱。
    “说来也是我的不对,小静嫁过来这么久了,我还没让爸和您来这边玩一玩,这一次就让他们来吧,大家一起聚一聚,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给爸和哥买机票。”季淮倒是坚持,顺便又问,“大哥还有个未婚妻,到时候问问她来不来,我也顺便给她买票,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回去了,酒店什么的也不贵,性价比高。”
    田静倒是很想家人来,田父就见过季淮一面,当初决定要结婚,她就带季淮回去待了一天,田父也没见过她的孩子。
    田母主要是怕他们花钱,自己不能帮女儿的忙,还要拖后腿,很内疚。但是女婿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答应。
    田父是不太愿意离开小山村,和田母一样,他对外面的东西一无所知,但是女儿和老婆都在那,这一次又是和儿子一起去,他嘴上说着麻烦,心底还是很高兴。
    机票也是女婿买的,说带他去玩玩,这种感觉就跟女儿儿子突然有出息的感觉一样,反正就是自豪,没去之前在村里就低调炫耀过了,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他心情别提多好。
    他女儿可是村里第一个重点大学生,如今都让他去大城市玩了,能不高兴吗?
    田大哥的女朋友也是村里的,没什么文化,但是两人感情不错,已经订婚了,准备年中结婚,也想去看看,季淮就把机票一起定了。
    给田母租的房子肯定不够住,所以季淮订了两间酒店房间,就等他们来。
    田家人来时,大家一起吃了饭,又去附近的旅游景点逛了逛,有田家人陪着田静,她气色比之前更好了。
    当天回来睡觉时,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虽说她从小就比较独立,考上镇上的初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但是她也有疼爱她的家人,却因嫁得远,不能和家人团聚,还是会很难过,想起来也遗憾。
    “这是应该的,爸妈以后如果想来,我们都给他们买机票,住多久都行,我倒希望他们能经常来看你,陪着你。”季淮说完又语带歉意,如实道,“结婚前我说你以后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但后面发现根本不可能,回去一次很不方便,有各种事情。这一次我倒希望爸妈住得久一点,钱花完了可以再赚,但是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爸妈不一定有空来。”
    闻言,田静垂眸。
    的确是这样,来一回麻烦,回去一次也麻烦,她也想父母住得久一点,她快乐就多一点,有父母在身边,可真轻松幸福。
    除夕那天,田家人陪着田静,季淮提着买来的礼品,去银行里取两千块,一个人回了季家,租客回了老家,现在家里就剩季家人。
    季大哥和季大嫂都在,年尾的时候两人闹得凶,现在又好了,季淮回来时,她一个人顶着高高的肚子,正半躺在客厅啃瓜子。
    季母看到他回来,没有给他好脸色,还往他身后瞅了瞅,来了句,“那个外地人呢?”
    好一个外地人,外地人都不是好东西!
    季淮脸色不悦,但还是道,“小静爸妈来了,今天陪她爸妈。”
    “她爸妈来了?来吸血了?来找你要钱了?”季母一听,眼睛都瞪圆,厉声道,“我告诉你,一分钱都别给,当初就让你不要娶这个外地人,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人家当你傻,逮着你吸血!什么都拿去给山里人了,你说你蠢不蠢?!”
    在她看来,外地人穷、蠢、贪,都是山沟沟里的乞丐,哪里能和她这种“城里人”比?
    季淮没忍住反问,提高声调,“我有什么给人家贪?有钱还是有权?我老婆生孩子您过问了吗?还是丈母娘从山里来照顾,我们就有什么东西给人贪?建房子的钱现在还没还完,您有退休金吗?有钱吗?当初给彩礼了吗?人家贪什么了?”
    季母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她很快就找到一个点,跳脚反击,“我为什么不去照顾?当初我就不同意生下来,要是生个男孩我能不去照顾吗?我肯定伺候她……”
    话没说完,他沉声打断,“一天到晚生男孩,您也是女的,生男生女您能决定吗?外婆当初不也生了您吗?您又不是家产很多,需要生个男孩来继承,房子住都不够住!”
    季母说不过他,歇斯底里骂,“反正就要生男孩,女儿就是别人的家的,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没有男孩人家就会笑话你,你赚再多钱都没用,做什么都没用!”
    季大嫂和季大哥也在,两人听到这些,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赞同,反而觉得有理。季大嫂看着她高高凸起的肚子,眼底更烦。
    又是女孩,晦气!
    季淮压根不为所动,语气更是讥诮,“有没有用我说的算,不是您在这里喊,谁会笑话我?笑话我什么?他们生了男孩是带来了金山还是银山?是可以一辈子不工作还是得到国家奖励了?我看他们是一个笑话!”
    “是不是那个外地人教你的?”季母脸色发青,又吼又喊,“离婚!马上跟她离婚!马上跟外地人离婚听到没有?!”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让这个外地人进门,她现在都不想叫田静的名字,都是那个祸害的外地人,山沟沟里外地人!
    “您没有资格插足我的婚姻,我看您也不是很欢迎我回家过年,这点钱就是我孝敬您的,饭我也不吃了,我先走了。”季淮没有和她吵,把礼品放在一边,在桌子上放了两千块,准备走人。
    季大嫂看到钱,眼底闪了闪,这些钱最后还是得补贴到她的小家里。
    季大哥倒是出来劝合,各自说了几句,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说完又把季淮拉到一边,“你也别跟妈计较,都是一家人,妈还是还能害你?家人和你才最亲,你别把妈气出个好歹。”
    季淮可不相信他是来劝和的,从他搬出去到现在,也好几个月,季父季母拉不下脸给他发消息,季大哥总不会不知道这事吧?人家也没管。
    对方从小就自私自利,多半听说他不回来家里的这栋房子就没他份,巴不得他不回来。
    “她不就想害我女儿吗?还不算害?打掉不就是一条人命?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欠的人命?她气我还是我气她?”季淮一连串反问。
    季大哥脸色变了变,没法接话。
    照这么说,他欠的人命多了,可是又不是他们生,什么都没付出,一切都是女人的事,季大嫂打胎都跟下蛋一样,有什么严重吗?
    季父见他固执,放下狠话,“我告诉你,如果是那个外地人不肯生,那你就离婚找一个肯生的,不生个男孩,我跟你妈死都不瞑目!我们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无论季淮说什么,就是要生男孩,不顾一切生男孩!
    没有男孩,一切都没意义。
    他还就不信了,这么逼还不能逼他们生男孩,难不成,季淮真的不要父母了?就和那个外地人过了?
    季淮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想看到的着急,只会淡淡留下一句,“如果这样,我也没办法。”
    话音未落,反而没吃转身就走了。
    季母蹭一下就站起来,颤抖着手指向季淮离开的方向,七窍生烟道,“他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什么叫没办法?能生的人多得是,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
    “田静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肯定是她不想生。”季大嫂慢悠悠说。
    在她看来,田静就是蠢,把男孩子生出来,公婆和老公都看重,以后腰板子也直,就是大功臣,谁敢说她?
    别人赚钱给自己花不好吗?还要自己去赚,多累?
    “重点大学毕业怎么了?还不是山沟沟里出来的?我看是读书读傻了!”季母现在对田静印象非常差,极度反感,恨不得马上让季淮跟她离婚,立刻离婚。
    季大嫂又假意安慰几句,实际上跟煽风点火差不多。
    季母和季父那叫一个气啊,对季淮肯定气,但是到底是自己生的,所以那个气就发在田静身上,恨得咬牙切齿。
    一定得离婚,那个外地人带了一家的吸血鬼来了,离了婚,让季淮重新再找一个“听话” 的本地人。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季淮说走就走,那年过年就没再回来,把他们气得吐血,而他们压根不知道季淮住在哪,更别提逼离婚了,打电话过去,人家说忙,在上班。
    敷衍回几句,如果不是有事情,没等他们发火,季淮就把电话挂了。
    今年过年,公司放了一个星期的假,田家人也待了一个星期,季淮带他们到处玩一玩,一家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商量着回去时,田母犹犹豫豫不想走,田静家的小女儿才几个月,又很闹人。虽说早上季淮能送季天琪去幼儿园,但是下午田静得去接,带着小的去接大的,回来忙活做饭洗衣服,哪里忙活得过来?
    “算了,我不走了,就留在这里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再大一点。”田母下定决心。
    季家那边肯定靠不上,待了几个月,她也习惯这边的生活,说到底,这边还更有意思,她身体不好,回去也干不了农活了,还不如留下来帮女儿。
    季淮提了个建议,“要不爸也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吧?家里也不差那双筷子,妈一个人也不孤单。”
    田父肯定不同意啊,田大哥也有点犹豫,家里十几亩地,如果靠他一个人,忙活不过来,父母都在这,他一个人回去做什么?
    而且年中就要结婚,还有好多事情。
    季淮又说,“家里地的收成摆在那里,我建议大哥和嫂子出来工作,这边有很多机会,我和小静给你们找工作,就算去厂里,一个人一个月就五六千,两个人就上万,总比在家里种田强。”
    他们没想过,一下就陷入沉思,田父挣扎,“家里的东西总不能不要吧?都出来了家里的东西怎么办?”
    田静以前是没能力把他们带出去来,父母也不敢出来,宁愿待在自己的舒适区,如果她哥哥出来了,家里只剩父母也不好,没人照应,现在都出来,她也不想他们再回去,出声劝,“家里的东西能值多少钱?您和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又能有多少存款?大哥大嫂还那么年轻,难道真的继续种地吗??”
    “这边虽然房租贵,但是工资也高,两个人租房子一个月几千块,还是能省下几千,一年省几万甚至好几万,家里种地一年得多辛苦才能省几万?价格不好,一年白干。先试一试,如果不行,你们可以再回去。”
    田大哥的未婚妻也是山里的小姑娘,来这边看到城市的繁华,她也不想回去种地,伸手拉了拉田大哥的手,小声建议,“要不,我们留下来找找工作吧?攒点钱回去开店也好啊。”
    年轻人谁想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再说了,小姑子在这里,就有人帮,在地里干活一年赚几万和在店里干活一年赚几万不一样。
    田大哥想了想,答应下来,“行!我们留下来试试。”
    他最远只去过省城打工,工资并不高,因为没有文凭,也没技能,地方又落后,省城的工厂包吃包住,一个月也才给两千五。以前田静也劝过他出来,但他没敢,这一回出来了,也动了想留下来的心思。
    妹妹在这边,父母也在这边,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季淮原本就给田母租了房子,多了田父也没什么影响,多一把米的事情,但是对于田静来说,她太开心了 ,不是因为有父母帮她看孩子的轻松,而是有父母陪在身边真的高兴。
    家人都在,她就不用想家了。
    田家人决定留下来,但田大哥和未婚妻得先回去一趟,处理事情和领证,还要把家里的地都便宜租出去,然后回来找工作。
    季淮原本要帮他找,但他人勤快,自己去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人家见他朴实,当下就录用了他。
    工资有底薪,但是按送件加钱,勤快点的话,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块,田大嫂找了相对轻松一点的活,去酒店当服务员,也能拿到近四千,而且还包吃包住。
    满打满算,两人也有一万收入,抛去房租,省一点一个月还是能存住四五千。两人有目标,想先辛苦几年,如果待不下去了,存了钱,他们就回去镇上买房子,不用待在山村里。
    每每这么想,两人都干劲十足。
    第338章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愚孝男(8)
    次月。
    季大嫂生下来第三个女儿, 没生之前就联系好了收养人,对方是一对三十多岁无孩的教师,来医院看望时, 买了水果, 又给了五千块。
    季大哥一直强调,他们并非卖女儿, 只是希望女儿过得好一点,家里也实在养不起了,但还是把那五千块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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