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一低头也看见了脖子上的青紫,难堪地捂住了领口低下头。
    他说着又要扑过来,柔嘉一闪身躲进了博古架和墙壁的夹缝里,他才暂时没有得逞。
    可那肥胖的身子却是也想往里面挤,吓得柔嘉蜷成一团,连忙又往里面避了避,才躲开他伸出的手。
    “小娼妇!”白承堂恨恨地骂了一句,吐了口唾沫,“什么货色,不就跟你娘一样,是个勾引人的玩意吗,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走开!”柔嘉捂住耳朵,不想听他的污言秽语。
    可她这副模样反倒更激起了白承堂的兴趣,他不怀好意地激怒她:“你身子给了谁?那个姓高的?”
    话一出口,他又摸着下巴摇了摇头:“那个姓高的只是个破落户罢了,进不了后宫,那会是谁呢?”
    他数了一数,排除了半天,脑海中忽冒出一个人来:“难不成是前院那个一本正经的萧凛,你的好皇兄?”
    他话刚一出口,柔嘉脸上一僵,连挣扎都忘记了。
    白承堂没想到真的会猜对,顿时便爆发出一阵狰狞的怪笑:“好啊好啊!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前些天还下旨给爷惹了一堆的事,害得爷的腿都被快被打废了,原来背地里也在和自己的妹妹鬼混!你说,我要是说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们?”
    “没有,不是这样!”柔嘉捂住耳朵蜷在角落里,竭力不去听他口中的恶意。
    “我不说也行,小美人你出来,出来让爷碰一碰,伺候的爷舒坦了爷一定守口如瓶……”白承堂搓着手,一连色相。
    等了片刻,没等到人出来,他瞬间又变了脸色恐吓道:“再不出来,那等爷捉到了你可别怪爷不客气,到时候你身败名裂怕是连一个侍妾都做不得!”
    他说着便伸手去扯博古架,博古架很沉,但他身形肥壮,不多时那架子便慢慢地被挪开了一丝缝。
    眼见着他就要扑过来,柔嘉避无可避,背着身贴着架子,一低头看见了架子上的细颈瓷瓶,悄悄地从身后攥住,冷静地跟他讨价还价:“你放我出去,今天的事我就当你是醉酒了什么都不会说。”
    可到嘴的肥肉白承堂哪会儿放弃,架子一挪开,他顾不得擦额上的汗便一把扑了过去:“让爷亲一亲。”
    柔嘉站着没动,等到他扑过来的时候才一把攥住了瓶子砸了过去。
    后脑勺挨了重重一下,白承堂被砸懵了,直到摸到了一手的血,他才觉察出痛来,晕了半晌吐出了一口血,抄起手边的砚台便要爬过去:“小娼妇,还敢动手!”
    柔嘉被那血吓住了,手中又没有别的护具,正在这时,不知怎的,她又觉得头脑昏沉,浑身无力,只能握住了瓷片吓唬他:“你别过来!”
    白承堂见她这副模样,知道是那香发挥了作用,笑的更加狰狞,一倾身便要抱住她。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忽然被一脚踹了开,萧凛一脸阴沉地站在了门口。
    白承堂嘴上猖狂,但一见了萧凛,登时便卸了劲,立马就翻着窗户想要逃跑。
    “想跑?”
    萧凛冷笑一声,一脚踹翻了博古架,一整面厚重的紫檀木架子轰然倒下,白承堂惨叫一声便被砸了个正着。
    下半身被牢牢砸住,白承堂嘴角砸出了鲜血,断断续续地求饶道:“陛下,陛下,臣也是一时昏了头了,看在父亲和太后的面子上,您……您就饶臣一命吧,臣定会好好向公主赔罪的……”
    “赔罪?”萧凛摩着手里的扳指,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一脚重重踩在了他的心口碾着,“你也配?”
    “不要!”白承堂心口被踩的发疼,止不住地痛号着,可萧凛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最后重重地踩了一脚,白承堂吐出一口血,登时便昏死了过去。
    室内重归寂静,萧凛连忙朝着那缩在角落里的人走过去:“没事吧?”
    可他刚一靠近,柔嘉便惊恐地打掉他的手:“别碰我!”
    “是朕,你别害怕。”萧凛放轻了声音,半蹲着身哄着她出来。
    柔嘉看清了那张脸,却仍是捂着领口抱成一团,摇着头呢喃着:“我不是,我不是娼妇……”
    这里动静太大,眼看着要来人了,萧凛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得上前张着手准备抱住她:“先出来,跟朕回去好不好?”
    突然被抱住,柔嘉浑身颤栗,像一头受惊的小兽一样不停地捶打着他:“你别碰我,你走开,走开!”
    她反应异常激烈,手脚都在不停的挣扎着,可这里实在不能在待下去,萧凛仍是硬着心没松手。
    手脚完全被束缚住,挣也挣不开,柔嘉又浑身无力,一害怕地朝他的肩上重重地咬了下去。
    肩上被她咬的鲜血淋漓,张德胜在一旁慌了神:“陛下,要不先把公主松开吧……”
    可萧凛却并不松手,反倒抱得更紧,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吻着她的眼角:“别怕,别怕,朕不会伤害你。”
    一直安抚了许久,直到他的肩膀被眼泪打湿了,柔嘉才终于松开了口,抱着膝痛哭。
    她的哭声里满是害怕和委屈,听的萧凛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极其不是滋味,捧着她的脸,慢慢擦去她唇角的血迹安慰道:“没事了,朕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柔嘉哭了许久全身才没那么颤抖,可她一平静下来,心里忽然又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感受,咬着唇一把将人推了开,有些抗拒地躲着他:“别碰我……”
    她说着自己扶了墙站了起来,可还没走两步,忽然双腿一软,扶着墙慢慢往下滑。
    萧凛一把托住她的腰,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柔嘉扭过脸,紧咬住唇不说话。
    萧凛实在太熟悉她的身体了,一掰过脸看到她双眼已经失神,心头微微一紧,挡住她的身体沉声对张德胜吩咐了一句:“快,把步辇抬过来。”
    第40章 拉扯   “你怎知朕不会选你?”
    “走水了,走水了!”
    万寿宫的宫人大叫道。
    前院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猛然看到西北角窜出了狰狞的火舌,火光冲天,冒起一股呛人的黑烟,慌忙四处散开,踩的一地的花枝狼藉不堪。
    “是哪里着火了?”逃出来的宾客们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窃窃私语。
    “听说是佛堂,好像是耗子碰倒了油灯,点着了帷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一听到是佛堂出了事,原本在逃跑时都不忘端着的白从霜忽然脸色煞白,不顾形象地朝着那后殿奔去。
    大火是突然烧起来的,虽然救的及时其他地方无碍,但是佛堂里已经烧的一片狼藉,连那大门都只剩了一道框架,摇摇欲坠。
    火势消减,白从霜一过去,正看见几个裹着湿披风的太监从火场里拽出一个烧的面目全非的人,依稀只能从那肥硕的身形上辨认出身份。
    “大哥,大哥你怎么会成这样!”白从霜哭着扑了过去,临走到边,看到那烧的没一块好皮的样子又害怕地往后退,指着太医道,“你快去看看!”
    太医慌忙领了命,但一看到那满身的烧伤便知不好,再一诊了脉,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公子大约是被倒下的横梁砸到了,心脉不稳,加之全身的烧伤怕是性命难保。”
    “什么叫难保?哀家命你必须保住!”太后快步走过来,厉声命令道。
    她原本正在主殿里休息,一闻到烟味,被梁保扶着慌里慌张逃了出去,这会儿一见到烧的奄奄一息的侄子,过惯了富贵生活的她不禁眼前一黑,颤抖着手指着太医:“必须尽力医治,哀家的侄儿若是活不成了,哀家一定叫你陪葬!”
    太医被这么一吓,连忙跪下来求饶:“娘娘,大公子的伤实在太重,您便是要了臣的命,臣也不能保证救过来,便是救过来了的,大抵也终身瘫痪在床,再难走动了。”
    一听见太医的话,白从霜顿时便哭了出来,太后亦是身形有些不稳,她原本为了感谢兄长救了盈儿才应了侄子的请求,如今却弄巧成拙,一时气急,阴着脸扇了梁保一耳光:“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保因着前些日子的事,近来一直不得太后欢喜,好不容易才借着这事重新回到了万寿宫,没想到又出了这等差错,连忙跪下解释道:“奴才将人送了进去,又点了香,料想以大公子的体型应当是不会出事的,才稍稍走远了一些,这场大火绝不是意外,一定是柔嘉公主放的!”
    “柔嘉。”太后呢喃道,“怪不得火场里不见着她的影子,看来是早跑了,这个贱人,跑了也便罢了,竟敢对哀家的侄儿下这么重的手,哀家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白从霜正哭的伤心,闻言也攥着拳咬紧了牙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但今日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只能吃了暗亏暂时忍着。
    另一边,柔嘉已经混沌不清,远远地看外面冲天的火光更是有些不安。
    萧凛抱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是朕让人放的火,今日之事会烧的一干二净,不会有人知道的。”
    一连劝慰了许久,柔嘉发抖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可是她的脸色却烧的愈发地红,整个人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撑着肩分跪在他腰侧,热切地揽着他的脖子往下压。
    “我好难受,好难受……”柔嘉一边咬着唇哭着推开他,一边又忍不住凑过去抱住他,嘴里一遍遍地叫着,“皇兄,皇兄……”
    她的手毫无章法,把他的衣领扯得乱七八糟。
    “快了,马上就回去了。”萧凛紧紧抱着她,忍着火气冷声催促道:“再快些!”
    午后忽然变了天,乌云一团团的聚到一起,隐隐听到里面有轰隆隆的雷声作响,脚夫加快了步子,终于还是在下雨前回了太极殿。
    侍女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萧凛的大氅里裹着一个人,神色匆匆地朝殿里大踏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斥责:“徐慎之为什么还没到,张德胜你是怎么办事的!”
    太医院离这里至少得一刻钟,再加上配药自然不可能太快。
    但张德胜知道皇帝这显然是太过担心公主了,于是也不敢反驳,连忙躬下了身:“回陛下,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了,马上就到。”
    萧凛铁青的脸色这才好些,抱着人一路往内殿走,两侧的侍女见他脸色不善,脚步匆匆,又看到公主脸上的潮红,皆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柔嘉实在烧的厉害,走在路上就开始拉拉扯扯地不安分。
    路过案几时,萧凛脚步一顿,抱着她喂了一杯凉茶,她那混沌的意识才稍稍清醒一些。
    一被放到熟悉的帘幔里,柔嘉这么多日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平静了片刻,撑起腰固执地要下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回猗兰殿去……”
    萧凛拦了几次都被她推开,忍不住为她的任性上火,按住她的肩低斥了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你不要声名了吗?”
    他一声冷斥好像窗外的惊雷一般,劈的柔嘉下床的脚步一顿,脑海瞬间想起了方才的一切,想起白承堂那难听的辱骂。
    她忍着不适,回过头有些哀戚地质问他:“声名,我还有什么声名?不是已经毁在了你手里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凛没听清她之前的呢喃,被撩拨了一路火气正是盛极,“你不坐步辇,朕由着你,若不是你甩开跟着的侍女执意要回猗兰殿去会出现这么多事吗?”
    “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柔嘉被他一斥,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瞬间爆发了出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骂成娼妇?娼妓还能光明正大地接客,我却活的见不得光,连暗娼都不如!你还要我怎样,下一步身败名裂,被看成是勾引兄长的妖女,无处可去,只能待在这殿里是不是才合你的心意?”
    “你在胡说什么!”萧凛一听她自比为娼,气得青筋隆起。
    他自幼立为太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局势再乱,也总能保持冷静,可每每到了她面前,情绪总是大起大落,好几次都险些失控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柔嘉一想到不能去南苑,之前那么多隐忍,为了桓哥儿受的多委屈都没用了,瞬间无比绝望地朝他顶回去:“我说的有错吗?我只是想好好待在那里而已,可她们为了争你的欢心,非要拉我出来挡枪。我明明能投中的,可是外面突然又出现了一张人脸,吓的我偏了手。她们又让你来评,可是你根本就不会选我,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一次次都不放过我?”
    “你怎知朕不会选你!”萧凛怒火一燃,忽然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室内无比安静,两个人怒目相向,胸口都急剧地起伏着,像窗外波诡云谲的云层一样变幻。
    对视了片刻,柔嘉才稍稍平静一些,语气略有些僵硬:“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凛挪开了视线,平了平气,一脸冷静地答道:“朕是帝王,这点公允之心还是有的,决不会为了私情枉顾事实,可是你过分着急,完全不听朕的话就提前认输,朕能怎么办,当众逼你改口吗?你现在来怪朕,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肯相信朕?即便朕没站在你这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输了而已,可是你连等不都不愿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萧凛越说越气,眼神定定地审视着她,看的柔嘉忽然心里发紧。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从前明明也是个活泼伶俐、备受宠爱的小姑娘啊,怎么会轻贱自己到这个地步,变得自己都厌弃自己?
    窗外忽然滑过一道惊雷,柔嘉惊恐地往后缩:“我不知道……”
    她心里实在很乱,抱着膝蜷在床沿忽然哭了出来,哭的压抑又委屈。
    萧凛看着她颓丧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胀,沉默地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她。
    可他一过来,铺天盖地的气息又让她浑身发麻,刚压下去的燥意腾的又燃了起,烧的她险些不受控制,无比抵触地挣扎:“你别碰我,别过来,我要回猗兰殿去!”
    可她越挣,萧凛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一把将她的双手牢牢地攥在手里安慰了一句:“别闹,就算朕放你走,你现在浑身没力气怎么走?”
    柔嘉被他一刺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她何尝不明白自己说的有多不切实际,她只是有些怨恨现在完全无法自控的自己罢了,心里的痒意一翻滚,几乎快要溢出唇边的时候,她既委屈,又难堪,死死咬住了声音不得已又连忙背着身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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