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看着那血,眼睛刺的生疼。
    她恨他吗?
    大约是恨的吧?
    柔嘉止不住的颤抖:“是,我恨你,我恨你的掌控欲,恨不得永远离开你,你为什么像游魂一样总是无处不在!”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朕要了你的命!”
    萧凛彻底被激怒,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人按在了墙上。
    脚尖被提的几乎要离地,脖颈被他的虎口抵着,柔嘉隐隐有些喘不过气,却愈发不肯低头,噙着泪满眼皆是愤恨:“你动手啊,掐死我就一了百了,反正我受够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什么也做不了!”
    萧凛一瞬间暴怒,恨不得真的掐死她。
    可他的手心处贴上的血脉在微微颤抖,又将他拉回了一丝理智。
    “杀了你岂不是如了你的意?”他松了手,阴着脸一点点逼近,贴着她的耳边残忍地开口,“朕不杀你,你不是不愿过这种生活吗,那朕便要你永远躲不开,永远困在朕的身边!”
    他说着那原本掐住的手忽然换了方向,任凭她如何哭闹,挣扎,依旧毫不心软地制住她的膝,按着她的后颈在她满眼的心悸中重重吻了下去……
    里面又是砸东西又是扇耳光,外面守着的亲卫担忧皇帝的安危,听得胆战心惊,正欲起身询问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裂帛,他们又连忙走远了些。
    哭声混合着骂声一直未停止,中间那门被拍的震天响,曾经被试图冲出的人打开,但只拉开了一丝缝隙,又被砰的一声关紧,一推一扯争执间,门板被撞的几乎要从门框里飞出来,看的楼底下的鸨母又心疼又害怕。
    可皇帝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为着这点银子去惹怒他,齐成泽只得清了场拉了人下去。
    鸨母看着他们一个个气宇轩昂,仪表不凡的样子也不敢惊扰,只好吃了暗亏跟着人下去。
    已经入了夜,白从霜迫不及待地进了来,一进门,嗅到这劣质的胭脂水粉味立刻便掩了鼻子嫌弃地回身:“那女人呢,怎么样了?”
    鸨母得了命令,瞧见那暗处的人的示意不敢反抗,只得指了指三楼:“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办了,还没出来呢。”
    这些烟花巷子里的人惯会油嘴滑舌,偷奸耍滑。
    整个三楼静悄悄的,看着并不像有什么人,白从霜留了个心眼:“你没骗我吧?”
    “我哪儿敢!”鸨母连忙摆手,“若是不信,您大可以上去瞧瞧,隔壁房间还空着呢。”
    这是白家地界,仗着她也不敢欺瞒,白从霜实在按捺不住想看到她的狼狈样了,便抬了脚朝着楼梯走去。
    刚上了三楼,远远的正瞧见那房间的被灯光一照,窗纱上一闪而过的人影仰着头划过一丝令人心惊的弧影,而那压制的声音正是她最厌烦的那个细绵的语调。
    定然不会有假。
    白从霜这才放下心来,朝着身后的鸨母夸奖一句:“干的不错,等我亲眼看到了人,你重重有赏!”
    “不敢不敢。”鸨母低声下气,瞄了眼那房间,“我估摸着还有一会儿呢,要不您先去房间里坐坐?”
    白从霜巴不得她多受些苦头,她哭的越厉害,她这心里就越舒坦,是以点了点,也没介意近距离欣赏她的丑态,推了门便走进了那隔壁房间。
    一走进房间,只隔着一道墙她听得愈发清楚,不由得越发鄙夷,正准备出言讽刺的时候谁知身后的大门却砰地一声关了上。
    白从霜一惊,一回头却见她身后跟着的侍卫不知何时全都都拖走了,她连忙拍着门大叫:“开门,你们敢这么对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可她一连拍了许多声,门外却无人搭理。
    她正要发火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白从霜猛然回头,却瞧见那原本安排给那个贱人的糙汉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第55章 回京(修)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朕?……
    直到后半夜,那紧闭的房门才终于打了开。
    “去找个大夫。”
    皇帝冷声吩咐道,脸色不善,眉间还积郁着一股烦躁。
    齐成泽心头一凛,不敢怠慢,连忙下了去。
    大夫一进门,便瞧见了地上裹成一团的还沾着血迹的床单,立马打开了药箱,替她诊治。
    “她怎么样了?”
    萧凛站在床边,看似镇定,但若是仔细去听却不难听出一丝不平静。
    大夫诊了脉,紧皱着的眉慢慢松开:“这位姑娘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
    原来是急火攻心。
    萧凛捏着的汗顿时松了下来,那会儿怒气上头,初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她一直在哭,哭的他心里一阵阵地抽痛,到底还是忍着怒意放开了她。
    一放开她突然晕了过去,腿边流下了一丝血,萧凛这才慌了神,连忙叫人去请大夫。
    大夫开了几服清热的药,一打眼瞥见了他下颌处长长的一道血痕和那被鲜血浸湿红透了的肩膀,又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您的伤口还在流血,要不要包扎一下?”
    萧凛偏头看了一眼,原本伤口并不算深,但是方才这么一折腾愈合了又裂开了,看着才有些可怖,于是点了点头。
    衣服一掀开,大夫便瞧见他胸口处有一道深深的箭伤,顿时明白了眼前人大约是个行伍出身,丝毫不敢怠慢。
    处理完伤口,只剩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萧凛再走到床边,忽然不敢掀开被子。
    她脸色有些白,虽已经睡着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看着让人心头发紧。
    他甫一靠近,大约是察觉了到了那熟悉的气息,柔嘉在睡梦中都有些不安稳,呢喃着让他走开。
    “别怕。”
    萧凛按着她的肩,说不出心绪复杂。
    他沉了沉气,才动手去揭开她的被角。
    锦被一拉开,入眼一片刺目的红,刺的他一阵目眩,险些站不稳。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小日子来了,叫了侍女帮她清理了一番。
    但那片红到底还是让他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后怕,不敢想万一他没控制住会是什么后果,抱紧了她久久不愿放开……
    这边刚刚安静下来,外面却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依照皇帝的吩咐,白从霜被打晕送上了展台,当做今晚的拍卖。
    盖头一掀开,白从霜一睁眼便看见了台下那一张张脸,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连忙捂着衣朝着下面的人怒吼:“不许看,都给我滚!”
    “到了这花楼,上了这台子,就是价高者得,你是谁啊,敢这么叫板?”
    “对啊,是谁?”
    有些流痞不怀好意地讥讽。
    也有人认真打量了一番的,忽然开口道:“这不是白家的大姑娘吗,怎么会被卖到这里?”
    “哪个白家,京里的那个白家吗?”
    他的话一脱口,本就热闹的花楼顿时像冷水倒进了油锅一般,炸的翻滚沸腾。
    “对啊,就是那个,这位白小姐回来的时候,我街上还看到过一眼。”
    “这白姑娘不是听说要入宫当皇后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进了妓院了,清白都不知在不在了,还怎么当皇后?”
    “可惜可惜,这白姑娘算是完了,也不知是谁把她卖过来的。”
    “有什么可惜的,我听说这姑娘行事跋扈,早上刚纵马闯了闹市,便是被人记恨上了也说不准。”
    ……
    台下的一言一语传到了上面,白从霜捂着身上单薄的衣裳,顶着这么多人的眼光脸色通红。
    她怎么会被卖?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是白家的人?
    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一定是那个贱人发现了。
    “我……我是……”白从霜仗着身份吓退他们,但更怕真的证实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头一回受到这么大的屈辱。
    台下的人却是不管,反倒竞价竞的越发厉害。
    价格越来越高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撞了开。
    “就在那里,小姐就在那里,这群下九流的贱胚,竟敢反咬一口,把小姐绑上了花台。”
    那逃出去的侍卫领着州牧急匆匆的赶来,指着那台子叫道。
    白州牧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回去的,可没想到她的身份却已经迅速传开了,一时间也有些棘手,只得先将人救了下来,驱散人群。
    白从霜甫一得救,裹了衣衫,再看向那群抱头鼠窜的人满心皆是愤恨。
    衣服一穿好,她便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把他们都抓起来,放火烧死在楼里,绝不能让他们出去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名声。”
    “都烧死?这里加上姑娘们可是有好几百号人呢!”
    白州牧忍不住有些心惊。
    可白从霜现在满脑子都是声名被毁的后果,不管她清白在不在,只要被卖进青楼的事情流传出去,父亲一定会放弃她,姑母也不会要一个有污点的儿媳,至于表哥,他本就在她和周明含之间抉择,若是让他知道了,她就更不可能成为皇后了。
    是以白从霜片刻没犹豫,声音果决:“对,全烧死,一个也不能放过,现在就给我封楼!”
    她是白家主支的小姐,白州牧不过一个旁支罢了,不得不听命行事。
    反正白家人一贯心狠手辣,这样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于是下令吩咐道:“来人,这倚红楼里有罪大恶极的盗贼,把这里都围起来好好审问,一个也不许放走。”
    这命令一下,楼里的人瞬间炸开了锅,知晓他们是要灭口了,拼命地往大门跑。
    可大门被卫兵堵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就像被围起来的困兽一样,无论往哪里逃都被赶了回去,一时间满楼都是哭嚎声和求饶声。
    白从霜听着这些求饶丝毫没有怜悯,只是觉得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意,又下令让人去找柔嘉。
    但她手底下的侍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口中说的那个美貌的女子。
    “小姐,上下三层都找遍了,并没找到人。”那侍卫战战兢兢地禀报。
    “没有,怎么会没有?”
    白从霜气急败坏,亲自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人,又吩咐道:“去外面的街道上找一找,一定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而此时,皇帝早已带着人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他原本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可谁曾想这位表妹视人命如草芥,竟会做出要放火烧楼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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