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梁清云知道,这绝对不是意外,而是陆铭胜跟沈德豪两个人亲手设计出来的毒计,为的就是将他的公司据为己有。
    后来,陆铭胜假惺惺地收养了陆致远夫妻唯一留下来的儿子,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陆致远的公司,也就是后来的陆氏集团。
    接着,程司淼的父母去世,程司淼作为唯一的独生女儿,陆铭胜又继承了岳父岳母的全部财产,而且,他还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据说他家祖上的什么亲戚在解放前就出国发展,成了大富豪,去世后却没有继承人,于是,陆铭胜又从国外继承了一大笔财产。
    这些所有的财产集中起来,陆铭胜从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摇身一变,变成了著名企业家、儒商、宜宁市首富。
    然后,他又跟田淑敏结了婚,让儿子改回姓陆,风风光光地过上了上流社会的日子,不知情的人,又哪里会知道,他的钱来得如此肮脏呢!
    梁清云甚至认为,陆铭胜岳父岳母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明明是身体那么好的人,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就在一年之内相继就得了重病去世了呢!
    这些年来,梁清云一直在沈德豪的控制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可是她知道,沈德豪留着她,可不是为了当年的那点交情,他就是用她来防着陆铭胜对付他的。
    她生无可恋,日子过得十分痛苦,只好借赌消愁,越输越多,沈德豪看在她还有点用的份上帮她填了好几次窟窿。
    那次撞上沈德豪的女儿,是她实在是不想忍下去了,想去找陆铭胜对质,结果却被沈德豪拦了下来,从那以后,还把她看得更紧了。
    年前,当她听到沈德豪的死讯的时候,高兴得喝了三天三夜的酒,但是后来她再想去找陆铭胜,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直到今天,陆淮暄找上门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得到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陆铭胜的手笔的时候,刻骨的仇恨依旧在陆淮暄的心中翻江倒海。
    他好恨,陆铭胜害得他自小就没了父母,还认贼作父,喊了他那么多年的爸爸,暴戾的血液在全身沸腾、翻滚,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是陆铭胜,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冲动地把对方撕成碎片。
    陆淮暄双目赤红,一步步走近梁清云:“还有吗?”
    他目光中的恨意让梁清云触目惊心:“没、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还有陆铭胜冒充我的父亲,用我父亲的头发去做dna检测,骗过了我家海外亲戚的事呢?”
    “什么冒充,我,我不知道啊!”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陆致远就是“宜宁陆氏”的后人,而且他自己本身也很清楚这件事,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暂时还没有办法拿回陆家老宅。
    而陆铭胜,正是陆家当初留下来帮忙照看老宅的所谓“忠仆”的后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陆家老宅辗转他人之手,而真正的陆家后人,还惦记着当年的忠仆。
    得知忠仆的后人生活落魄之后,想法设法找回了他,把他当成亲兄弟对待,谁知道却是找回了一头白眼狼,不但被对方算计至死,还被夺走了一切。
    陆铭胜找沈德豪合谋害死陆致远,表面上是为了侵占他的公司,实际上更是为了那笔巨额的海外遗产。
    陆铭胜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比陆致远更早得知海外遗产的事,并且李代桃僵,用陆致远的头发代替自己的寄过去进行dna验证,但他知道,陆致远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世的,他要想顺利地冒充陆氏后人,继承那笔财产,就必须除掉陆致远。
    陆淮暄其实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他控制不住,他的手掌掐在梁清云的脖子上:“你既然早就知道陆铭胜骗了程司淼,知道他跟沈德豪在背后搞小动作,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陆致远,不让他对陆铭胜有所防备?你明知道是陆铭胜和沈德豪害死的陆致远,快二十年的时间里,难道你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报警,没有机会让他们被绳之於法吗?”
    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喜欢陆致远,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些人蒙骗?又怎么会这么多年看着陆铭胜和沈德豪逍遥快活而无动于衷?
    说什么被沈德豪控制,不过都是借口而已,沈德豪对她的看管根本就算不上严密,如果她真想做点什么,怎么会找不到机会呢?无非就是没有足够的决心去做而已。
    贪图沈德豪给她的那点钱,害怕陆铭胜知道她知道他的秘密之后会杀她灭口。
    懒惰、贪婪、懦弱、胆小,这样的人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
    陆淮暄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梁清云死死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呼吸,脸憋得越来越红,目光极度恐惧,在这一刻,她真的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是真的会杀死她的。
    梁清云害怕极了,她想挣扎,却被绑住了手脚,想呼救,却出不了声,外面守着的都是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进来救她,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以为自己早就活够了,并不怕死,可真正死到临头,才知道,还是怕的,很怕很怕。
    忽然陆淮暄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然后他掐着她脖子的手蓦然松了,飞快地拿出湿纸巾来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是许嘉瑶打来的,他一听铃声就知道了,这是她在他的恳求下特地为他录制的来电铃声,用的是她自己唱的歌,就是当初在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唱的那首歌,陆淮暄一直念念不忘。
    梁清云看到,他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脸色就完全便了,那些阴郁、冷酷、狠戾,统统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温柔的笑意,就连声音也变得十分温柔:“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下班啊?”那头的许嘉瑶问。
    他听这个故事听得太久,天都已经黑了。确实比他平时下班的时间晚了许多:“嗯,有点事要加班,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许嘉瑶其实也没什么事要找他,就是突然无聊了想找他说说话而已,以为他还在公司工作,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无意之间却是救了梁清云一命。
    当然更是救了陆淮暄,许嘉瑶如果知道,她的亲亲男朋友,刚刚已经在黑化的边缘走了一遭,肯定会吓出一身冷汗。
    陆淮暄收起手机,敛去一身的温柔,再看向梁清云的时候,目光又恢复了冰冷,但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疯狂的愤怒了,梁清云全身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感谢刚才那个让他变得如此温柔的人。
    像,真的太像了。
    梁清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过去,那时候陆致远真的是很爱程司淼的吧,她记得他每次无论在做什么,只要接到程司淼的电话,都会突然变得特别温柔,也许,正是因为他的那份温柔,才让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念念不忘吧!
    “这件事情我会报警,到时候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够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实相告。”陆淮暄说。
    梁清云有些意外:“你……,就这样放过我了吗?”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梁清云想起刚才大手卡在喉咙上时的灭顶窒息感,抖了一下:“不,不想,我一定会好好配合调查,我,我有录音,我偷偷藏起来的,连沈德豪都不知道,我会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交给警察。”
    陆淮暄不再看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跨了出去。
    他家小东西还等着他回去陪她一起吃晚饭呢!
    至于梁清云,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但凡她能早一些醒悟,早点报警,或者找到他,他也还能看着坏人被绳之於法,可是现在,两个罪魁祸首,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至今昏迷未醒,就算真相大白,也再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了。
    第100章 所有这一切陆铭胜不择……
    陆淮暄并不想将这些糟心事带回家,可是在刚进家门,陆晓澈脆生喊着“爸爸”,欢欢喜喜地跑过来想要他抱抱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大步过去双手将她举起来高高兴兴地转圈圈。
    在那一刻,他的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是陆铭胜的孙女,他的杀父仇人的孙女,不由自主地,就产生了一股淡淡的排斥之情。
    但他的理智马上告诉自己,陆铭胜造的孽,跟陆晓澈完全无关,他不应该迁怒于她。
    而且,这是他大哥的女儿,他最最亲爱的大哥的女儿,哪怕陆铭胜再坏,大哥也是好的,是这个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他答应过大嫂,要一辈子好好护着他们的女儿的。
    陆晓澈冲过来抱住了陆淮暄的大腿,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爸爸这是怎么了呢?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抱她了呢?
    面对陆晓澈清澈单纯的眼睛,陆淮暄为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排斥而愧疚不已,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乖,爸爸今天工作有点累,晓澈去找英嫲嫲玩,啊!”
    他知道陆晓澈是无辜的,但现在要他像以往那样毫无芥蒂地疼爱她,目前暂时来说,还做不到,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消化自己确实是认贼作父了那么多年的事实。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等他吃完饭回到房间之后,许嘉瑶问。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不要表现出来,但她还是看出来了,他很不高兴,而且这种不高兴还很不对劲,跟平时在工作中遇到问题时的不高兴是不一样的。
    陆淮暄想了想,告诉她:“今天沈德豪的女儿来找我,告诉我她父亲曾经秘密地资助过一个女人,我去找到那个女人,她说出来了,当年确实是陆铭胜冒充我的父亲去认亲,然后得到了那一大笔遗产。”
    许嘉瑶欢呼一声:“哇,所以你真的就是那个有名的宜宁陆氏的后人啊,家学渊源,感觉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呢!所以陆铭胜和沈德豪一直苦心瞒着的,就是他冒充陆氏后人这件事?”
    “是的。”陆淮暄知道,许嘉瑶一直非常关心这件事情的进展,如果不给她一个结果,她肯定是放心不下的,但陆铭胜谋害他亲生父亲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也太丑恶,自己认贼作父多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不是不想对她坦诚,但这件事,他是真的说不出口。
    不如就让它永远地烂在心底吧!
    其实这样也不是说不过去,一旦陆铭胜曾经冒名顶替继承的巨额遗产的事被外界知道,对他的声誉确实会产生很大的影响,甚至对陆氏的股价也会造成大影响,所以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就为了这个,那两人甚至不惜置对方于死地,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不知怎么的,许嘉瑶总觉得这个答案挺违和的,不能细想,细想的话就会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既然陆淮暄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想拆他的台,只顺着他说:“那陆铭胜真是太过分了,还说跟你爸是好朋友呢,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就算不是为了那些钱,他拿走了你的身份也很可恶了,咱们要不要打官司,把遗产要回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得到报应了,而且遗产什么的,现在整个陆氏都在我的手中,也无所谓什么拿不拿回来了。”
    许嘉瑶听了这话暗暗有些心惊,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坚定地认为,陆家所有的一切,将来都是陆晓澈的,他如今只不过是帮忙代管而已,等陆晓澈长大就会全部还给她。
    可是听他现在说的这番话,倒是有点儿小说里大反派黑化以后的那味儿了,在小说里,他就是把陆家的一切全都夺了过去,牢牢地握在手心里的。
    就连陆晓澈,也成了他的笼中之鸟。
    但许嘉瑶完全不希望事情会变成那样:“也对,咱们小陆总可是有本事得很,才不像别人要靠遗产呢,就算没有陆家的一切,他也有能力让我过上最最最奢华的生活的,对吧!”
    她情愿不要陆家的任何东西,也希望她的男朋友,还是原来那个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人。
    陆淮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咱们不稀罕陆家的这点东西。”
    事实上,陆淮暄确实有想要收回这一切的想法。
    毕竟如今陆氏集团的前身,最开始的时候是他父亲,陆致远一手创立的,用来发展壮大陆氏的那笔海外遗产,原本也是应该属于他父亲的。
    所有这一切陆铭胜不择手段夺走的东西,他都应该拿回来,才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可是小东西真的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啊,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忽然觉得,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咱们找到的那些金条和古书,你原本说要找到它们真正的主人来处理的,那现在它们的主人就是你啦,你打算怎么处理啊?”许嘉瑶问。
    “你觉得呢?”陆淮暄反问她。
    “我?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啊?”
    “因为东西是你找到的啊,而且,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最后的那句话,是女人听了都会高兴:“那我觉得,还是捐了吧,那些古籍那么珍贵,我们自己又不懂,万一保存得不妥当损坏了多不好,捐了才安心。”
    “那金条呢?那个不算古董,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倒是挺值钱的,就当是我曾曾祖父给他曾曾孙媳妇的彩礼?”
    听起来还挺诱人的,不过许嘉瑶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太多了,我不能要。”她喜欢钱,也挺想要钱的,但有些钱拿了心里不安的话,还是不拿为好。
    陆淮暄沉吟道:“既然这样,我倒是有个想法。”
    “嗯?什么想法?”
    “宜宁陆氏的名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占用了那么长时间,那些人也做了不少败坏家族名誉的事情,也该是时候为这个家族正正名了,我打算用这笔钱建一座家族博物馆,再多搜集一些历代陆氏名人的事迹和照片,以及各种史料,在馆中展出,让更多的人都来了解一下真正的宜宁陆氏是什么样子的。”
    许嘉瑶眼睛一亮:“你这个想法太好了,真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就这么办吧,让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原来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家族,不过,就那一盒金条,够吗?”
    “大概是不够的,而且博物馆建成以后,我打算免费对外开放,这样的话每年都需要一笔维护的费用,这笔钱我打算从陆氏集团拨出,我想晓澈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嗯嗯,对,就应该这样,陆铭胜从中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做出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许嘉瑶真的很高兴,事情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个很好的结局,解决了陆铭胜的事情,她男朋友不但没有黑化,还要去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这么好的人,以后肯定也不会变成大反派的。
    只是似乎真正开心的只有她自己。
    陆淮暄虽然也是笑着的,但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跟他如此亲密的许嘉瑶却可以感觉得到,他心里有事。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伤情绪,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哪怕强颜欢笑也不行。
    所以他今天查出的事情真相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还有他对陆晓澈的态度,如果仅仅是因为陆铭胜冒名顶替继承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父亲的巨额遗产的缘故,应该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可是他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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