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清歌不愿,”凤清歌心中杀机翻涌,语气轻缓而垦直:“我已有心上人,寒潭之事他也知晓,且并不以此为意,还送了我暖身的玉石护养身体。”
    她隔着衣裳摸了摸悬坠在胸前的红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对于眼前人愈发憎恶,顿了顿,复又说道:“殿下救命之恩,小女永生难忘,来日必会好好报答,但若要因此,而让我辜负背弃意中人,请恕清歌不能答应。”
    说到好好报答四个字时,凤清歌刻意放慢了语速,她垂着首,将所有的恨意尽数敛于眼眸深处。
    宇文埸神色一滞,盯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子,眉心皱了起来。
    这女子,竟如此不识好歹!
    真是白生了一张好颜色。
    凤钦脸色亦沉了下来,这话说出来,三殿下纵然喜欢这个孽障,也没法枉顾皇家颜面娶她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姐姐,你何时有了心上人?”帘后凤清韵忍终于不住开口了,她伤了门牙尚未治愈,话语含混不清,却分明透着一股恶意:“你说的意中人,莫不是柳府医。”
    府医?一个连御医都算不得的民间大夫?
    宇文埸听得此语,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凤家小姐岂不是说他连一个臭看病的都比不上。
    谢氏见宇文埸神色不对,嗔怪地扫了她一眼:“韵儿莫乱说,你姐姐平时在府内除了你祖母那里,其他地方都很少走动,怎会与柳府医有私。清歌,你若是敬畏三皇子,可慢慢相处了解,他虽出身皇室气质矜贵,却从不像那些纨绔一样为非作歹,你大可不必说这种话坏自己清誉。”
    坏自己清誉,呵。
    凤清歌心里讽笑,他们连巫蛊的罪名都能安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又何必惺惺作态。
    宇文埸脸色微舒,原来是敬畏自己。
    他语气和缓了许多,温和道:“清歌,我是兰芝姑母的侄儿,算起来,与你也算是表兄妹,你可以唤我表哥。”
    凤清歌一阵恶寒,厌恶极了他的样子。
    她屏息凝气,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仰起头真挚说道:“父亲,母亲,女儿心中确实有人,他已承诺要来提亲。”
    “荒唐!”凤钦彻底黑了脸,扬起手就要落在她脸上。
    凤清歌假意摔倒,捂住了脸,神色倔强。
    “小姐……”如霜和轻舞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挨打,直接从门外冲进来,护在她身旁。
    轻舞还小声嘟囔:“就这,还敢说我们大小姐是心头宝,骗谁呢。”
    她声音虽小,但堂屋说大不大,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得好!如霜从没觉得轻舞如此机灵过,给了她一个激赏的眼神。
    凤钦被一个丫鬟给了没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道:“来人,把这两个没规矩的丫头打出去。”
    “父亲,”凤清歌捂着脸,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坚决:“她们是我的丫鬟,护主是她们的本分。您今日若只是想逼我嫁三皇子,大可不必借她们来扬威。”
    逼嫁……宇文埸瞬时变了脸,他堂堂皇子,来求亲是她的福分,她竟敢如此羞辱自己!
    “凤右相,本殿今日来,只是奉母妃之命给二小姐送药,没有其他想法。凤府的费心款待,本殿记下来!”他彻底冷了脸,说完摔着衣袖大步往外走。
    凤钦眼里多了一丝慌乱,忙跟了上去。
    本来要动手的青松堂的下人,也退了出去。
    谢氏冷笑一声,“还愣着做什么,把大小姐和这两个丫鬟押到佛堂去!没老爷命令,不许出来。”
    下人们又跨过门槛,进来欲朝主仆三人动手。
    凤清歌握紧了拳,准备动手。
    “右相家,今天好热闹。”一道清冽的男声忽然从门口响起。
    凤清歌身形一滞,下意识地转身看向门外,男子逆光而来,一身黑色锦裘,面容含笑风华无双,只是眼底,却带着深深的揶揄。
    宇文烨,他怎么来了?
    谢氏看着来人,也同样不解,这位烨王殿下是今上胞弟,如今在朝堂上也有不小的话语权,但他素来与凤钦不和,今儿怎么会主动上门,而且还不下拜帖。
    她整了整衣物,上前福身,“见过烨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要干?”
    宇文烨收回了视线,颇为冷淡地扫了谢氏一眼,“倒也没什么大事,皇兄要召见贵府大小姐,我派了侍卫来传话,却连贵府大门都进不来,只好自己来请。”
    什么,皇上召见!凤清歌这个贱货她凭什么?
    凤清韵嫉妒得面纱下的面容扭曲起来,要不是外面站的人是烨王,她都恨不得亲自撕了那张狐媚的脸。
    凤清歌瞅着宇文烨,搞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她之前只是说一旦查明吴王下属煽动暴乱,就传话给自己,哪有让皇上召见。
    如霜则暗暗松了口气,尽管小姐身怀武艺,但她驳了三殿下面子,老爷夫人肯定要重罚。
    烨王殿下这一来,夫人就不会罚小姐了。
    “既然是圣上传唤,清歌,你去换件衣裳,随殿下进宫吧,”谢氏拧着眉,挥手弗退了下人。
    这晦气的衣服,亏她有胆穿出来!
    “是,母亲,”凤清歌轻笑着应下,来前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没想到还能全身而退,她转身带着如霜和轻舞准备离开。
    “母亲,不许放她走!”凤清韵狠狠砸了琴,隔着纱帘忿愤出口:“她这种卑……”
    “韵儿,”谢氏打断了她的话,“回去让柳府医给你用药!”
    见她还要多说,谢氏直接冲着里面的丫鬟婆子道:“还不带你们主子回去。”
    里面人影浮动,从侧门退了下去。
    再转首,门外男子已经不见,谢氏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郁气。
    她闭了闭眼,神色又恢复如以往一般,看向门口瑟缩而立的婆子,质问道:“周婆子,大小姐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周婆子脸皮一抖,冷汗直冒,忙不迭跪下磕头,“夫人,老奴得了您吩咐后就在角门守着,大小姐甫一回府,老奴便让她来这儿。可她非说要洗漱换衣,老奴见她穿了这不吉利的衣裳也叫她换,可她不但不听,还和她的丫鬟羞辱老奴……”
    “罚你一月例银,下去吧。”谢氏摆摆手,凝眉陷入思索。
    这丫头从相国寺回来后,就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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