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势主抓上雌虫的肩膀,另一只手熟练地抚上对方的脊背。
    想要我,对吗?
    金发雄子用了疑问的句式,但语气笃定得仿若陈述。
    是。
    不、不是!
    虽然身体在疯狂渴求,但此刻最急切的需求并不在此。有些东西的了悟完全发生在电光火石的那一瞬。从来都是神经粗韧的雌虫突然窥到了一种可能。这种猜想让他心跳较快、耳鸣交错。也是在同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他以为可以遏制、且一直被他牢牢圈在警戒线内的情感,早就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且沦陷了进去。
    可是他有资格吗?
    劳埃德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不用回答,我知道你的意思。
    小雄子发出几声低笑,随即揽住了雌虫的腰,将他拉向自己。
    帝国上将大吃一惊,本能就欲推开,但少年的技巧轻易地在他身上点起了火。他忍着呼吸,坚硬冰冷的身体就这么几个来回,已炽热得复苏起来。他想到少年前几次的无疾而终,脑海中蹦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
    这个答案和他一直以来猜想的完全南辕北辙,结合眼下情形,却十分符合逻辑。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最先浮现出的是 :
    您前几次是因为这件事?
    他指代得非常含糊,只因当前小雄子正对他做的事,让他实在没脸说出那只雄虫的名字。
    但此情此景下,少年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
    好笑吧?夏恩从他怀中移开,后退一步看他,想笑就笑呗,我自己也觉得搞笑花花雄子夏恩洛奥斯特居然会介意这种事情我觉得我脑子,大概是坏掉了
    反正你没跟弗朗茨睡,其实睡了也很正常自说自话般,夏恩晃着脑袋,返回露台,从桌上够起没喝完的酒,跌跌撞撞地朝屋内走去,你想做吧?走,去我房间。
    劳埃德脸上一红。他知道最适当的回应是拒绝。然后拿掉小雄子的酒,强制地让其去休息,以便为明天的舞会调整好状态。但这个夜晚,早在夏恩道出那个秘密时,就已经脱出了正常的轨道。
    他只能跟着小雄子上了楼,眼看着他喝完这瓶又开了一瓶,像喝水一样灌着这伤身的液体,试图阻止,却最终作罢。如果酒精可以让他舒服一点,再来几瓶又何妨呢?
    小少爷很难受。非常难受。帝国上将捂着自己胸口,那里从刚才开始,就和少年有着也有相同的感觉,沉甸甸的,又酸又涩又涨。
    如此夜晚,他必须得陪着他。凌晨的寂寥空虚连他这般粗粝健壮的神经也可摧毁,更别说只是一只未成年的雄子。
    他们拥抱在一起冲了澡,少年全靠他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完全没法擦身,劳埃德只能揽着少年走出浴室。水花落在地板上,连成一线,最终隐没在长绒毛的地毯中。
    雌虫想将少年搬运上床,可夏恩只是看着他笑,跪在地毯上,用手将他脑袋圈进来:就在这里,这里有镜子。
    半开放式的衣帽间外侧墙壁,垂挂着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超大镜子。镜子中,他们亲吻拥抱,时间慢了下来,那些苦涩愤懑的情绪被另一种东西挤塞到角落,再也没有容身空间。
    夏恩意识朦胧之间,突然感到一股无比熟悉的精神力朝他席卷而来。
    这是过去一个多月他们经常做的精神力引导。夏恩察觉到时,直接愣住了。
    该死!劳埃德,你给我停下!
    他低骂出声,他扳上雌虫的肩头,恨恨道:我说停下!
    不需要吗?
    雌虫的声音十分沙哑,他回头看向少年,灰绿色的长眸很是清醒,这个时候引导,可以很好蕴养您的精神核。
    让精神核见鬼去吧!夏恩咒骂着,他抓着雌虫将对方向前挪了半步,于是他们和镜子离得非常近了,近到雌虫只能将手臂攀上镜面。
    萨里沙,开灯。
    夏恩呼唤着家庭智脑,下一瞬,卧室内的顶灯、壁灯、台灯、夜视灯齐齐亮起,将整个空间照得纤毫毕现。
    看见了么,劳埃德。小雄子的手越过雌虫的肩膀,覆盖在古铜色的手臂上。强烈对比的两种肤色倒映在光滑敞亮的镜面里,让年长者不禁面红耳赤。光线如此充足、甚至连对方鼻侧的红痣和面颊毛孔都清晰可见的情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现在抱着你的,是我金发少年一字一句地陈述,语气里有种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坚持。
    汗水滑下劳埃德的下巴,炽热的呼吸在镜面上糊出一块白雾。不再铺展精神力引导后,他多余的注意力只能收拢回原本的位置,清楚明晰地感受着小雄子的每一个动作。
    他无处可逃。他从不知晓那看似羸弱的纤细四肢竟然如此有力,明明他才是更强壮的一方,可此刻他竟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颤栗。
    忽然间,劳埃德头皮一痛,少年单手扯着他的头发,湿热的呼吸烫在他的耳垂:亲爱的将军阁下,我是谁?
    蚂蚁啃咬着指尖,雌虫缓缓闭上眼睛,沉稳暗哑的声音回道:夏恩洛奥斯特。
    头皮又是一痛,金发小雄子很是不满,斜挑着长眉冷声道:睁开眼,将军阁下。仔仔细细,看清楚了。
    汗水滑进眼眶,热辣胀痛。劳埃德睁开双眼,看向镜子中的少年。
    他有一瞬的恍惚。这画面和发黄的旧照片重合。但很快又彻底地撕裂、分开,新的那一张快速地侵占所有空间,强势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这是夏恩洛奥斯特。是他好友的最小雄子。是他照顾着长大的虫崽。也是带给他无数快乐,一次次摧毁他理智防线,带他沉入欲海深渊的雄虫。撇去所有的道德,所有的顾虑,所有的考量,当他只是他时,他享受这一刻,留恋这一刻,他希望时间停止。
    就这么一下下,他稍稍地懈怠一下,是被允许的吧
    雌虫反手拥住夏恩,银灰色的碎发垂落他的额头,模糊了他凌厉冷峻的侧颜。
    小雄子显然察觉了他的情动。他要占有他、标记他,可在那之前,他必须让这只可恶的雌虫知道,带给他这些的到底是谁!
    我是谁?再一次,他冷酷地问道,说啊!
    小少爷不,是夏恩夏恩
    说得清楚一点!
    夏恩洛奥斯特!是夏恩洛奥斯特!
    他满意地微笑起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劳埃德,给我生只虫崽吧
    少年碧蓝色的瞳仁透亮发光,他紧紧盯着眼前的雌虫,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但他并不意外,不,不止一只,我要好多好多只
    他的手按上雌虫的小腹:我要让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气味,让他们鼻子一动,就知道你是我的虫。
    雌虫已完全无法说出话来。混乱之中,他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气音,拼凑成一个此刻最原始最本能的回答:好夏恩
    说好了,就不准反悔。金发少年在他耳边低道。
    滴答滴答,雨滴轻拍着窗棂,仿佛敲在两虫的心弦之上。
    卧室内,两虫互相依靠着,久久的谁都没有说话。
    褪去的意识和理智很快就回到了他该有的位置,望着镜子上的痕迹,帝国上将深觉罪孽深重。他最后还是诱拐了尚未成年的小雄子,之前的辅佐、教导在刚过去的事情上都成了一堆掩虫耳目的虚假套话。
    他忍不住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上将阁下,结束了才突然发现,还是弗朗茨比较好吗?
    小雄子在他背后撑起身子,语气冷淡。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公司没网orz只能用手机爬上来编作话
    晚上回家完整的再发海棠
    第54章 劳埃德的允诺 我会在您身边
    夏恩!
    刚刚结束,居然会听到这种话。劳埃德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出乎意料的,虽然出口的话颇为讥讽刻薄,表情挑衅无畏,但少年那双蓝眼睛里,之前不见的雾气又回来了,湿糊糊的蒙在上面。
    于是帝国上将的怒火瞬间无影无踪。他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您不要再这样说了。
    我没有把你当替身。从来都没有。你是你,尤里是尤里,弗朗茨是弗朗茨,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劳埃德克雷夫还没糊涂到做那样的蠢事。
    说到后面,他的口气严厉而逼迫,灰绿色的眼眸又滋生出几分薄怒,是那种可以让胆小者吓软双腿的凛冽眼神。
    只是夏恩早已免疫,他不爽地低哼了一声,心中滋味复杂,有点满足,又掺着其他模糊不清的东西。小雄子有心再追问,又自知理亏,只能放弃从地毯上爬起,将自己摔进床铺里,同时揭开被子,朝雌虫勾手道:我困了,上来睡。
    劳埃德看了看满地狼藉和自己身上的痕迹,想要拒绝,最终却还是如小少爷所愿,躺倒了他的身边。小雄子等展开双手和双脚,身体力行地将他圈了起来,无奈身材差异,他抱得两虫都不舒服。
    我来吧。劳埃德让家庭智脑萨利莎关闭了房间里的灯,张开双臂将金发少年柔弱的身躯搂进自己怀里。
    一场酣畅淋漓的□□,不管何时,都是驱散负面情绪的绝佳良药。夏恩感受着雌虫火热的躯体,脑中紧绷的那根线已经松了下来。他靠着雌虫,思绪流转中,如此轻易地便吐露出片刻前强忍的脆弱。
    劳埃德,大哥他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少年低声轻道,是台机甲,不是模型,是真的可以操纵驾驶的那种伊斯米尔说那本来是配给大哥的,非常昂贵和稀有,可就因为我喜欢,他问都没问,就转给了我
    这很好啊。劳埃德抚摸着少年的发顶,沉声低道。
    一点都不好!夏恩反驳,随即声音又小了下来:我可是洛奥斯家出了名的废物啊!花花信用点收集下模型满足下收藏癖就行,我要那干嘛啊我小雄子的声音忽然染了几分哽咽,于是他将脑袋整个埋进了雌虫的胸膛中,闷声继续说:
    给我用,我只会浪费掉我不值得不值得他如此
    您不要这样说。
    劳埃德心中喟叹,他不明白少年为何总是这般轻视自己。从一开始的推拒公爵之位、话里话外说自己不行,到如今接收兄长礼物后、取代应有喜悦的不安。他明明有头脑有潜力,对大局认识冷静客观,处理某些事老练成熟,就算比不上尤里和其他哥哥们那般优秀,可也不该如此的妄自菲薄。
    感情方面更是。看似轻浮浪荡,结果却意外的脆弱纯真。比起当年的自己和弗朗茨,夏恩要来的纯粹许多,也好上许多。
    您很好,真的很好。雌虫发自内心的感叹。
    骗人夏恩根本不相信,在你们所有虫眼里,我都是扶不起的烂泥,不是吗?瓦沙克的事,我不问,你永远也不会说。因为我根本没通过你的评估。我不是能让你满意的洛奥斯特大公。
    您这样想吗?劳埃德有点愕然。他的手已从头顶滑下,此刻正摩挲着少年的脊背,贪恋着雄虫细腻的皮肤触感,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他知道此时需要明确地反驳,如此才能清除掉那些纠缠在小雄子心中、自我质疑的种芽。
    于是他用比之前都要坚定地口气,一字一句地缓缓道:
    不是的。我不告诉您,和尤里一直对您保密,是同样的原因。这是个枷锁,一个沉重的枷锁。我已经强迫您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这已经让我很内疚了。而瓦沙克,如果您知道了它,您知道的,您再也不可能完全、彻底地脱离洛奥斯特。
    雌虫坦言着自己那般选择的理由,这些考量他从未对任何虫说过,他也从没打算告知眼前的小雄子。身为帝国上将,谨言是和自律一起刻进骨子里的。但对着夏恩,选择公开一部分的内心活动,意外的比他想象的更容易。
    雌虫的话语有效地制住了少年正在不断崩塌溃散的心理防线,那些一旦念及,便无穷无尽缠绕攀爬上来、自我怨艾的念头停在了那个点,夏恩得以喘息。他趴在雌虫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理智慢慢回归。
    礼物的事你知道。少年沉默了一会,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
    知道了又不说夏恩咬牙,恨恨低道。
    这是尤里的惊喜。雌虫声音沉稳地回道。
    这一句又戳到了夏恩心里那个隐痛的点。他鼻子一酸,赶忙将脑袋压回劳埃德胸膛上,免得让对方瞅去。
    自从在伊斯米尔那里看到那台机甲后,他只有那么几分钟是开心的,随即便是源源不断的钝痛遏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星网上那些虫骂得对。他是个无心无肺的小混蛋,不光是媒体镜头下他没红眼眶,就连在葬礼上,他也一滴泪都没流。他知道他失去了很重要的存在,应该痛不欲生、彻夜难眠,可他没有。他睡不好,但还能睡,他吃不好,但并不会搞绝食。
    生存本能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因为想起尤里他们会痛,所以一旦出现点苗头,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掐断,强硬地锁上那扇大门,禁止任何进一步的接触。
    发生的事实不能更改,所以后悔无用,一再回想只是无意义的折磨;死去的人不能复生,所以一味沉湎过去无用,不如将目光集中于未来的计划。
    他是这样被教导长大的,他憎恨过这般无情功利的家族理念,但当轮到他自己时,他发现这种信念已深入灵魂,哪怕换了人生,也不能根除。
    弗朗茨、尤里、曼森、雷姆和其他的洛奥斯特不是这样的。他们仿佛天生便知道如何去爱,去给予,勇敢而自信,没有嫉妒的阴影,没有不平的愤懑。他们接纳了他,给他撑起一片天空,让他肆意地生活,自由的成长,哪怕是当个废物,只要他愿意,便会倾尽全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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