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门!我按了多少下门铃你没听到?”
    上扬的语调吓得黎舒的心脏狂跳,抬头见林诵已经开始穿衣服了,她磕磕巴巴地对电话那头说:“我、我刚玩游戏戴着耳机没听到呢,等会啊,我马上!”
    挂了电话,黎舒冲到厕所撒了泡尿,用湿纸巾简单清洁身体,胡乱扯下护士装,塞进柜子里,翻找出件白T套上,又单脚跳了好几下才急匆匆穿上能遮住腿上印记的长裤,转身见林诵已然一副正经打扮,她来不及调侃他的速度快得像被抓包的小情人,又赶紧指挥他清理“案发现场”。
    卷起床单丢进洗衣筐,再开窗通风散味,把装着纸巾避孕套的垃圾桶绑紧换了个新的,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钟。
    正想冲出去开门,林诵把她拽住:“等会。”
    “干嘛?”
    林诵帮她扣上背后的胸扣,捏了捏她紧绷着的小脸:“别紧张。”
    黎舒欲哭无泪,从房间到门口的这几步路走得异常沉重。
    她不知道她妈妈在外面多久了?都听到什么了吗?如果听到了该怎么解释呢?打游戏打出模拟枪击现场的啪啪声和人员受到攻击疼痛的尖叫声?这太离谱了……只能老老实实承认。
    虽然都是成年人了,李晴也知道她异性缘不错,谈过恋爱,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公开和林诵的关系就被抓包……这也太尴尬了。
    一打开门,李晴刚想发话,就看到了林诵,表情僵在脸上,余光看到自己的女儿躲在后面,眼神飘忽。
    “阿姨。”林诵礼貌地朝她笑笑,“刚刚我们俩没注意,不知道您来了,快请进。”
    黎舒也小小声叫了声“妈”。
    “小诵?”李晴顿了一下,“是你在这啊。”这话一出,黎舒就知道,母亲大人听到什么,八九不离十了。
    林诵接过李晴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来这边有点工作,刚好顺路就来黎舒这坐坐。”
    坐坐……还是做做……?黎舒也无语自己还有心思腹诽,抬头见李晴竖起的眉头虽然松解,但脸上也没多自然,化作尴尬和诧异糅合而成的扭曲表情。
    黎舒脑海里的警报声拉响。
    她在“滴嘟——滴嘟——”声中头晕目眩地被推着走到沙发,像机器人一样愣愣坐下,乖巧得像第一次去不熟悉的亲戚家做客,等待审讯的目光。
    李晴自动转换成女主人身份,泡了盅茶,分成叁杯,示意两个小年轻喝。
    “年轻气盛,压力也大,平时多喝点茶,可以提提神。”
    林诵道了声谢,端起茶杯,又听李晴发话:“你们俩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
    “是,十八年了。”林诵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咬陶瓷杯边缘的呆头鹅,抿了一口茶掩盖笑意。
    “时间真快啊,黎舒小时候还老是跟在你身后叫你小诵哥哥呢!现在都是大人了。”
    大人现在在床上也会那样叫他。
    当然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林诵对答如流:“我们都长大了,阿姨您还是年轻漂亮。”
    李晴终于露出从进门到现在为止最真实的一个笑容,往茶壶里加了开水,进入正题。
    “小诵啊,你现在是常住在A市吧?”
    “是的,在那边有房,工作也在A市。”
    “没想过以后回C市?”
    “工作一直稳定往上的话,应该不会,但这事儿也不是绝对的。”
    黎舒忍不住开口打断:“妈,他在A市赚的钱多啊!回来没啥好处。”
    李晴翻了个白眼,开启机关枪:“A市好那你怎么不去!我劝你啊赶紧换个工作吧,在你爸面前我不好说,你姑好是好在她是亲戚,给你安排这工作,但这事坏也坏在她是亲戚,你说这,有些你吃亏的事也不好意思提,还得让你爸欠个人情,还不如去A市闯闯!”
    黎舒别扭着嘀咕:“我知道……我最近有在考虑。”
    李晴见黎舒放下举在胸前的杯子,露出脖子上一道盖不住的淡红痕迹,移开视线,叹了口气,摆出慈母态度语重心长:“妈老了,很多东西猜不透你们年轻人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你们现在都流行些什么,想插手也不好,我也一直支持你为你自己的事情做主,但是你一定要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论是工作就是感情,好好把握,为自己着想,想好每一步该怎么走。”
    说罢抬眼看了林诵,见他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没捕捉到什么变化,就把盛好茶的茶杯推到他面前:“林诵,你也是。”
    “嗯,我知道的,阿姨。”林诵喝了口茶,又看了黎舒一眼,只要她不想说,他便不会提。
    李晴会说这些,不是凭空而来的担忧,要是放在以往,以她对林诵的欣赏态度以及对他一家人的了解程度,撞见这事儿了,她铁定直接说开,然后开始张罗着给两人订婚。
    可她偏偏前两天听到个事儿,说是镇上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男的搞什么“约炮”,结果等到这姑娘相亲准备结婚了,被这位“前约炮对象”在提亲路上搅黄,大肆宣扬和那姑娘的风流史,而这男的还是被公认的那姑娘最好的一个朋友。
    “约炮”这词李晴还是第一次听,听黎舒表姐解释完后惊得不行,没想到现在的小年轻这么玩儿的。她也尝试去理解,年轻人工作压力大,有欲望也正常,又没找到真爱,看对眼了就冲着解决生理需求这一项去了。
    可这种没保障的“约定”何时结束又是否会影响一方的将来,这谁也说不定,她想默认黎舒和林诵刚刚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是真爱使然,可奈何那件事一直影响她的思绪。
    而且直到现在他俩也好像一直想瞒着,那她更不敢确定了,女儿和林诵这么多年都没擦出火花,现在异地却反而进展这么快,会不会也是玩那一套所谓的“约定”?
    她有些担忧,又觉得应该尊重两个人的想法,在这种纠结着操心着的老母亲心态里踌躇,终是搬出那套说辞提醒。
    “知道啦!”黎舒说完,一时间叁人陷入沉默,空气凝固。
    时钟指针滴答,数着心跳,叁个人默默地倒茶、喝茶、看地板,黎舒见母亲明明听到了还一直不问,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纠结半天,双腿扭成麻花,盯着尴尬的脚指头打破宁静:“我和林诵谈恋爱了。”
    李晴第一反应看向林诵,见他点头承认,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的只是谈恋爱吧?不是别的……嗐肯定不是不是,哎呦那就好……”李晴忽而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无端的猜测有多可笑尴尬,清了清嗓子打着哈哈想翻篇。
    “啊?别的什么?”黎舒仿佛天线没拔,头顶上还在转圈圈试图接收信号,林诵却听笑了,勾起唇拉过黎舒的手,郑重其事地对李晴说:“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认真的。”
    “哪样啊?你们说什么啊?欸,不会是……妈!你想什么呢!”黎舒又想把天线拆了。
    一切进度加快,超出黎舒的预料,她没想到双方父母都已经进行到交换生辰八字,开始盘算着给两人订婚的地步了。
    黎舒忍不住扑到林诵怀里哀嚎:“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刚毕业,还没想结婚呢。”
    “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喜欢找开心事做,别担心,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手里的。”
    “我怕逼婚,有些选择并不是真的能完全自愿的。”
    林诵想了想,表示理解:“那我们趁早找个机会跟他们说一下。”
    刚好快要放五一长假,到了四月底,两家借此机会聚会,饭桌上两人便摆明了态度。双方父母毕竟都没想到这对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最终会走到这一步,双方家庭都知根知底,都很满意,一激动一高兴就没想得问问身为当事人的两个孩子是什么想法。既然他们说了不想太急,作为长辈也表示理解,尊重他们顺其自然。
    两人的恋爱顺利跨过了黎舒的预想期,她愈发坚定这是自己最后一场恋爱了,因为她真的很幸福,也很性福。
    她以前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黏人,每天晚上跟林诵煲电话粥腻歪,说着没营养的话题也能春心荡漾。每周末,谁有空谁就去对方家里,一见面就从门口亲到房间、沙发、餐桌,甚至是阳台。
    只要肌肤相触,她都没来得及用言语勾引挑逗对方脸红,自己的身体就先行一步化作潺潺小溪。与相爱的人解锁各种新姿势也是一项快乐事,他从不会让她不舒服,甚至让她对“和林诵做爱”这件事上瘾。
    甚至有一次黎舒拿着计算器算出近期“避孕套消费数额”时,被金额惊得一度产生想禁欲的念头,只不过坚持不到叁个小时就被林诵用唇舌共同进攻,忽悠得自己脱了衣服。
    她开玩笑称两人的恋爱太顺利了,没有真正吵过架,因为每次林诵都让她,也没有什么“男二插足”“女二挖墙脚”的流水线剧情,更没有“林诵吃醋”戏码让她看个乐呵。毕竟她都把微信池塘里的鱼都放生了,林诵也自始至终对此一无所知。
    林诵解释说“因为我们俩足够相爱。”
    好土,但她还是跺着脚捂脸羞涩。
    好爱他,越来越爱了。早知道,就该在学生时代就和林诵谈谈恋爱,当时物色帅哥时怎么就老是自动略过他呢?黎舒想穿越回去问问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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