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阿姨走了,妈妈喜欢躲在房间里,爸爸也总是不回家,哥哥学习忙,所以整个家里冷清清的。
    但是哥哥这周末就能回来了,他想家里应该会热闹一些。
    本次期中考的数学科目,本班的平均分依旧是年级段中最高的,而且是一骑绝尘,比第二名高了2.89分。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拿着成绩单插着腰,可太神气了,本场考试试卷的最后一题其实已经超纲了,是初三才会粗略涉及的内容,但是我们班居然有同学做出来了,而且还是满分。得九分的同学也有好几个。
    喻晚吟单手托腮,只希望最后一堂数学课立马结束,好回家玩软乎乎的小鱼哥。
    喻晚吟同学,最后一道大题你怎么做到满分的。数学老师笑眯眯问,他看过成绩,几位得九分的学生基本都是坐在喻晚吟身边的。但考试的时候顺序完全是打乱的,所以老师只觉得周遭的九分归功于喻晚吟。
    喻晚吟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之前刷题的时候碰到一题超纲了,就找初三的学长借了数学书,顺便跟边上座位的同学讨论了一下这个知识点。月考上误打误撞遇到了。
    好,我们实验班的学生就要有这种强烈的求知欲与不服输的琢磨劲,线性规划在高中也是一个重要的知识点,能够早点接触掌握绝不是坏事数学老师开始滔滔不绝。
    好不容易熬完最后一节课,放学铃一响,喻晚吟就拎起书包往外跑。然而才刚出校门,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屏幕里的来电显示是弟弟。他接起弟弟的电话,问:怎么啦小鱼哥,是不是想我了?
    哥哥电话那头的弟弟在哭,哭得一抽一抽的,同时还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妈妈已经好几天没下楼吃饭了,敲她房间也不开门,她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刚刚还是一脸轻松的喻晚吟瞬间凝重了神情:胡阿姨呢?她不在吗?
    胡阿姨几天前回家了,在冰箱里给我们准备了饭喻朝辞抽噎着,几近喘不上气,但是我今天搬来小板凳一看,发现妈妈的饭盒一个都没少。现在我在妈妈房门口,怎么敲门都不开。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喻晚吟把书包甩到肩后就跑向学校附近的共享单车位。
    好臭喻朝辞吸着鼻子说,妈妈的房间里好臭,以前都是香香的茉莉,现在好臭。
    喻晚吟心里咯噔一声。他弟弟的鼻子,总能闻到寻常人闻不到的味道,他还经常调侃弟弟生了一只狗鼻子。现在妈妈几天没下楼吃饭,弟弟还说妈妈的房间里有臭味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哥哥马上回来!喻晚吟挂断了电话,随后边跑边向另一个号码拨号,爸,你这两天也没回家吗?
    电话那头的喻云飞嗯了一声,语气不很不耐烦:有什么事?
    晚吟吗?这礼拜晚吟回来,你也该回去一趟了。电话那头同时响起的,还有韩逸舟的声音,只不过此时的韩逸舟有些喘。
    妈出事了,你赶紧回来一趟!听到没有!喻晚吟怒吼。
    喻云飞在电话那头很无奈地道:明天公司还有还有事,你先照看一下你妈妈,我过两天再回去。
    你今天不回来就跟那男骚货死在外面好了!永远别回来!喻晚吟挂断电话,扫码之后骑着自行车就是一阵猛踏,速度比边上骑电驴的还要快。
    一回到家,他就听到了弟弟的哭喊声。他马上跑上楼,使劲嗅了嗅,并没有闻到弟弟所说的臭味,房门还是关着的。他跟着弟弟叫了几声,可怎么都得不到妈妈的回应。于是,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抓了一把椅子出来,对弟弟说:小鱼哥,让开!
    砰,砰,砰!三声之后,门终于被椅子砸开。
    妈!喻晚吟冲入房间,掀开被子,空气中迅速弥漫开一阵臭味。
    一只受惊的苍蝇迅速从女人身上飞开,盘旋几圈之后,又落回女人的面颊上。
    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面带微笑,身体已经完全凉掉了。
    妈!喻朝辞从床上猛地坐起,额头、脖颈全是汗液。昏暗的小夜灯里,他的眸光在跳动,只因刚从无比真实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得知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梦,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抽了好几张纸巾擦掉了额头上的汗。但是方才的噩梦直击灵魂痛处,让他即便回到现实中都心有余悸。他咽了咽喉咙,起身走出了房间。
    用温水洗掉额头、脖子上的汗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微微扬起头,摸了摸脖子上的这条刀疤。这条小刀疤平时被Choker遮着,所以一般人并不知道他脖子上有这样一道瘢痕。
    小鱼哥?就在他看着刀疤发呆时,身后传来了哥哥的声音。怎么半夜在这里?
    喻朝辞道:做了噩梦,吓得睡不着你呢?
    喻晚吟苦涩地笑了笑:也做噩梦了,梦到妈了。
    过两天天气好些了,就去看看妈妈吧。喻朝辞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厚重的鼻音,我们好久没一起去看了。
    好。喻晚吟点点头答应了。
    又是一个周末,喻朝辞捧着从温室花房里培养出的茉莉花束,还有精心调制的不凋花,和哥哥一起到了盘龙公墓。
    不是清明节等专门扫墓的日期,来公墓山的人少之又少。
    兄弟两人轻车熟路地爬到了最高的墓群山头,面色沉重地朝母亲墓地所在的方向看区。但是,本该冷清的墓碑前,此时却站了两个男人。
    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背影,喻朝辞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墓前的两个男人,比掉进眼睛里的玻璃渣还要刺眼。
    他把怀中的茉莉花和礼盒往哥哥手上一塞,铁青着脸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在韩逸舟尚未反应到他的到来时,狠狠地往这罪魁祸首之一的脸上砸了一拳。
    第59章 打的就是狗男男
    两个狗男男哪来的脸来这!我妈已经死了, 能不能放过她!他对喻云飞和韩逸舟吼道。
    韩逸舟吃了满满的一拳,身体顺势往后倒退了两步,不仅嘴角开裂, 口腔内膜也因与牙齿产生剧烈的碰撞而磨出了血。
    喻云飞连忙扶住往后倒的人, 并大声斥责儿子:喻朝辞!你别太过分!
    喻晚吟快步赶上。
    喻晚吟之后, 冷清空荡的公墓山又出现了一人。陆他山见喻晚吟急匆匆地往某个方向跑, 立时跟了上去。
    在替母亲出席RE董事会的当天,他得知喻家兄弟的母亲已经离世了,那时候喻朝辞只有八岁。喻母趁着家中没保姆照看、儿子上学的机会, 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内, 吞了大量扛抑郁的药物,等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快三天了。
    得知喻母安息之处后, 陆他山提前一天向疗养院报备,摘掉了健康手环,在娄珊珊不知情的情况下开车到了盘龙公墓。结果到了公墓,他才发现开在他们前头、同样来扫墓的人就是喻朝辞和喻晚吟。
    拾级而上, 路过了一排又一排植了青松翠柏的公墓群,他终于出现在喻朝辞和喻晚吟所站立的墓碑走道上。
    此时的喻朝辞已经失去理智。韩逸舟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他可以忍, 喻云飞一如既往地为韩逸舟说话,他也能忍。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两个伤害他母亲最深的渣滓侮辱他和哥哥的母亲。
    当初把人逼疯至自杀时两人还在逍遥快活,现在又双双出现在墓前假惺惺, 如果他和哥哥不来, 这两个狗男人是不是打算当着母亲的墓碑开始亲热!?
    就在第二拳即将挥到韩逸舟脸上时, 喻云飞挡住了他的拳头。可喻云飞的年纪也大了, 论力气根本敌不过正处在血气方刚时的喻朝辞。于是又是砰的一拳, 拳头重重地砸在喻云飞胸口。
    我和你韩叔叔就是来看看静静,为过去所做的事忏悔。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打人,到底是谁教的你!这不知分寸目无长辈的臭小子。喻云飞骂道。
    我教的。喻晚吟抱着茉莉花束走到母亲面前,而后把母亲最喜欢的茉莉花放在石碑前的一角。我教的小鱼哥,只要见到你们两人在一起,就可以忘记以前学过的礼节道德,把人往死里打。礼仪是留给文明人的,对待败类,不需要。
    我们之间纵使再有问题,我也是你们两兄弟的父亲,任性妄为也要有个限度。喻朝辞你现在连亲爸都要打,以后就会打别人!再这么跟你哥哥胡闹,以后进去了没人保你。喻云飞揉着心口,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小子根本没因他这父亲的身份而减轻力道,刚才那一拳真是下了死手。
    我打的就是骗婚狗!少用血缘关系来绑架我,也少给我扯伦理道德,你这种人根本已经不配讲伦理道德。你在扯血缘关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我妈的血缘关系,被你们逼死的人是我亲妈!错的人明明是你,你却反过来让我思考,你以为对我妈那套PUA话术对我也有效吗?喻朝辞道。
    喻晚吟接着道:真的想忏悔早干嘛去了,非得等人没了还要来扰人。那我妈没的时候你又去干什么了?在我打电话告诉你妈出事的时候,你还在和韩逸舟上床!难舍难分。我妈死了三天,你在第四天才赶到,刚一进门就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你觉得被你逼疯的女人是累赘吗?我在发现我妈没了的那天就说过,如果当天不回来,你永远都别再回来。你确实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但你不是我们的父亲,你根本不配。
    韩逸舟上前两步,捂着已经微微红肿的面颊道:我和云飞一直在为静静的死而遗憾愧疚,想过各种方式来弥补你们两人。但是你们我行我素,根本不领情。我们特意挑了个没人会来的日子,本想看看就走的,可谁知碰上了你们。
    喻朝辞突然哂笑出声:搞笑死了,杀〇人〇犯到受害死者面前忏悔,你确定不是拉着喻云飞来炫耀的吗?炫耀她躺在冰冷的墓里,而你从头到尾就把喻云飞像一条狗似的拴在手中,还tm忠心得很。
    朝辞,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他现在所做的到头来还不都是为了你和晚吟?!
    喻晚吟也鄙夷地笑了笑:他靠吃软饭赚来的钱就自己留着吧,味道太冲。你不就是仗着把握了他的经济事业才把他栓那么牢吗?这主意也挺好,拿着事业这条狗链把人紧紧拴着,到头来还能连本带利地把钱拿回去,做〇鸭都不带这么亏本的。你会舍得把用你的钱养大的建筑公司让给你情敌的儿子?你家里那几个代孕过来的合法继承人不都还等着么?
    两兄弟前后说出相同的话,让喻云飞稍稍拧了眉。
    韩逸舟立时回道:我和云飞在一起只是为了爱情。
    为了爱情你见哥哥和我前后出生,你也赶紧找代〇孕母啊。你不就是怕庞大的家产被人抢吗?喻朝辞仔细留意着喻云飞的神色变化,没有你,我和哥哥跟喻云飞还能父慈子孝,但是挑拨我们跟喻云飞关系的人次次都是你。现在你目的也达成了,父子反目,喻云飞基本就是个绝户,等年纪再大点彻底不中用,你换根年轻的把人踹开,他这孤老还能怎么办?
    明明知道这是儿子说出的离间之语,但喻云飞还是朝韩逸舟看了一眼。
    韩逸舟马上朝喻云飞解释道:我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喻朝辞紧跟着道:喻云飞你不是说他一心想对我和哥哥好,甚至还想把花旗的一部分让给我们吗?他这么大方要不你也意思意思,把我和哥哥不要的送给他那一儿一女,这样子你们就算扯平了。不是声称真爱吗?真爱就要平等对待。但是你肯把手下的产业过给与你毫不相关的人吗?
    喻云飞的眉脚一抽。
    立马从这里滚!我看到你们两个就觉得恶心。喻朝辞道。
    韩逸舟深知再被这两兄弟轮番炮〇轰下去,喻云飞肯定会有所动摇,届时难免产生嫌隙。于是,他马上借着伤口需要处理的名义将喻云飞带走了。
    云飞,你要信我,我根本没动过那个心思。那两个孩子纯粹是为了应付我爸妈。韩逸舟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两人走到公墓走廊的尽头,就要踩着石阶下去。然而甫一抬头,却突然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陆他山。陆他山正看着站在墓碑前两兄弟,眼中有的,是惋惜与怜悯。
    让个路。喻云飞说。
    陆他山听闻动静,转而看向眼前的两个男人,方才眼神中的心疼与怜惜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事冰冷和尖锐的杀意。
    这个与喻朝辞长得极像的男人,以及与之距离过分亲近的韩逸舟,就是造成喻朝辞心理创伤的罪魁祸首。
    韩逸舟上下打量了陆他山一眼,没说一句话,便和喻云飞下去了。
    令人心烦的人已经走开,喻朝辞及时平复了心情。
    墓碑上的彩色照片中,他母亲保持着永恒而温柔的微笑,停留在了那个芳华正盛的年龄。他拔开香水盖子,将不凋花一下一下地喷洒在空气中,让整个墓碑都沉浸在这香水雨里:妈,我把你讨厌的人赶走了,这是我特地为你调制的香水,你觉得味道如何?
    等到香水随风散去后,喻晚吟这唯物主义的理科生也饶有仪式感地从包里取出了蜡烛纸钱等祭祖用品,将母亲最爱吃的几个菜摆在石桌上,随后笨手笨脚地点燃蜡烛插上香,在母亲的墓碑前跪拜。
    陆他山终于靠近了两步,站在离兄弟两人较近的位置。
    他看向墓碑。
    墓碑的最上方是喻母的照片,是那幅速写全家福中的女主人,而下方的碑面上刻着任有淑之墓,在任有淑三个大字边上,还有三个小字徐静静。
    看着女人温柔的笑意,陆他山眼中有了水光。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欲抬手碰一碰碑面。然而刚靠近,他就听到了喻晚吟的询问声:
    他山,你怎么也在这儿?
    昨天说有事要离开承心,是来这公墓里看望已故亲人的吗?喻朝辞也问。
    刚刚抬起来的手瞬间缩了回去,陆他山点了点头:嗯,来看重要的故人,但是发现你们也在。
    好巧。
    原来阿姨已经走了。陆他山看着照片说。
    嗯,之前对你撒谎了。喻朝辞低着脑袋说,怕你问太多问题让我想起太多旧事,所以我才谎称说妈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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