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毅眼睛一亮:“这样就不会被吃了?”
    战白犹豫半晌,还是怀着息事宁人的美好愿望点了点头。小团子严肃认真地考虑了可行性,最终选择了魏王作为模板,于是背着老大开始了他的增肥计划。
    我和战白对此感到无限唏嘘:命运就是这样不可阻挡、难以避免。你们看,即使魏王夺嫡失败,在晋王百年之后,我们可能还是会有一个重量级的皇帝。
    而另一个十分有力的证明就是——老大辛辛苦苦终于养大了我们三个奇葩,到最后还是逃不了带熊孩子当奶爸的命。╮(╯_╰)╭
    高云毅到底还是小孩子,恨来得快,去得也快,放下心后,很快就和老大混在了一起,面对晋王,也能够心平气和地叫一声皇叔。说到底,他还不大懂死亡的真正意义。但他的心思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此刻朝野上下充满了人人自危的气氛,虽然陈仓离宁安尚远,每一个人却都切实地感受到了戎狄铁蹄的威胁。
    于是大庆元朔五十四年腊月十五,在满城丧幡鬼影般摇曳发出的猎猎声中,晋王一身缟素,拜祭太庙,近乎匆忙地接过了帝位,改年号为嘉佑。
    几天之内,改天换地。但以晋王一向的铁腕手段,此次却没动几个人。
    然而就在魏王一派略微安心之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卢定云他狐狸爹突然发难,联合言官们列举了李永安十大罪状。
    李永安是魏王的拥趸,然而因为他手里握着的兵不多,职位又只在正四品下,双方就都没怎么将他真正放在眼里。可梁家败落后,他却成了大庆硕果仅存的一个将军,如今是整个大庆唯一拿得出手、真正上过战场,有资历带兵抗击戎狄、解陈仓之围的人,一下便忽然重要了起来。
    晋王因此面色阴沉地退了朝,大步到了寝宫,摔了个茶杯,便召了君墨清入宫。
    君墨清见了一地狼藉,略略愣了愣,随即跪下三呼万岁,垂眸拜道:“圣上。”
    晋王蓦然回头,动作却是一顿。
    黑色的长发零星地挡住了他的眼睛,跃动的烛火渗进双眸之中,令他眼底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短暂的沉寂后,晋王淡淡道:“爱卿平身。”
    君墨清神色不明,缓缓起身。
    晋王开口说道:“你知道朕找你来有何事么?”
    君墨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道:“臣斗胆猜测,圣上是为了卢石的事情烦心。”
    “不错。”晋王的声音一脉冰凉:“如今社稷飘摇,他不像是昏了头,却这么急着打压李永安,甚至不惜提出御驾亲征,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想防着魏王一派做大,毕竟小世子还在。”
    晋王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尚书省苏云推荐的人选如何?”
    君墨清沉声道:“臣以为不可,事关重大,大庆大半兵马已经陷在西北,如今这剩下的二十万人不能交给纸上谈兵之人。冯欣然不行,就是梁晗,虽说有些资质,可到底只在边疆守过一年,从未打过硬仗……外头调进来的将领饱食终日、高枕无忧惯了,也不堪重用。所以李永安不能动,一则他是如今唯一尚能领兵的人,二则若是动了他,魏王一派,恐怕人心浮动。”
    晋王打量了他片刻,手慢慢拂过桌上的一叠奏章,转头漠然地看着窗外勾月,忽然喃喃道:“可朕无人可用,李永安不可靠,冯欣然纸上谈兵,梁家被我拉下了马,君师父……这么多年勾心斗角,我总想着等一等,等到了这一天,便收拾了乱摊子,还世道一个清明,可如今,呵,大庆早已不是当年凭着一支铁甲军、便能横扫西北的大庆,岁不吾与,大厦将倾……不过是一句迟了。”
    君墨清嘴唇动了动,最后仍是默然无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纵然再来一遍,也不过如此,思量不得,思量多了,便只余满嘴苦意。
    晋王神色变幻,最后自嘲地吊起唇角,话音一转,只缓缓道:“朕失态了。你下去吧,李永安不能动,卢石么……听说他的独子卢定云近日摔断了腿在家养伤?你便去替朕看一眼。”
    君墨清应下,躬身一拜,便退了出去。晋王看着他消失在宫门之外,黑如古潭的眼睛里流淌过沉静而复杂的光。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挺直了脊背,明黄色的身影破开了黑夜,却又像时刻能被夜色所吞没。
    待转身,那些怅然沉重像是一张轻薄的面具,随便一抹便能消失了踪影,他的脸上仍带出那一向如此、不咸不淡的轻笑,道:“君墨清去了,定然能看出些东西,卢石却未必容得下他。阿玄,你跟着去罢。”
    言语间,竟是将君墨清作了一个饵……
    我以往执行任务,从来不问原因,但这次与他对视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确认道:“卢石有可疑之处?”
    晋王静静地看着我,笑:“卢石一生谨慎,揣摩不清圣意便绝不下手,岂是这种时候肯出头的?定然是有什么理由。而卢定云的腿,断得实在蹊跷,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将他困在家中似的。我能想到的,君墨清一定也已经想到了,让他去再合适不过。阿玄……”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只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开口道:“你去吧。”
    我走了几步,望着外面冰天雪地,心中忽然动了动,觉得独自站在偌大宫殿里的晋王看上去万分寂寥,整个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似的,虽然觉得多少属于自个儿脑补,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着他轻声补了一句道:“你做的很多事我都不大赞同,可仔细想想,其实我自己也未必就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觉得,你没有做错。”
    晋王猛地抬眼,刹那间脸上似乎涌起万千情绪,却又转瞬而逝,快得像是错觉。然而他站在那里,良久没有说话。
    他的反应太大。
    我看着他,愣住。
    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活了两辈子,却没有君墨清将我看得清楚,他说我没心没肺、无情无义,我改了,可我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明白他那段话的意思。
    我淡定,我面瘫,我社交障碍,其实都是假的。我穿越以来,潜意识里便游离于外,对什么都不大在乎,免得自己受到伤害——世界这么黄暴,我得立于不败之地啊,所以暮云要黏上来,我就轻飘飘地挡回去,晋王说喜欢我,我就随随便便试试看,没多上心,也不关心,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去看,不去听,到时候回过头看看,还能邪魅一笑来一句“low,你们这群傻逼”。
    我才是傻逼。
    我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逼着我把憋了很久、一直不曾说出口的话,一字一顿郑重地说完。
    “你一个决定,就能让我许多兄弟去死,我拼死拼活练功,从刀光剑影里捡命,不得已杀了很多人的时候,也是很讨厌你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程度有多深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不打算改了。
    你做了皇帝,身边许多人、许多事都会改变,连你自己多少也会改变,可你不赶我,我就一直在这里,陪你一同困在这金碧辉煌的笼子里。”
    晋王的表情有些愣,愣了一会,便无声地笑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我跟前,打量了我一会儿,开口:“阿玄,原来你不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我还是头回见你说这么多的话……你说了什么来着,刚才距离有些远,我没听真切。”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我无语地看着他,不大确定是应该给他医耳朵还是补脑子。
    晋王却忽然伸手将我揽进怀里,露出个浅浅的笑容,轻声叹了口气道:“你放心,阿玄,我不会变,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个笼子里,等尘埃落定……”
    他忽然转了话题,说道:“阿玄,你说喜欢我么?”
    我点头:“是。”
    晋王在我耳侧轻轻落下一吻,热气吹拂在我的后颈,又是暧昧又是压迫:“你既然这么说了,那除非你死,从今往后就不能改了。”
    我:……
    “你若喜欢某些人,”晋王满意地将手移到我的腰侧,略微紧了紧,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我就一刀一刀剐了他,丢出去喂狗。”
    我:……
    之前我是为毛喜欢晋渣来着?
    我默默地把身上的寒毛压下去,十分认真努力地将在脑海里寻找了一下他的优点,无果,只好蛋疼地抬头看看他。
    天降大雪,月亮在厚重的云翳中浮沉,白色的月光隐隐透出,形成一条明亮的细线,回风雪舞,裹起晋王的衣袂,他垂眸望着我,嘴边带着一抹称得上温和的笑意,一双凤眼微微挑起,眼角开阔,内敛光华,触目惊心的好看。
    我于是悟了。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为梁家留下了一点余地,因为他给沐凡留下了一点活路,因为他替老大想好了一条退路,他看着鬼畜,其实并没有那么渣。他试探多疑,可我每进一步,他都愿意退一步。
    理由其实有那么多。
    ……
    ……
    ……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第79章 影卫很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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