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郁拉着男人袖子扯了扯,让我尝一口,我保证就喝一口。
    朕怎么不知道贵君还是个贪杯之人?商君凛挑眉看着青年,他记得隐龙卫传来的消息里,沈郁几乎滴酒不沾。
    我就是想尝一尝,谁让这酒这么香。沈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理不直气也壮。
    明明是你自己嘴馋,倒还赖上酒香了,商君凛笑着摇头,并非朕不让你喝,而是顾太医说了,你的身子不宜饮酒。
    我刚进宫时还喝了在商君凛深邃的眼神下,沈郁声音越来越低。
    怎么不继续说了?看来贵君也没忘记,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郁确实想起来了,那日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发病,他一直以为那次发病是一个偶然,原来还有别的原因么?
    我那日发病是因为喝了酒么?沈郁迟疑。
    是,也不是,酒只是一个诱因。
    商君凛不愿细说,沈郁也不好勉强,只能念念不舍挪开视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歌舞上。
    除了最开始闹了些不愉快,整场宴会的总体氛围还是很好的,就是有些环节很枯燥,到了后面的时候,沈郁有些精神不济。
    陛下,我想出去走走。
    商君凛知道他是待得无聊了,没有阻止: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
    为了不引人注目,沈郁离开时只带了慕汐一人。
    宫宴正进行到热闹的地方,除了一直对沈郁有所关注的几人,其他人并没有发现沈郁悄悄离席。
    越王就是其中之一,见状,寻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厉王见到这一幕,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里露出笑意。
    他就知道,越王和这位沈贵君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不然为什么要用一副被背叛的表情看着他。
    挥手招来随侍,低声吩咐道:去跟着越王,将他做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本王,注意点,别被发现了。
    是。随侍领命而去。
    坐在高位的年轻帝王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眸色暗了暗,指节不轻不重叩击桌面,吩咐道:孟常,让隐龙卫的人跟着贵君。
    孟公公诧异,见陛下面色发寒,到底将询问的话咽下:是。
    沈郁不知道越王跟他出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厉王的人,他没走远,寻了个避风处停下来。
    慕汐,我晕倒那日还发生了什么?
    这慕汐脸色微变,公子,奴婢也不清楚,那日的事全由孟公公一人经手,奴婢只知道公子因为
    慕汐有点说不下去。
    因为什么?那日的事,商君凛没再提过,沈郁本以为只发生了自己晕倒一事,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因为想着事情,沈郁没注意到慕汐一瞬间的异样表情。
    因为公子承受不住陛下而晕了过去。一口气说完,慕汐脸都红了。
    咳咳咳。冷不丁听到这个理由,沈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公子没事吧?顾不上脸红,慕汐连忙上前,陛下也是,明知道公子身体不好,还这么过分
    打住,沈郁觉得要是自己不打断,慕汐不知还要说出多少让人惊喜的话,除此之外呢?你仔细想想,还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
    要说异常的话,陛下第二天换了玉璋宫大半伺候的人算吗?慕汐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件了。
    换了大半的宫人吗?看来那晚确实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不知道那件事和他的突然发病有没有关系。
    公子没印象很正常,那一大部分人里,基本都是没在公子面前露过面的,奴婢也是后来才发现的。慕汐解释。
    难怪我没发现不对。沈郁低喃。
    其实奴婢觉得,陛下除了不知克制些,其他地方都对公子都挺好的。商君凛待沈郁如何,慕汐看得一清二楚,饶是她一开始对商君凛有偏见,也不得不承认,商君凛是对她家公子最好的人。
    陛下确实沈郁猛然转头,谁?!
    越王黑着脸从暗处走出来,手上还捏着一只枯树枝。
    正是折断枯枝的声音让沈郁发现了他。
    越王殿下。慕汐后退一步,行礼。
    越王殿下怎么也出来了?
    沈郁一副看待陌生人的样子让越王心中的怒火盛到极致,尤其是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心中怒火早已翻腾不止。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沈郁,是他先发现了沈郁这颗明珠,凭什么他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便宜了他最厌恶的人。
    当初廊下惊鸿一瞥,如玉般的容颜便深深印进心田,如若不是一开始就抱有极大好感,他堂堂一个王爷,何必自降身份亲自去结交?
    悄悄跟出来时,越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是用易容后的身份与沈郁结交,现在他是越王,沈郁根本不认识他,他跟出来也不能做什么。
    不能否认,越王心里是抱着一丝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期待的,他多希望,沈郁能认出他,又害怕沈郁能认出他。
    怀揣着道不明的心思,他一路跟了过来,直到听到沈郁和慕汐的对话,他再也没法保持冷静。
    他一次都没碰过的人,不仅被人捷足先登,还因那人的孟浪受了伤,一时间,越王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在生气被他视为所有物的沈郁被人碰了,还是沈郁被那人伤了。
    气愤之下,他掰断了手边的枯枝。
    被沈郁发现后,他没打算继续藏着,直接走了出来。
    沈贵君当真是好兴致。越王盯着沈郁的脸,看见对方脸上的冷淡,心中的怒火烧的越来越旺。
    凭什么?!
    凭什么沈郁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心安理得在商君凛身边生活?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段感情?
    沈郁不是没感受到越王的怒气,但那又怎样呢,前世他就舍弃的垃圾,难不成这辈子还要重新捡回来?
    他可没这爱好。
    让他不痛快的人,他必定千百倍还回去。
    沈郁,你当真好得很!
    越王往前走了几步,慕汐拦在沈郁前面,厉声道:这里是皇宫,越王殿下请自重!
    沈郁一手搭在慕汐大臂上,将她拨开:我们素不相识吧,越王何出此言?
    素不相识?越王脸色阴沉,沈郁,沈公子,我们当真素不相识吗?
    越王说笑了,沈郁轻描淡写摇摇头,我认识的人里,可没有越王。
    那赵越呢?越王死死盯着沈郁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惊慌失措的神情来。
    可惜越王注定要失望了,听到这个名字,沈郁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那是我入宫前认识的人,怎么?
    仅仅是认识吗?越王目光阴鸷,贵君,你说,我要是将你入宫前就已和人私定终身的事告诉陛下,他还会像现在这般宠爱你吗?
    越王似乎对我的事很关心?是因为也喜欢我吗?沈郁按住想要说话的慕汐,漫不经心地问。
    越王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虽然不想承认,但某种程度上,沈郁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
    不过很可惜,沈郁撩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越王一圈,尤其在某些位置多停留了一会,意有所指道,我觉得,越王殿下无论哪,都比不上陛下厉害呢。
    第24章
    刚刚就因为这事受了刺激的越王哪里听的了这话,额角青筋鼓起,几乎耗费了所有忍耐力才没让自己做出失态举动。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越王气得理智全无,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在怪本王,怪本王没有保住你,害你进宫
    等等。沈郁打断越王的话,心道,这承受能力不行啊,才几句话就将老底都掀出来了。
    前世越王在他面前可没这么坦诚过,还是他通过蛛丝马迹猜出了越王的真实身份,这一世怎么迫不及待自己说出来了?
    他进宫带来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心中种种想法一闪而过,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装出疑惑的样子,问:越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在进宫前和越王有过接触?我进不进宫又和越王殿下你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话向越王抛来,越王被怒火盘踞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难看到极点。
    本王
    还是说,越王曾经隐瞒身份和我接触过?让我猜猜,越王方才的话里提起过赵越,难不成越王殿下就是赵越?沈郁抱臂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一身亲王装束的男人。
    越王没想到,沈郁三言两语猜到事实,矢口否认:本王不是。
    那是王公子?林公子?还是许公子?
    一个名字念出来,越王的脸色就黑一分,他以为自己是替身这件事已经是他承受力的极限了,万万没想到他还有可能只是替身之一???
    沈郁故作苦恼道:人有点多,要不越王殿下直接告诉我,你是其中哪个?
    沈郁,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偷听我和侍女说话的人是谁?尾随我出来的是谁?故意隐瞒身份接近我的又是谁?越王殿下,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沈郁冷下脸。
    本王只是来提醒你,不要以为有皇帝宠爱,你就能在宫里肆无忌惮了,盯着后位的人不少,你这般招摇只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会让他们欲除之而后快。越王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怒气。
    这就不劳越王费心了,我相信陛下会保护好我的,毕竟陛下不像某些人,嘴上说着非你不可,转眼就能对那人的困境视而不见,事后还来拼命找存在感。
    沈郁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越王:越王,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没有因为你想办法不进宫?
    本王没有。越王语气不自觉降低,他一开始听到消息时确实是这么想的,沈郁的话就像是刮了一阵大风,掀开他自我欺骗的伪装,露出自私不堪的内里。
    沈郁稍稍退开,毫不留恋与越王错身而过,我现在真的觉得,进宫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不管你曾经是用什么身份接近的我,我们之间,以前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有的,只是隔着两辈子的仇恨。
    偷偷跟在越王身后的人回去后,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厉王。
    厉王摸着胡子:没想到啊,我们这位沈贵君,还和越王之间有过这样的关系。
    王爷,我们要不要
    这么大的把柄,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沈郁,沈贵君,不是很猖狂吗,本王倒是要看看,事发之后,陛下还能待他如初。越王好心情地笑了笑,没想到暗中跟着越王,会发现这么大的惊喜。
    他刚刚还在愁怎么解决沈郁呢,办法就送上门来了,看来,连老天爷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派人去查,仔细查,本王要知道,沈郁在进宫前发生的所有事的全部细节。
    宫宴第二天,几位在宫宴上对沈郁不敬的人被革职,对此早有预感的大臣见怪不怪,陛下只是革职不是砍人已经算得上是仁慈了。
    再加上这些人官职不高,品行也不是完全挑不出错来,这几人从朝堂消失并没有引起多大水花。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商君凛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忙了,留在玉璋宫的时间与日俱增。
    因为快要过年了,商君凛索性下令,让众藩王在京城过完年再走。
    越王殿下知道陛下为何不放我们回去么?雅间内,厉王端着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难不成皇叔知道?越王确实想不通,他最近因为沈清然的事焦头烂额的,实在是无暇他顾。
    能猜到一点,怕是某些人心大了,陛下要借机敲打敲打。说话时,厉王意味深长看着越王。
    越王心里一跳,面上却不显:这侄儿确实不知,侄儿最近因为一些私事,顾不上其他。
    厉王笑笑不戳破,下一句话却差点让越王从座位上跳起来。
    皇侄有没有考虑过,要如何处理和沈贵君之间的关系?陛下如今这般宠爱贵君,若是知道贵君进宫前和你有些暧昧,岂不是
    厉王的话没有说完,越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和沈郁之间的事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利用,他这些年的谋划就全完了。
    皇叔说笑了,本王和贵君素不相识,怎么会有皇叔说的关系?
    越王不必急着反驳,本王既然敢开口,自然是有证据的,如今,你我有着同样的目的,越王难道甘心看着曾经的爱人与别人恩爱一世吗?
    厉王也没想到,属下能查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原来越王悄悄来过京城,还隐瞒身份与镇北侯嫡子交好,同进同出,态度亲密。
    越王殿下,不妨你我合作,我要的,是那一国之后的位置,你若是还想要沈郁,事成之后,可以把他带回封地。
    越王知道,厉王既然敢直接说出来,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的,可某些事,查出来和本人亲自承认是不一样的。
    沉默了一会,越王开口:合作可以,希望皇叔明白一点,与贵君有旧情的,是赵越,和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厉王笑了:本王明白,越王殿下一直待在自己的封地,从未在圣旨到达前离开过。
    敬皇叔一杯。越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侄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王,只要本王能帮上忙,绝对不说二话。
    越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沈郁。
    他忍受不了沈郁待在商君凛身边的模样,只要想起,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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