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是魔尊,还是本君唯一的徒弟。”伴随着古琴声响的,是平静淡冷的声音,郁尘指尖轻抚琴弦,雪白衣袖垂落下来,遮住了腕间鲜明的红绳,眉眼清绝,微垂着眸,瞳色古井无波。
    掌门:“……”
    “是是是,我知道她是你的徒弟。但是仙君您知道墨白在离开之后做的事情吗?”掌门很头疼:“她可是直接血洗了魔界,手段极为冷血独断,但凡是反抗不服者皆被残忍镇压,不留活口。”
    “你说这种做法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只能说骨子里的魔性太盛。
    郁尘垂眸,静静看着眼前的古琴,指尖拨动,侧颜冷淡无欲。
    “而且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这位魔尊杀神是从玄清宗出来的,还是您座下唯一的徒弟。行吧这事也是事实。”掌门说的嗓子都干了,“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说魔尊杀人的剑是雪霁?!”
    “这仿佛是在跟我开玩笑!”掌门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是雪霁呢?雪霁可是您的贴身佩剑啊!”
    说完之后,掌门眼巴巴的看着郁尘,就想得到一个肯定的证实。
    因为仙君对待墨白的态度,确实让他有点慌。
    然后,在听完了掌门的话,郁尘轻轻抬起深邃墨黑的眼眸,眉目如初,高高在上,应是永远在九重天之上的神邸,薄唇轻启,语气漠然:“雪霁是本君送给她的。”
    “我就说嘛——”掌门下意识的接话,然后冷不丁的反应过来郁尘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彻底懵了,茫然的不知所以然:“什么?!!”
    “仙君——”掌门声音哆嗦了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再问一遍,但是碍于威压又不敢问。
    掌门知道,
    仙君从来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
    他也没有看到雪霁。
    所以……
    魔尊手中的那一把剑。
    真的是神剑雪霁!
    掌门在风中凌乱了很久,有很多话想说,可却有一句话说不出来,到最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仙君的事情旁人从来都左右不了,只有他自己定夺。
    掌门到最后离开断渊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在染白离开之后,
    断渊峰又只剩下了郁尘一个人。
    从清晨到日暮,只有一个人。
    连唯一的一丝烟火气也消失了,又陷入了曾经的空旷寂寥之中,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仿佛从来没有人居住。
    仙君一个人跪坐在古琴前,静默了良久,侧颜在光影中冷白的几乎透明,可以泛出光来,却无端显得遥不可及。
    郁尘盯着面前的古琴,又好像是在透过古琴看着什么人。
    外界的传言他又何尝不知道。
    从那人下山那一日,他一直在关注。
    魔尊归来,血统魔界。
    他一一知晓。
    雪霁在她手中,是郁尘唯一安心的。
    仙君长睫半遮住那双清风朗月的眸,指尖轻轻搭在了自己腕间,看着那颜色分明好看的红绳,古朴又别样的明艳。
    似乎还带着魔尊残留的温度,在夜里繁华灯火阑珊时不经意漏了一拍的心跳。
    琴声终。
    断渊峰内清寂的没有丝毫烟火。
    一日后,
    乌山城镇。
    是距离魔界领域最近的人界生存的地方。
    一家酒馆。
    白衣仙君端正坐在桌面前,永远冷淡笔挺的雅致,他单手拿着魂殇,始终没有松手放在一旁,而是一直拿在手中,侧脸融在光晕中。
    他的对面是两名玄清宗弟子。
    近日乌山镇有妖作乱,又加上魔族之事,闹的百姓人心惶惶。
    玄清宗向来除魔卫道,此番前来乌山镇是为了捉妖。
    “仙君饮酒吗。”暮辞坐在对面,沉默了一两秒,指尖轻点着桌面,问道。
    在接下任务之后,他家那老头就告诉他会有一个人来带他和景沫一起。
    暮辞也没想到是仙君。
    毕竟仙君以前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是挺让人意外的。
    似曾相识的问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刚刚收徒那一日山下少女笑意吟吟的眉眼恍过眼前,笑着问他饮不饮酒。
    后来阴差阳错,他们在墓室婚礼上共饮了交杯酒。
    明明还是不久前的事情,却总带着一丝物是人非的错觉。
    “不饮。”郁尘指尖微微摩挲着魂殇纹路,薄唇轻启,音质清冽平静:“你们自行即可。”
    白衣少女坐在暮辞身边,银剑被她放在身侧,眉目清隽,天生带着疏离感,她低着眸,眸色偏浅,静静落在仙君手中的那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上,在阳光下隐约泛着血色。
    是熟悉的纹路和不祥之兆。
    魂殇。
    魔尊原本的佩剑。
    景沫不是不知道近来外界一直在传魔尊持雪霁杀人。
    如今看来,
    两人是交换了佩剑。
    外界传言是真的。
    她浅淡收回目光。
    此次下山的弟子只有她和暮辞两个人,因为是仙君来,上仙也没再安排别人。
    他们刚到乌山镇,在酒馆中就可以听到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都是在说着最近的事情,言语中难以遮掩的慌乱和夸张。
    郁尘严正坐在窗边,侧眸看着窗外的陌生街道,车水马龙。
    在光影下,他瞳色也像是晕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透出分明的淡漠。
    郁尘从不用膳,一个人惯了,只是后来染白来了断渊峰,以往的清寂添上几分烟火气,还经常喂他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从山下买的吃食不少,多数是甜的,自己又吃不了,总是半强迫的给他,久而久之郁尘也就习惯了。
    但是现在这样的习惯似乎又被迫剥离,回到最初。
    原来重新回到一个人的时候,郁尘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那个人究竟打破了他多少原则,又改变了原本多少一成不变的事物。
    郁尘看了几眼窗外,一个人先拿着魂殇上了楼,背影孤绝漠然。
    乌山镇最近多妖作怪,闹的民不聊生。
    是夜,
    暮辞和景沫在一起,和郁尘分开了捉妖。
    夜里安安静静,似乎是察觉到修道之人的气息,并无妖物过于猖狂。
    景沫往前走着,步伐很忽然的顿了一下。
    “怎么了。”暮辞侧过眸来,看向女孩。
    景沫微微安静,神情隐没在夜色中,微垂下眸:“妖兽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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