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睡?”
    那人侧身倚靠着门框,长身玉立,一身清贵,温声。
    染白回神:“二哥不在,睡不着。
    她勾着唇角笑,挺嚣张的,又像是某种猫科动物:“来吧二哥,抱我。”
    沈知遇穿着灰色的居家服,侧脸俊美,皮肤冷白,睫毛在灯光下的弧度淡冷缱绻,一步步走过去,把人抱在了怀里。
    她瘦的一点重量也没有,又不好好睡觉,抱起来轻飘飘的。
    “这公主抱——”染白慢悠悠的,“我也能行。”
    “等你吃胖再说吧。”沈知遇垂眸瞥了她一眼嗓音淡凉,将人放在了床上。
    “也不是很瘦,这不是骨感美吗,对吧?”染白上身穿了件松散的黑色连帽衫,仰头鼓了鼓脸,修长手指戳了戳自己,跟个气泡一样,顿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沈知遇抬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单膝曲起跪在了床上,俯下身来,双手捧住了染白的脸,动作平缓温柔,在光影中咬了咬她脸颊:“学什么骨感美,迟早把你养胖。”
    “那就让二哥养咯。”
    沈知遇用被子盖住她的脸,去厨房端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喝。”
    “又不是小孩。”染白将脑袋上的被子扒拉下来,碎发被弄的凌乱,随意搭散在前额,那截高挺鼻梁下薄唇嫣红。
    “你是。”沈知遇一哂。
    “是什么?”染白眯眸,凑近,“二哥好好说说。”
    沈知遇面不改色的抵住她额头,把人推开,然后将热牛奶放在了染白手中:“听话。”
    染白啧了一声:“沈知遇。”
    “你就是个大闷骚。”
    “你说是就是吧。”沈知遇嗓音温淡,轮廓在暖色灯光下倒也显出几分难得不那么凌厉的温润。
    染白两只爪子捧着牛奶喝了一口,甜的,沈知遇以前从来不弄这种甜的东西,自从染白住进沈家,甜的就随处可见了。
    等染白喝完牛奶把空杯子给他,沈知遇自然而然的拿走:“十一点了,快睡。”
    染白叹了口气,仰倒在床上,侧脸蹭着被子:“睡不着啊,二哥哄我吧。”
    沈知遇将灯关了,只打开一盏床头柜上的小台灯,给女生脱了鞋袜,染白钻到被子里,拍了拍旁边的地方,单手支着漂亮额角,活像是个调戏美人的混账恶霸,吊儿郎当的散漫,尾音松倦:“快上来,我要摸你。”
    “……”
    沈知遇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堵上染白的嘴。
    “讲童话故事吧。”
    “还说不是小孩。”
    “最近想听点幼稚的。”
    沈知遇半靠在床头,染白就躺在他腿上,霸占着被子,闭着眼睛听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诺西里森林中住着一只小熊,它很喜欢吃蜂蜜,肚子圆滚滚的……有一天,它和它最好的朋友小兔子……”
    染白闷闷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有点忍不了了,用被子捂住脸。
    沈知遇蹙眉:“你笑什么。”
    “兔叽。”染白咳了一声,看向沈知遇,“没事,就是觉得二哥讲得太好了,继续讲吧。”
    沈知遇面无表情:“你在笑我?”
    “你别这样,你越这样我越想笑。”
    “笑吧。”沈知遇嗓音若叹息,“不用忍。”
    那天晚上,
    染白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没有噩梦。
    …
    两个人依旧在全国各地跑,没有定性,钟爱自由,谁也没有绊住谁的脚步。
    一个玩摄影,一个弹钢琴。
    有次在一个制度混乱的国家,不小心弄丢了钱包,连带着身份证都丢了。
    染白沉思许久,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二哥。”
    “我们卖艺吧。”
    “……”
    最近游苏大街来了两个特别漂亮的流浪者,一个少年桀骜,一个西装沉稳,那两张脸堪称神颜,艺术本身具有魅力,会艺术自然也会吸引人。
    “小本生意,童叟无欺。”染白就蹲在街头把玩着自己的相机,修长手指扣在黑色冷酷质感的相机上,颜色白皙分明,尾音懒洋洋的拉长,“谢谢各位姐姐。”
    而另一人话很少,总是冷漠安静,拒人于千里之外,坐在钢琴前时有一种难言的魅力,白衬衫,黑白键盘,足够动人心,弹琴时总是看着一个方向,后来有人发现,是一直在看一个人。
    钢琴和相机,远处是蓝天白云,几只白鸽落在教堂上。
    不到一天时间,就已经凑够了回国的机票,她数着钱,沉思很久:“二哥,我可能找到新的暴富之路了。”
    沈知遇沉静看她。
    除却那一次意外,后来两人依旧百无禁忌,什么地方都去过,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乡下小道,繁荣平安或战乱四起。
    忠于两人,忠于艺术。
    弹过很多次琴,拍过很多照片。
    染白的相机里最多的就是沈知遇弹琴的照片,在教堂中,在古亭中,又或只在街旁。
    “真的不要钱吗?”日落西山,老人家佝偻着腰问。
    染白把玩着相机,笑:“真不要,免费的。”
    “那给我拍一张吧。”
    “咔嚓——”
    送走老人家后,染白坐在钢琴盘,指尖点了下钢琴键:“今天有五个女生找我要你联系方式,突然发现我们二哥还挺受欢迎。”
    “七个。”
    “嗯?”
    沈知遇盯着她,慢条斯理:“我看到了,光你没拒绝的就有七个。”
    “……”
    “女孩子嘛,当然要宠咯。”夕阳西下,染白笑的张扬,神采桀骜。
    沈知遇垂着眸,薄唇绷成一条僵直的线,语气不咸不淡:“你有心思,多看看我。”
    “我知道的。”染白看着站在街头的沈知遇,身后大片大片烂漫的夕阳,仿佛一幅油墨画,和黑白色的钢琴完美融合在一起,她忽然哎了一声,轻声说,“其实我也会弹钢琴。”
    沈知遇顿住。
    “但就是怕让你自卑,一直没敢弹。”
    “……”
    “逗你玩的。”染白坐在那,撑着下巴,“我更喜欢看二哥弹。”
    他的轮廓在黄昏中有种清冷的温柔质感,仿佛一帧定格的电影画面,沉静的眸长久望着染白,然后走向她,停在染白的身后。
    斯文俯身,干净淡香浅浅萦绕,像雪后林中第一捧日光,修长手指牵住了染白的手轻轻放在钢琴键盘上,压低了身形,薄唇贴在了她的耳边,声线低沉缱绻:“教你弹好不好?”
    染白喉咙滚动,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黑白钢琴键上,融着一捧又一捧的黄昏,音符自指尖跳跃,温柔而含蓄,悠长细腻的动人。
    所有欲语还休,扎根内敛,尽数赋予其中。
    “听到了吗?”
    “听到了。”
    “弹给我听。”
    染白笑着答应,冲沈知遇眨了一下眼睛,在将落未落的太阳下,眉眼恣意,不紧不慢:“你得好好听,我只弹一次。”
    她就在那里,沈知遇的心莫名陷了进去,软的一塌糊涂,他没说过情话,只想告诉她:“一直有认真听。”
    每一次见面。
    每一句话。
    交错的黑白键诞生出如此古朴生动的乐声,音色如冬日阳光,盈亮平和,亦扬亦挫,深沉透骨,婉转中不失力量。
    前所未有的悠久,仿佛跨越了千百年曙光,于黑夜破晓,于日光长明。
    “二哥。”
    “嗯。”
    你听到了吗。
    她什么也不用说。
    他什么都知道。
    怕什么?
    一刻即永恒。
    沈知遇热爱艺术,钟爱钢琴,一个人一辈子,一架钢琴足矣。
    后来,他只钟情一人,想为她弹钢琴。
    从今往后,共度温柔琐碎,久居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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