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承受这天子雷霆之怒。……
    “石昆,那就你来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卓容道。
    石昆又磕了个头,哆哆嗦嗦地说:“启禀陛下,当年武库司要铸造一批火炮,燕大人就找了一批工匠定做模具,小人也是其中之一。后来收尾之时,忽然有人找到小人,问小人想不想发财。说实话,谁不想发财呢,小人就问他要做什么,结果他说要小人趁夜里人都睡下时,偷偷往已经成型的模具里再增添涂料。小人吓坏了,说这怎么能行,这是要用来铸炮的模具,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可他说,现在模具已经验收过,不会再有人去量尺寸,小人这么做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可以栽赃成是燕大人指使。”
    戚卓容:“找你的那人是谁?”
    “是陈大人府上的管家。”石昆道,“因小人一直犹犹豫豫,那人便威胁小人,说小人已经知道了事情,所以就算小人不答应,他也一定会杀了小人。他还说,陈家办事,是给小人这个机会,全看小人识不识相,能不能抓住飞黄腾达的机会。小人……小人当时鬼迷了心窍,见开价不菲,又许诺事成后会保住小人性命,便答应了。”
    陈鸿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石昆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戚卓容,继续说道:“后来……后来东窗事发,因小人的指证,燕大人被满门抄斩,连带其他大人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小人心里悔恨不已,可是事已至此,小人若是反水,也肯定没有命在了,因此只好按照那人的吩咐,先在狱中假死,然后随其他尸体一起被运出城外。那人倒是信守承诺,给了小人一笔钱,让小人远走他乡。”
    石昆不敢重操旧业,便去了松江府,开始试着做养蚕织丝的生意。他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还娶了妻生了子,本以为安生了,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接到陈府的信件,说是对石昆这段时间的守口如瓶很是欣慰,但若是他以后敢说出去,全家都要没命。石昆这才知道,原来陈家还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石昆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小人硬着头皮继续做生意,越做越大,松江府所有时兴料子都要从小人手底下过一遍。陈府又来了信,要小人每年都运一批新布料过去,小人……小人哪敢不从!直到前不久,听说朝廷在查燕大人的案子,小人心想完了,赶紧携妻儿逃跑,躲在深山避风头,结果还是遇到了杀手……”
    小皇帝问:“杀手从何而来?”
    “小人不知啊!”石昆哽咽着说,“多亏戚公公的手下及时出现,否则小人全家都要被灭口!小人想来想去,这世上,连小人的妻子都不知道小人的过去,除了陈大人,还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杀了小人呢?”
    戚卓容道:“启禀陛下,臣已取得杀手的口供,对陈鸿畴大人□□一事供认不讳。”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露出一丝微妙的冷笑:“诸位可知,这世上最厉害的杀手都出于星海阁,而星海阁从不接刺杀朝官的单子。按理来说,要想杀这样一个商人,出价找星海阁最为稳妥,可只因是陈家下单,星海阁连个商人都不愿杀,竟然退单了。原因无他,只因陈家曾多次试图联系星海阁,要对咱家下手,甚至那已死的钱鹊也是勾结了陈家,试图买通星海阁行刺陛下,这才惹恼了对方。”
    她踱到陈鸿畴身边,摇头笑道:“陈大人,你花费千金,却只能找些不入流的杀手,连咱家的手下都比不过,真是可悲可叹呐。”
    陈鸿畴一咬牙,心一横道:“戚公公你也说了,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杀手,这种人给钱就能卖命,嘴里怎能有真话?石昆当年能逃脱,分明就是钻了刑部大牢的空子,你怎知不是黄尚书害怕担责,因此嫁祸到我头上来呢!”
    反正案子是刑部判的,黄仲时也难辞其咎!既然已经拉了他下水,那大家不如一起沉下塘去,岂能留他一人得了便宜还在外逍遥!
    陈敬冷眼旁观完这半场戏,便知陈鸿畴已经阵脚大乱,全然忘了反击,尽想着如何拉人分摊罪责了。
    戚卓容,戚卓容,当真是厉害。不过也怪自家,十二年前,做事还不够老练,结果留了个隐患下来。陈敬摩挲着拐杖上的木纹,神色晦暗。
    而另一头,黄尚书已经忍无可忍:“陈大人,说话要讲证据!那石昆自己都说了,是当初假死才蒙混过关,刑部或许却有疏漏之处,但流程绝无问题!若不是你给他用了什么药造成短暂假死的假象,他又岂能逃得出去!”他也一撩袍子,跪了下去,“陛下明鉴!陈大人分明是狗急跳墙,逮谁都咬!刑部当初断案,也是因为各类证据都指向燕大人,若不是他们串通一气制造伪证,刑部又如何能下定论呢!臣、臣也是被蒙在鼓里啊!”
    小皇帝满腔怒火,拍案而起:“陈鸿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他负手而立,冕旒因愤怒轻喘而震颤不休,“只为一己私利,不仅构陷忠良,还视边塞将士性命如无物!燕大人与其同僚何其无辜,要遭此飞来横祸!而将士在外九死一生,一门火炮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懂吗!这朝臣与家眷几十口,连同塞外将士数万人,悉数折于你手!而你,竟就只为了一个区区郎中的官衔!朕竟不敢想象,你升至如今位置,还做过多少恶事!”
    陈鸿畴匍匐在地,根本不敢出声。他自知必败无疑,唯一的一点希望,便寄托在了自己的亲伯父身上。他从衣袖缝中偷偷望了陈敬一眼,见他仍旧端坐在椅子之上,身形厚重,丝毫不显慌乱的样子,不由又稍微定了定神,安慰自己,本是同根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伯父断然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陈敬!”小皇帝喝道,“你可知罪!”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直呼其大名。
    陈敬叹息一声,拄着拐站起来,扶着膝盖缓缓跪下:“臣知罪。”
    “你有何罪!”
    “治家不严,竟放任此等狂逆之徒,犯下此等恶事。”陈敬道。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小皇帝厉声道:“这样大的冤案,到你口中,竟只有‘治家不严’四个字?这岂是你一家之事!从京城到漠北,这是全大绍百姓的事!还是说,在你看来,这全大绍的事,就是你的家事?!”
    这话说得极重,简直就是把“谋反篡位”四个字写在了明面上。
    一时之间,奉天殿内鸦雀无声,气氛极其恐怖。殿外的阳光直直照入大殿,金碧辉煌的殿柱、流光溢彩的雕梁,像是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众臣喘不过气,不得不一齐跪下身去,承受这天子雷霆之怒。
    “臣万万不敢!”陈敬弃了拐杖,俯首道。
    “你有何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陛下息怒,臣当初听信鸿畴一人之言,误以为燕大人犯下大罪,没想到竟是他背着臣买通工匠,陷边塞将士于危难!若臣知道,臣早就将他家法处置了!”陈敬声音沉重,“臣任首辅,忙于政务,却失了对族人的管教,是臣之过!臣今日愿辞去这首辅之位,前往佛寺闭门思过,为族人忏悔,为英灵祝祷。”
    “伯父!”陈鸿畴难以置信道,“你怎能撇得如此干净?当初侄儿只是急于升官,并没有非要那武库司郎中之位!是您说那刘钧被燕大人弹劾了几回,怀恨在心,想要与您联手除掉他,您还说武库司郎中是个肥差,正好将侄儿安排进去!还让侄儿进去后与吴家多多来往,因咱们陈家只有文臣,想要再上一层,还得和军武世家的吴家打好关系才是!”
    戚卓容在旁边都听笑了。ding ding
    陈敬痛心疾首道:“鸿畴!你以为你说这些,就可以减免你的罪责吗!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伯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却将伯父欺骗至此,以致连累整个陈家,伯父对你,真是失望至极!”
    戚卓容道:“首辅大人,咱家私以为,你这侄子说话虽然不好听,但至少现在说的是实话,你何必急着反驳呢?你这侄子说什么你信什么,身为首辅,当真如此好骗?”
    陈敬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臣虽是信任族人,但也没有糊涂到随意相信,自然是鸿畴给臣看了燕大人通敌的信件,说怀疑燕大人与瓦剌私通,借机贪墨,臣才会让刑部去查的。”
    “好!”戚卓容嘴角噙一抹寒笑,“贪墨与否,现如今已经再明朗不过,那咱们再来说说这通敌之事!那封所谓的信件,是用瓦剌语写成,大意是已经收到了燕良平的信,等到胜仗之后,便与他按照计划,对半瓜分战利品。咱家就想问问,这是何等的大胆,才会在大绍境内用瓦剌语写信?就不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信件丢失被人捡到?”
    陈敬皱了皱眉,道:“瓦剌人如何想,我等岂会知道?”
    “可是这信,当真是出自瓦剌人之手吗?”戚卓容轻嗤。
    第55章 但倘若是双生子呢?
    戚卓容注视着陈敬,微微昂起下巴:“兵部执掌军令,大绍正与瓦剌开战,兵部中人会一些瓦剌文字也不稀奇,何况就算自己不认识,鸿胪寺中也有的是译官认识。”
    陈敬:“戚公公的意思是,这用瓦剌语写成的信,甚至不是瓦剌人写的?”
    戚卓容:“是啊,所以是谁有如此闲情雅致,特意写了这么一封信,偷偷藏在了燕家的书房呢?”她没等别人说话,又自顾自道,“是谁写的,暂且不论。为证明臣并非信口开河,陛下,臣对照了卷宗,仔细誊抄了一份信件,寄去了甘州,请教了梁总兵。毕竟没有比成日跟瓦剌人面对面的漠北军更熟悉瓦剌文字的了。”
    “不错,此事你也同朕说过。”小皇帝适时点头,“如何,她说什么?”
    “梁总兵回信说,瓦剌文字笔划多圆弯,整体却纤细瘦长,与中原文字的横平竖直,讲求方正规整大有不同,在她看来,这封信更像是中原人的用笔习惯,只是刻意模仿了瓦剌人笔迹。”
    陈敬顿时道:“陛下!此事绝不可能是陈鸿畴所为!他虽然胆大包天,却也知道通敌乃是死罪!何况他并不懂瓦剌文字,而鸿胪寺中的译官就那么几个,召来一问便知!”
    “陈大人别急啊,咱家还未说完呢。”戚卓容微笑道,“到底梁总兵也并非瓦剌人,她也只敢说句‘像’,并不敢笃定就是中原人所写。何况经由咱家手抄,说不定也有不准确之处。”
    众臣不由窃窃私语起来,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推翻自己先前所说。
    “所以,臣特意向陛下请旨,从瓦剌召来了安乐王,拿着物证原信,当朝问个清楚明白!”
    她这一言如惊雷炸响,除了小皇帝与履霜,其他人面色都不由一变。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坐回了龙椅:“宣。”
    “宣,安乐王觐见——”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自从瓦剌战败称臣后,朝廷就封了瓦剌新首领为安乐王,待遇位同异姓藩王。虽然瓦剌每年都要朝贡,但他本人却能享受藩王食禄,因此这位安乐王十分受用,对大绍俯首帖耳,表忠心表得那叫一个欢快,反正他和前面几任首领不一样,他没有那个野心,也没有那个头脑,宁愿当个大绍附庸,整天安稳度日。
    这是安乐王第二次入京,上一次还是在受封之时。
    他蓄着硬硬的大胡子,皮肤黑中透红,泛出一种健康的亮色。他先拜见了小皇帝,而后搓着手,嘿嘿一笑,操着并不标准的中原话,说:“陛下千里迢迢召臣过来,是有何要事?”
    小皇帝道:“有一封十几年前的信,是用瓦剌文字写成,这里没人比你更熟悉瓦剌文字,因此叫你来看看,是否是瓦剌人所写。”
    他抬了抬手,宫人便端着一个托盘款步走到安乐王面前,将信件呈上。
    戚卓容出声提醒:“安乐王仔细着点,若是弄毁了……”
    安乐王正要伸出去的手不由一颤,他看了戚卓容一眼,又搓了搓指尖,这才拈起信纸一角来。
    他仔细看了一遍,道:“启禀陛下,这封信虽然是用瓦剌文字写成,但并不是由瓦剌人所写,至少不是土生土长的瓦剌人。小王十几年前便学习大绍文化,看握笔习惯,应当是大绍人所写。”说着他又迟疑了一下,“敢问陛下,这信上所言……”
    小皇帝轻笑一声:“十二年前,我大绍曾与瓦剌有一战,可惜败北而归,这是从当年官员家中搜出来的一封信件,怀疑是他与瓦剌私通,故意操控了战局。”
    安乐王唬了一跳:“陛下,这可不关瓦剌的事!近些年,瓦剌人学习大绍文字的多了些,但前些年,便只有小王与王师二人!而王师年岁已高,老眼昏花,因此有翻译之事,都是由小王执笔。小王可从未见过什么大绍密信啊!”
    说着他又忍不住搓了搓那信纸,道:“若是真如陛下所说,这纸张已有十几年,怎么还保存得如此之好呢?方才这位大人让小王仔细点,可小王看来看去,这纸既未变薄,也未变脆,连墨字都几乎没有褪色,可见这是上等的好纸啊!咱们瓦剌又不产纸,从前还全靠去边境抢,那抢来的能是什么好纸!更不可能拿这么好的纸来给大绍官员写信呀!”
    戚卓容抱着胳膊,勾起唇角:“哦?咱家倒是不懂纸,听安乐王的意思,这纸还不是寻常的纸,不如——”
    “且慢。”陈敬突然出声,朝皇帝拱手道,“陛下,这位安乐王,是假的!”
    此言一出,满朝顿沸。
    “你说什么?”小皇帝拧眉,“安乐王入京之时,所有人都见过,他如何就是假的?”
    那安乐王也莫名其妙:“这位大人,小王就是小王,有什么真假之分?难道上次小王入京之时,大人没见过小王?”
    陈敬站起身来,严肃道:“陛下请看,这位安乐王下颌处有一枚黑痣,只是因胡髯遮掩,所以不易发现,然而真正受封的安乐王,脸上却并无这样一枚黑痣!”
    小皇帝沉默不语,转向戚卓容,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戚卓容惊讶道:“还有此事?陈大人观察得可真仔细,会不会是陈大人看错了?”她回身对满朝文武道,“各位大人可记得安乐王的模样,是否有这么一枚黑痣?”
    众人面面相觑,只记得这安乐王和印象中长得大差不差,谁会管一个瓦剌的粗人下颌上长没长痣?
    安乐王生气地看着陈敬:“本王就是本王,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你说本王是假的,你又有何证据?”
    陈敬冷冷一笑,拐杖在地上用力地敲了一声,对上戚卓容的目光:“敢问戚公公,安乐王一路入京,是由谁护送?”
    “是臣向陛下请旨,请安乐王入京,那自然也是由臣的手下护送。”戚卓容失笑,“陈大人,你该不会是要说,咱家在中途偷偷换了人罢?这世上虽有易容之术,却也只是本身五官就肖似,加上障眼法,才能变成另一个人,哪有从体态到面貌,全都和另一个人一样的呢!何况换人对咱家有什么好处?”
    “戚公公说笑了,这世上当然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与另一人长得一模一样,但倘若是双生子呢?”陈敬重重道,“据臣所知,安乐王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二人面容肖似,若是李代桃僵,加上有胡髯遮掩,寻常人也发现不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直侧立在旁的履霜突然忍不住讥嘲地翘了翘唇角。
    戚卓容拊掌:“陈大人知道得真多。”
    “敢问戚公公,从瓦剌到京城,用了多久时间?”
    这不是什么能隐瞒的事情,戚卓容道:“半个月。”
    “这便奇了。”陈敬目光如炬,“漠北军携带辎重,从边境到京城,也只需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安乐王一行,不过十余人,轻车简行,日夜疾驰,怎会耗时如此之久?”
    戚卓容:“那还不是怕安乐王水土不服,因此路上行得慢了些吗?”
    “非也!你口口声声奏请陛下,要让安乐王入京查此信件真伪,可这大殿之上,安乐王说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就凭他是瓦剌人,因此就可全信吗!”陈敬拂袖道,“陛下,老臣怀疑,戚卓容根本无从证明此信真假,只是为了挟私报复,贪图翻案之功,因此与安乐王的弟弟串通,在路上耽搁了日子,又对好证词,才来蒙蔽圣听!”
    他噗通一声跪下,双肩微微颤抖,几缕银白发丝从官帽中漏下,显得苍老又悲戚。
    “陛下,陈鸿畴诬陷同僚贪墨,老臣自知罪无可赦,但这通敌之名,也并非是无稽之谈!虽不知到底是谁安排的这信,但绝无可能是臣等啊!只贪墨一项,便足够让武库司郎中一职空缺出来,臣等又何必再去劳心费力地伪造书信呢?反倒是戚公公,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只为试图给臣等叠加罪名,竟做出与安乐王弟弟串通之事来!”
    “行了!”安乐王摸着他厚厚的胡须,愤愤道,“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说本王是个冒牌货吗?还说本王与这位大人串通,天神在上,本王连这位大人叫什么名字还没记清呢,怎么串通?你说本王是安乐王的弟弟,那真正的安乐王又去了哪里?”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陈敬凛然道,“只有戚公公和阁下才能解答。或许是那信确实是瓦剌人所写,而真正的安乐王没能给出戚公公想要的答案……”
    言下之意就是戚卓容派人暗中杀害了真安乐王,又安排了个假安乐王混进来,以期达到自己的目的。倘若这是真的,那戚卓容就是欺君罔上,勾结外族王室,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见戚卓容沉着脸不说话,陈敬袖下的手指不由松了松。
    真安乐王已经死了,而戚卓容这案子又不能再拖,更不能节外生枝,为了急于求成,他一定会强行让安乐王的弟弟顶上。而自己于朝堂之上揭穿他这一行为,无论是否有苦衷,戚卓容都必遭重创。甚至因为他在这里偷天换日,连同前面查出来的东西都会一起变得可疑,那么一切就有了转圜之地。
    那高座之上的小皇帝,方才还在因前一局的胜利而飘飘然,现在的面色却如此难看,是没有想到最后关头竟还会生变罢!
    陈敬在心中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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