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无措游走在少女脑中每一寸地方,震耳蜂鸣声中,她眼前一一略过许多人事——缠绕在自己裸体上的黑蛇;汩香江底随波逐流的水荇;李铮震怒的脸;以及被罚跪祠堂的庶妹的背影……
    她不知道嬷嬷是什么时候替她抓好了落胎药,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嬷嬷一同回到王府里,又捱过这艰难的一天。
    等她终于彻彻底底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夜晚,她手中捧着的碗也已经空空如也,药汤积在腹中,口腔里苦涩难消。
    酸涩之气仿佛能从她胃袋一路烧灼至她眼眶,李明淮睁了睁眼,便有豆大的泪珠子滴落在手背上。
    一滴、两滴……渐渐越来越多,势如洪潮泛滥。
    孙嬷嬷料理完外间杂事,回到房中一看,就见少女倚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
    她扔下手中物什,前来关慰“郡主怎生哭了?方才还好好的……可是药太苦了?”
    李明淮抹了泪儿,心里不断宽慰自己“没事的,有了身孕便有了,喝了药流了去也就没了”,等那波突来的伤感慢慢平复,她才对着嬷嬷道“方才药喝急了,给呛到了……”
    顿了一下,她又有些怯怯地问她“嬷嬷,会不会很疼啊……”
    老妇人在她身侧坐下,想劝慰她,却翻来覆去再没什么新的说辞,唯有如实以告“疼肯定是疼的,那毕竟是长在身上的一块儿肉啊……”
    可她又怕少女害怕,赶忙接了一句“但嬷嬷叫那郎中开了最温和的药方儿,再说现在月份还小,定能少吃些苦头。”
    李明淮点头,半信半疑窝回床铺。
    这里陈设清简,不是她的闺房,而是淮熙阁中一处偏僻的侧殿——本来闲置多年无人居住,最近为了收留阿织才临时打扫收拾出来,不想此刻却给她们行了方便。
    隔壁就是阿织现下住着的卧房。
    孙嬷嬷担心李明淮喝下落胎药以后,腹痛难忍会闹出大动静,引人生疑。便提出要夜里悄悄到这边来,彻底了断这段孽缘。
    如今,药已下肚,只待发作。
    郡主蜷在榻上,对着被油灯浸润成深黄的墙壁,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
    半夜里,药效才慢慢上来。
    李明淮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又在梦中被一阵儿一阵儿连绵不断的腹痛唤醒。
    这疼痛,初时像一团绵密的软针,滚在她腹间,痛,却也不算极痛,咬咬牙尚还可以忍过去。
    到后来,愈发密集的疼痛就是汹涌潮水,在她小腹处汇成漩涡,钻进她肚皮腹腔,搅做一片血雨乌糟,又将余痛荡遍全身。
    李明淮蜷缩成一团,左手成拳抵在下腹,拳头又被折在胸前的腿压进肉里。
    往常柔软的小腹,此刻因为一浪高过一浪的疼痛而绷紧变硬。少女在绞痛浪潮的狭缝中残喘,又在下一波更猛烈的苦海里窒息。
    “啊!哈……”她痛极了,呻吟冲破喉咙,刺破黑沉寂静,“呜呜……嬷嬷,好痛……我好痛……”
    油灯被点亮,黑暗被撕裂。孙嬷嬷来不及安慰床上断断续续吟泣的少女,脚不沾地地端来早就备好的用具。
    少女虚睁着双眼,看着那道人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面上不知是汗是泪,淌了满颊,湿了鬓边碎发。
    又是一阵痛意从她手下按着的地方炸开,少女因闭气而涨红发绀的小脸也跟着紧皱起来,娇美面容扭结,其上湿濡黑发蜿蜒。
    李明淮死咬牙关,扭着脖子将脸塞进软枕里。
    她能感觉到手底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躁动,那东西在她肚子里翻江倒海,像是拽住她脏腑腔肉,赖在她体内不愿离去。
    真是造孽!她含着泪撕咬枕上锦缎,脑中想象着一条细小黑蛇在自己腹肉中盘亘的场景,手下锤按肚子的劲道也不自觉加重。
    握成拳的手已嵌入肚中,将雪白皮肉向内怼进一个窝。腹中疼痛越重,她越是不愿放手,也越是用劲,仿佛如此就能将那孽种赶出体外,也仿佛这一拳能在那条奸淫她的黑蛇身上凿出个洞。
    “呼——哈……哈……”痛潮退去,她也跟着卸了力,瘫软着喘息。
    孙嬷嬷备好了东西,过来脱了她下裤,又分开她双腿查看——还没见红。
    李明淮软塌塌任她摆布,疼痛让她顾不得矜持与害羞。她敞着腿儿,下体有些凉,甬道内又有点干涩涩的闷疼。
    这感觉,有些像癸水来时那样——汹涌暖流从腹腔深处涌出,奔流过她女阴秘径,冲开她粘合肉唇,顺着她股间滑落。
    “郡主,下来了下来了,马上就要下来了……”
    李明淮头有些昏沉,但孙嬷嬷的话她听得清楚明白。
    终于……要结束了吗……
    干涸泪痕遍布的颊面上,又添了新的水迹。少女合着眼儿,无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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