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作为。
    她倒是真的敢说。
    闻阙望着姜晏。清远侯府的小千金娇俏又明媚,坐在清雅简净的房间里,是压不住的一抹艳色。葱管似的手指拢着陶土茶盏,圆而媚的眼眸仿佛浸着冷泉,波光粼粼的,水里还映着一个他。
    还是小孩子啊。
    闻阙想。
    他对于姜晏的怀疑又减了几分,论起来,他也不希望这样的姜晏和燕平王扯上关系。朝堂局势晦暗不明,处处藏着脏污与凶险,身为左相的自己尚且高处不胜寒,一个小姑娘……哪怕是清远侯府的千金,折在里头也是弹指一挥的事。
    若她与燕平王没有关系就好了。
    若她只是个意气用事的人,来他面前胡搅蛮缠,意图为难曾经的心上人;或者,她的确转世重生,带着前生疮痍的记忆,想要为他敲面警钟。
    那么,他也能放下提防,淡淡称赞一句少年无畏。
    无畏与莽撞,本就是年轻人独有的资格。
    “姜五娘听说过一个传闻么?”闻阙掩住文书,“相传前些年大熹动荡时,有叛军在洛阳城下挖了密道。后来叛乱既平,天子也曾派遣南北军掘地搜查,没有找到所谓密道,反而发生了一些高楼庙宇倾塌的怪事。僧道者说这是动了都城的龙气。天子信奉鬼神之说,于是不再查探,也不允旁人议论此事了。”
    姜晏不知道这个传闻。
    她表现出的茫然,被闻阙尽数收入眼底。
    密道究竟是否存在,他并无证据。但前些日子燕平王裴寂私自入洛阳,四处行动神出鬼没,后来又毫无征兆地销声匿迹。城门守备早已变得无比森严,此人绝不可能堂堂正正离开,定是走了其他路子。
    联系燕平王的做派,闻阙怀疑密道确实存在。并且,这密道也是燕平王敢进城拉拢朝臣谋逆的底气。
    “罢了。”
    闻阙压低眼睫,“今日就到这里罢。”
    他已经了解姜晏接触自己的意图,即便这意图有可能是假的。不论如何,姜晏有句话说对了,他是该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审视观察,直到确认她不属于任何一方复杂势力,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之事。
    “……哦。”姜晏干巴巴应了一声,对闻阙身后刨柜门的花狸伸手,“球球,回来,我们走了。”
    花狸忙着研究木门的雕花。
    姜晏对闻阙扯出个抱歉的笑容,起身绕过他,弯腰抱猫。动作之间,她扯松腰间的小荷包,将细碎的粉末撒在闻阙袍摆。
    这粉末由木天蓼研磨而成。花狸嗅觉敏锐,当即瞪圆了眼睛挣脱姜晏臂膀,扑到闻阙后背,开始打滚抓挠。
    “哎呀,不能这样。”姜晏虚情假意地阻止道,“球球别淘气,怎么总是黏着闻相不走呀?这么喜欢人家么?”
    花狸的伤已经痊愈,没了利爪,怎么折腾也刮不破闻阙的衣袍,但也将这苍青的面料弄得皱皱巴巴。它正兴奋呢,压炕似的不肯起来,姜晏拽了一拽,没拽动,反而险些将闻阙的外袍扯落肩头。
    闻阙眉心一跳。
    他按住衣襟,转而抚摸花狸的耳根,动作熟络地挠弄片刻。姜晏蹲坐下来,弯着眸子看他,半晌开口:“闻子鸠,你待猫真好呀。”
    少女的嗓音变得懒懒的,调子拖长,像是在和人撒娇。
    闻阙顿了下,才说:“猫狗之物,心性单纯。”
    这便是不喜人心复杂了。
    姜晏歪着脑袋,漆黑的眼珠子忽闪几下,“我记得你说过,家里养了一只小郎君。你瞧,球球现在还没有找到交配的猫儿,可不可以让它见见你家的小郎君,若是合眼缘,就凑在一起做对露水夫妻……”
    闻阙视线移动,对上姜晏坦然而期待的神情。他思索一瞬,回绝:“恐怕不妥。它不爱出门,只喜欢待在自家宅子里。”
    这岂不是更好。
    姜晏拍手:“那就让球球去见小郎君嘛!正好,今日我也在,我随你回家,顺便也认认闻相养育的猫儿,好不好呀?”
    她笑靥如花。
    “闻相家里的小郎君……”
    “一定特别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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