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选在傍晚。
    宝马香车,华衣鬓影。
    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数不清的豪车由山庄门口起步如长龙般蜿蜒排开,依次有序的停靠在盘山公路两旁,我忙完了场景布置和人手安排,想趁机休息休息,便让哥哥去招待客人。
    宴会分为室内和室外,全场概以母亲最爱的蔷薇作为装饰,这些名贵的花卉今日早到五点从国外空运到Z城,米白到澄黄的渐变花朵由纹饰繁复的浅蓝蕾丝作为簇拥,看起来神圣又纯洁。
    室外随处可见铺着雪白蔷薇花暗纹长布的餐桌,摆放好看的叁层托盘中放有法国大厨精心制作的小巧甜点,水晶餐盆中盛放着颜色丰富、新鲜饱满的水果,以及一些牛排、焗蜗牛、黑松露鹅肝、鱼子酱意面、蔬菜沙拉等菜肴的供应。
    在靠近后花园的亭子中,还有一个临时搭建的BBQ场地。
    而室内正中央是一个蛋糕台,聘请毕业自蓝带西点学院的,业内知名蛋糕师现场制作,裱花台无声而轻缓地旋转着,乳白色奶油在抹面上挤出天鹅一样的造型,优雅而精致,旁边还有几十人的管弦乐队演奏与气氛相得益彰的轻快乐曲。
    我身穿摇曳及地的玫瑰色修身鱼尾裙,躲懒趴在与人群相反方向的观景露台。纯白卷花围栏迎着绵亘万里的夕阳余烬,远处的酽酽天幕下是飞鸟与孤山的剪影。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欣赏这样缱绻温柔的景色。
    与其说是躲懒,不如说我不想见到今日受邀而来的纪家和陈家,那两个讨厌鬼一定也跟随在侧,为了大家不至于彼此相看两相厌,还是减少见面次数的好。
    我正裹紧水貂绒披肩兀自出着神,被人从肩后一拍,健壮泛着热意的胸膛拥了上来,将我紧紧地圈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是昂贵又醇厚的雪松香。
    “Sei  veramente  bella。”撩人心弦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拉斐尔在我耳边低声说着一串我听不懂的意大利语,他的手上有两杯香槟,我顺势接过同他干杯,玻璃碰撞的清脆声音如平静湖面上荡漾开的一圈一圈涟漪。
    “姐姐怎么不去下面迎接客人?”
    我不想跟他说话,装作没听到自顾自的饮酒。
    柔软嘴唇贴在我颈后,继而重重的咬了我一口。
    太疼了,肯定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我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做了法式美甲的细长手指以牙还牙,猛地掐进拉斐尔撑在我身前围栏上的手臂肌肉里,“你是狗吗,不是舔人就是咬人!”
    “谁让你不和我说话。”拉斐尔像是不知道疼,可怜兮兮的声音传入我耳朵里,或者说他就是故意低下头紧靠着我说话。我的耳朵一向敏感,氤氲热意湿润了小巧耳垂,活像被他含在口中舔了一遍似的。
    “你要是继续这样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将永远都不跟你说话。”
    我转过身,故意板着脸警告他。
    “可是,姐姐已经有很多很多很多天没跟我说话了。”拉斐尔察觉到我冷淡的视线,委屈噘起嘴巴,湿润的烟灰色眼睛透着点红,高大身躯微微弓着,像小狗一样抱住我蹭来蹭去,口中还不停地叫着姐姐。
    我的心有一瞬间柔软成棉絮,轻轻一吹,那些生气和恼怒就散了。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他是我除了哥哥和父亲以外最亲近的家人。
    会因为我突然想吃一个外国牌子的进口雪糕,翘课一个下午骑着车找遍七八家超市才买到,然后被请来的父亲当着办公室老师面骂的狗血淋头。
    会因为男孩子给我递情书和巧克力而跑过去跟他们打架。
    会在我犯错受罚时和哥哥一起无条件地挡在我面前替我求情。
    会每年给我静心准备生日礼物和祝福录像。
    会在难过的时候静静靠在我腿边叫我姐姐。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起去切爸爸的蛋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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