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倾一惊,让墨子涟这个千年大妖跟着,那他们的谎言要怎么掩藏!怕是迟早要穿帮的。
    离倾佯装镇定:“墨前辈,你是妖,跟着我们回五蕴灵山怕是不好吧。”
    墨子涟冷哼声:“有什么不好,你徒儿还是魔,都能拜入你五蕴灵山门下,我又怎么不能去。”
    叶湛身有魔气一事,离倾从未告诉过旁人,如今被墨子涟堂而皇之说出来,顿时一惊,忙朝着花无涯看去,却发现花无涯已经不在这兰心小院之中。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也骤然松了口气。
    “墨前辈,我徒儿是……魔一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起,如果被旁人听了去,传出去对他终归是不好的。”
    “哼!”墨子涟不悦,“需要你这个小辈提醒吗,虽然我瞧不上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正派,但既然傻小子已经入了你们五蕴灵山的门,我自然不会让他难做,在我说之前,花无涯那小子已经离开了。”
    离倾放心了,又问:“花无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从任夫人房间出来之时。”
    离倾蹙眉,当时应是太混乱了,她才没注意到花无涯,但招呼都不打就离开,这好像不符合花无涯的个性,这让离倾觉得怪怪的,却被墨子涟出声打断。
    “死丫头,我一把年纪了,你下次再教训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吗?”离倾笑了笑,“如果前辈愿意以大欺小,以强对弱,我也不介意和前辈再较量一番。”
    墨子涟眯眼,身上妖气已经隐隐乍现,这女人仗着有徒弟撑腰,还挑衅上他了。
    “干爹。”叶湛抓住了墨子涟手臂,忙出声,“别这样。”
    “你就护着她吧。”墨子涟乜了叶湛片刻,收回视线时,身上妖气骤消,他甩开叶湛,大步走出了院子。
    “干爹你去哪儿?”叶湛大喊。
    墨子涟头也不回:“生气!我出去转转,好好陪你便宜师尊吧。”
    墨子涟走后,离倾蹙眉久久没说话,叶湛低声问:“师尊,还在想干爹的事吗,你不用太担心,不会被发现的。”
    “你这么自信?”离倾狐疑,不知为何,从破庙出来后,她就觉得叶湛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叶湛:“……那魔物我还能控制,只要他不出来捣乱,就是与我一体,干爹应该就不会发现。”
    离倾将手搭上了叶湛手腕,发现魔气如今确实已经很弱,不足为惧,才放心了不少,嘱咐道:“如果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叶湛感受着离倾手上传来的温度,抑制住狂乱的心跳:“……好。”
    傍晚时,任夫人醒了过来,任之行怕任夫人见到他情绪激动,影响身体,在任夫人醒来之前,就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开。
    离倾对任夫人说了明日就要离开之事,任夫人舍不得,让下人做了许多好吃为他们践行,恰在这时,墨子涟顶着一身寒气回来了,表情很难看。
    他看着一桌子菜,嫌弃道:“怎么没酒!我要喝酒!”
    离倾在他身上闻到了香纸的气息,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专注地吃自己的。
    任夫人一听这声音,就认出了他是谁,于是站了起来,对着墨子涟一拜:“多谢蛇仙。”
    墨子涟在空位坐了下来,眼睛都没抬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个鸡腿,边大口啃边回道:“谢我就拿几坛好酒来。”
    这顿饭,墨子涟一言不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脸色异常凶狠,没人敢和他搭话。
    不过见他也不为难旁人,其他人吃得还算轻松。
    任夫人还不能用饭,就一直帮离倾和叶湛夹菜,颇是不舍地问:“仙君,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不如再留几日,我让灵儿带你去到处看看。”
    任灵儿对任夫人笑了笑,回头看着离倾和叶湛:“师尊喜爱莲花,住处就有片莲池,蓬莱之巅有种冬日寒莲长得甚壮阔,自成一派奇异美景,我可以带师尊去看看。”
    闻言,离倾捏着酒杯的手一顿,笑了笑:“那寒莲可是在蓬莱之巅西北侧,花朵洁白硕大,绵延甚广。”
    任灵儿诧异:“师尊,你知道?”
    “知道,从前我来过蓬莱之巅,也过去那片莲池,如你所说,确是盛景。”离倾想到往事,微微一笑。
    叶湛将她表情收入眼底,给她药了勺她爱吃的蛋羹,低声问:“师尊,你好像对那里印象还不错。”
    “是啊。”离倾径直拿起叶湛的勺子,将那勺蛋羹送进了嘴里,“等我们的问题解决了,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任灵儿看了着两人,微微垂下眼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从从那段一厢情愿的感情里脱离出来,她已经能看透许多从前看不清也不愿看清的事。
    不论现在的叶湛到底是谁,是不是子骞哥哥,只有在离倾身边时的这个男人,才是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
    不像她的子骞哥哥,哪怕在睡梦中,也是愁眉紧锁,像是有无限的心事。
    哪怕他口口声声说,在他心中,她是最重要的,但是她知道,比起子骞哥哥心中想要达成之事,她根本微不足道。
    这次,她真的要放手了。
    一只手在她放在膝上的手上拍了拍,任灵儿抬起头,就见任夫人微笑地看着她。
    任灵儿也轻轻笑了,握紧了任夫人的手。
    吃完饭,墨子涟已经酩酊大醉,叶湛无奈地将他扛回屋,他依然没醒。
    叶湛叫了几声,见他依然没反应,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离倾笑了笑,“他这个千年老妖能有什么事?”语毕,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海螺模样的法器,交到了叶湛手上,说道:“乖徒儿,你对着这海螺‘啊’一声。”
    叶湛虽然不解,依然照做了,离倾又说:“将海螺口放到他耳边。”
    叶湛将海螺口放了上去,墨子涟立刻捂着耳朵,怒气冲冲地从床上弹跳了起来:“谁找死!”
    看到叶湛拿着海螺,僵在半空的手,蹙了下眉:“这扩音螺是你的。”
    叶湛愣了愣,无奈道:“是我,我只是担心干爹你出事。”
    “无事。”墨子涟看了眼事不关己的离倾,看破不说破,这丫头就是仗着自己不会对傻小子动手,才敢如此是无忌惮。
    他拿过扩音螺,在手中把玩,知道叶湛与他母亲有矛盾,今日他去了重云仙宗,本想缓解千汐与叶湛的关系,才知他沉睡这么多年,故人早已逝去许多载,失落的心情,在大醉一场后,现在已经稍微缓解。
    “干爹,你好像有心事。”叶湛问。
    墨子涟没有回答,他撑着头,缓声说:“这里太冷了,我总想冬眠,我一旦睡着了就很难叫醒,如今有了这扩音螺正好,傻小子,如果以后有事需要干爹帮忙,就用它叫我。”
    说完,不等叶湛回答,就化作了一条手指粗的小黑蛇,学着铜镜的样子,钻进了叶湛挂在腰间的乾坤袋里。
    叶湛:“……”
    离倾弯腰对着乾坤袋叫了墨子涟几声,又挑衅了几句,见他真的毫无反应,长长舒出口气:“冬眠啊,这样正好,暂时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了。”
    明日一早两人就要离开,两人又说了会儿会话,离倾就觉得累了,先行回了房间。
    入夜,吴钩高挂,窄窄一弯,雪地映着月光,透进半开的窗户,照着床榻之上,辗转反侧的男人。
    三更的更鼓已经敲过,叶湛依然无眠,背上的伤已经在墨子涟传功给他时,痊愈了,只是后脑还隐隐作痛。
    在破庙里的那个柱子上一撞,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依然解了他许多疑惑,却又添了些烦忧。
    他见到了任灵儿跟在他身后叫她景哥哥,但他却对她不是很热络,始终将她当成妹妹相待。
    他还想起了任灵儿的悔婚书在蓬莱之巅张贴那段时日,周翼星多次询问要不要毁去那悔婚书,都被他拒绝了。
    周翼星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紧紧在宣纸上写字,头也不抬地说,我不能给她想要的,如果这样能让灵儿妹妹觉得痛快一些,就随她去吧。
    关于宁平县的剿妖一战,他曾自己梦到过,也曾听旁人说起过,更从离倾嘴里听过,但是这是第一次他完完全全地回忆起来。
    清清楚楚,毫无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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