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倾点头:“我知道,你师尊是那么容易相信旁人的人么。”
    “……”
    怎么不是,如若当初第一次见他时,就杀了他,而不是收他为徒,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四年。
    想到离倾只有四年可活,叶湛心底又浮过无法自抑的暴戾。
    “难道为师说得不对?”离倾挑了挑眉梢。
    叶湛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回答,薛祸已经停下脚步,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语带嘲弄道:
    “怎么,二位这是利用完就准备扔的架势啊,真不愧是正道人士,薛某真是佩服啊。”
    叶湛没理他的嘲讽,回眸冷淡地盯着薛祸,冷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闻言,薛祸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可别乱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更未曾没有帮过你们。”
    “那现在你又是想带我们去哪儿?”叶湛警惕地问。
    “哟,都敢闯地府了,还怕我一个区区鬼卒害你们不成。”
    大路上,正好有鬼卒经过,看到站在巷子口的离倾和叶湛,上前就想询问。
    “喂,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这可是薛大人的地盘,可容你们随便乱闯的!快些离开!被薛大人发现了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离倾回头,琉璃色瞳眸淡漠地看着那个鬼卒。
    鬼卒被离倾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很快平和了心情,又爆喝了一句,“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
    “张久,这是我的客人。”
    听到薛祸的声音,张久探头朝着幽深昏暗巷子里又多瞅了眼,看到薛祸的影子,立刻明白了。
    他笑了起来,大声招呼道:“原来是薛大人的客人啊,是小的多管闲事了,小的现在就走,大人你可慢慢享受。”
    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离倾,看到离倾身旁的叶湛时,他愣了愣,咂嘴,有些不解,看到他的长相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摸了摸下巴越发不正经地笑了起来。
    “薛大人,你可真的越来越厉害了,小的佩服得很。”
    薛祸慢悠悠:“怎么,你想一起?”
    “小的不敢,小的先走了。”
    这下地府一遭,她也明白,这番话中的含义,怕是觉得她和叶湛是薛祸看上的新宠。
    待那鬼卒走远,薛祸脸上那点散漫的笑意消失了,指了指前方的巷子深处,沉声说道:“我的住处在里头,我有些话想问你们。”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到底想问什么。”离倾说,“他为何要帮我们,也要搞清楚不是。”
    薛祸的住处在巷子的最深处,地府里的天本就灰蒙蒙的,巷子里一棵冠幅丰茂的巨大槐树将里头的光几乎都遮光了。
    昏暗得很。
    薛祸粗暴地踢开了那扇贴着个褪色厉害的福字的木头门,让师徒二人进去,又哐当一声关上了门,还锁上了门。
    屋里最后的一丝光被隔绝,离倾立刻觉得不妙。
    这人外出之时都不锁门,现在把那扇破门锁上又是什么居心。
    “你做什么?”叶湛拔出剑,护住了离倾。
    薛祸冷笑声,像是在嘲笑他们,下一瞬,手中的火折子倏然亮起。
    “我劝告你们,最好把剑收起来,我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
    说着,他点燃了桌上一站灰扑扑的破油灯,屋中亮起光线的一刻,他脸上的讥嘲之色,被照得通明。
    叶湛没有收剑。
    “你们就是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离倾:“收起来。”
    叶湛轻轻抿唇,收起了剑气。
    离倾盯着薛祸:“有话快说,我们还有事,别搞什么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有事?赶着投胎?我可记得你死期有误,判官殿那里的底案还未改,投胎可没那么快。”他顿了顿,玩味地看着离倾,“或者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可以帮你插个队,亲自带你去判官殿改。”
    “谁和你有交情。”叶湛怒道。
    “既然知道,就别惹怒我,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们。”薛祸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来地府要做什么我懒得管,只要不牵连我,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离倾:“那样最好。”
    薛祸懒得理他们,勾来一根长板凳坐下,又看了叶湛一眼,直接伸出了手,说道:“给我看看。”
    离倾瞥了眼叶湛,只见叶湛径直摘下香囊抛给了薛祸,才反应过来她方才会错意了,薛祸看得不是叶湛的腰,而是他腰上悬挂的香囊。
    “……”
    薛祸伸手接住了,拿着那个香囊在点亮的油灯下看了片刻,忽而凉凉一笑,紧捏在手中,不冷不热道:“呵如此粗糙的流云吹岚刺绣图,钟云舒那家伙还真好意思到处送人。”
    离倾观察着薛祸的表情,询问:“你和钟云舒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薛祸一愣,片刻后,捏紧了那个香囊,冷声道:“仇人。”
    离观闻言,意味难明地笑了下,然后在他对面坐下,瞥了眼薛祸手中紧攥的香囊,“我看你对这个香囊的态度,觉得不像仇人。”
    薛祸像是被踩着了痛脚,豁然抬头,目光阴冷无比。
    离倾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半晌,薛祸收回了视线,喉间溢出一串嘶哑的轻笑,“你说不像仇人,那你觉得我与他是何种关系。”
    烛火朦胧,照在薛祸身上惨淡一片,显得他愈发难以捉摸。
    离倾摇头,不紧不慢道:“他是你什么人,你自个儿心中不是最清楚么?何必问我呢。”
    刹那间,薛祸浑身肌肉绷紧。
    冷冷地盯着离倾。
    片刻后,他才一点点松懈下来,以手支额,沉沉地笑了起来。
    对啊,钟云舒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何必问旁人。
    薛祸面上癫狂似的笑着,紧捏香囊的手指,已经用力得泛起了痛意。
    神经质笑了片刻,他深呼吸,缓缓松开了手掌,垂眸看着瘫在掌心里,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香囊。
    细细打量着上面的图案,眸中攒起了无边的幽色。
    钟云舒这个骗子。
    当初说送他的香囊独一无二,但是现在却给了这两人。
    他当初为何会相信他是真心待自己的!
    就这么阴骘地看着,目光若刀一寸寸游离过这个香囊上的每一处针脚。
    倏而看到一处,他眸光顿住了,他急忙抓过桌上的油灯,让火光更清晰地照出香囊的面貌,然后凑近了香囊细细看了起来。
    随后,薛祸的表情变得认真又凝重。
    离倾:“怎么了?是不是这个香囊有什么问题。”
    她至今还觉得她那荒诞的梦,与那老头脱不了关系。见薛祸看着那香囊表情骤变,也凑上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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