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茵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孟子堂抬起血糊糊的双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问她没事吧,她才如梦初醒,神情复杂地看着孟子堂,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子堂极其温柔地笑了,脸上的狰狞长疤看起来十分违和。
    “保护你。”
    睐茵蹙了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娇媚地笑了起来。她细长的指尖轻佻地抚过孟子堂的脸,那双碧色狐狸眼闪着光,仿佛在看什么极其心爱之人。
    “说起来,你确实保护了我。倘若不是你从前在那百花润肌膏里下了毒,我怕是早就丧命在那个臭女人的手上了。”
    睐茵如此说着,眼睛却恶毒地瞟向了离倾。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湛终于有了反应。
    百花润肌膏?
    毒?
    叶湛顷刻想到了什么,他将容逸放到地上用灵气护了起来。然后眉心死拧,凤眸愤怒地落到了孟子堂身上,“孟子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子堂未回答,却看向了离倾。
    他微微蹙眉,面上情绪难明,仿佛在思索探寻什么。
    离倾也盯着他,眸底一片冷沉的厌恶。
    见孟子堂不答,睐茵倒是好心替他说了。
    “那百花润肌膏里一直掺了毒药,你师尊每用一次,那毒药便会深入她的骨髓肺腑一分,用够十次,那毒液便会遍布全身,身体会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睐茵从未觉得这么畅快过,“仙君啊,想必你也不止用过十次吧。”
    何止十次,她虽然鲜少受伤,平日里却爱用那脂膏来擦擦手什么的。倒是……
    离倾看向叶湛。
    她倒是给叶湛用过几次,虽然不到十次,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睐茵还在继续得意地说:“我看你方才的表现,应该是毒素入了心脉,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而这毒啊,就是孟子堂亲手放进去的!”
    “孟子堂!”
    叶湛怒吼!狠狠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斥满了无尽的怒意。
    他以前还以为孟子堂并没有坏到骨子里,如今看来,是他错了!
    大错特错!
    那些百花润肌膏,孟子堂便是借由他的手,亲手交给了离倾。
    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他又将什么样的人视为了好友。
    叶湛心腔里阵阵怒意翻涌,逼得他眼角发红。
    “孟子堂!!你怎么敢的!!!”
    孟子堂看着叶湛,失血过多,他的唇色惨白,衬得一双眼更漆黑晦色。
    面对叶湛的逼问,他无法回答。
    半晌,才仿若叹息地轻声喃语:“叶湛,对不住,但我没有回头路了。”
    叶湛拳头捏得咯咯响,此刻恨不得将狐妖和孟子堂一块儿千刀万剐。
    孟子堂太了解叶湛了,见状,朝着地上扔了一样东西,顿时白烟涌起,待烟雾散开时,面前哪里还有睐茵和孟子堂。
    “叶湛,你……”
    见两人跑了,离倾并没有追上去,此刻,她更担忧叶湛。
    但话说一半,剩下的字句堵在了喉咙中。
    叶湛握紧拳,身体绷紧,唇瓣抖动不已,血红眼中已经隐约有了湿意。
    离倾微微蹙眉,她看得出叶湛在自责,她方要说上两句,安慰叶湛。
    话还没出口,叶湛已经猛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离倾浑身僵硬,听到耳边低低的哽咽声。
    “师尊,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信你,是我……”
    她终是软下了心,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背,安慰道:“不怪你,我不会有事的。在地府时,那个无头鬼不是说,我还有好几年可以活吗,哪里那么脆弱。”
    对,对,生死簿已经改了,师尊不会死。
    一定不会。
    叶湛如此想着,却害怕得不敢松手。
    他怕一放开离倾,她就会从自己眼中消失。
    “……大伯,你没事吧。”
    旁边传来细细软软的担忧声音,叶湛才慢慢从那种惊恐的情绪里解脱出来,松开了离倾。
    他不动声色地擦了下眼睛,解开了灵气罩,对容逸道:“我没事。”
    “那你为什么哭?”
    童言童语,让人无法招架。
    叶湛哑然,他无法用言语诉说自己的害怕和自责。
    “大伯没有哭,只是沙子进眼睛了。”
    离倾这么对容逸解释,容逸点点头,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离倾回眸,看着叶湛那双漆黑的眼。此刻一片平静,再看不出方才脆弱的样子。
    离倾终于放心了些,她不希望叶湛为此自责。
    她不怪他。
    也从未怪过。
    天穹上弥漫的妖气愈发浓郁,整片天,都被沾染成了诡异的紫红,将漆黑的镇妖塔缠绕住了。
    离倾皱了皱眉,对叶湛说:“那狐妖一定去镇妖塔那边了,我们也要马上过去,不能让她将那白虎妖放出来。”
    师徒二人安顿好容逸后,就朝着那片不知发生了什么惨烈事的方向而去。
    镇妖塔出现在了桃花坞里。
    漆黑的高塔,突兀地耸立在一片桃红之中,有种诡异的庄严。
    方才还歌舞升平之地,此刻俨然又变成了另一个宁平县,成了另一个修罗场。
    无数的妖物在这片桃源之内,肆意屠杀,他们显然有备而来,手中武器皆是精良,与毫无防备的修士们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数修士被残忍杀害,满地的断肢血红,活着的还在拼死抵抗。
    血色和冷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嘶吼呐喊声,编织在一起,酿造出了又一场人间惨状。
    离倾清冷眼眸里终于出现了裂痕。
    当年宁平县之灾,再次在眼前浮现。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各门各派的掌门齐齐出动,联手剿妖,他们是那场人与妖之战的主力军。
    可此时,镇妖塔顶层上的檐上正木讷地坐着几个人,一动不动,表情麻木地看着镇妖塔下,发生的厮杀。
    而狐妖站在他们身后,抱着双臂,靠在宝塔之上,而满身血染的孟子堂,正站在她身后,一双眼定定地落在那狐妖身上。
    狐妖睐茵发现了半空中的离倾和叶湛,站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眯起,高声道:“仙君,有趣吗。”
    说着她眼角往下一瞥,玩味的目光落在了被她控制的那几人的身上,“啧啧,五蕴灵山的陆奉觉,碧海潮生门的花映,崆峒派的谷掌门,还有青城派的柳掌门,以及长津门的王门主,是不是每一个你都很眼熟。”
    说着,她动了动指尖。
    离倾看穿了她的把戏,一根根细细的银线从她手上连接,另一头分别绑在了各位掌门的脖子上。
    紧接着,青城派的柳掌门的头颅就高高扬起,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过,如今,都是我傀儡而已。”
    说完,睐茵咯咯地笑了起来。
    离倾以及怒不可竭,但此刻睐茵手上有五个人质,她不敢冒然动手。
    叶湛看起来,冷眼瞪着睐茵。
    这五位就是当初在宁平县将那大妖王封印在镇妖塔里,共同在之上设下阵法的掌门的六位中的其五。
    睐茵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她想要控制这五位掌门,开启镇妖塔,救出其中的白虎妖王。
    但是——
    睐茵的实力,离倾再清楚不过。
    而这五人修为虽不说数一数二,但都是修真界的佼佼者,随便拎出一个狐妖都不是对手,为何现在都仿佛被她控制了。
    “撒豆成兵术。”
    离倾脱口而出。
    撒豆成兵术不仅能将无生命的死物操纵,听从操纵者的指令,还能控制活人。但是需要极强的修为。
    这也不是区区狐妖可以做到的。
    果然是那灵犀阁阁主的手笔。
    仿佛是猜到离倾作何想,叶湛盯着那狐妖,也笃定说道:“他此刻不是狐妖,而是灵犀阁阁主。”
    虽然从外形看,是那狐妖,但眼前的狐妖身姿不再娇媚,行为举止也与从前大相径庭。
    与其说是女子,不如说更胜似男子。
    外貌可变,但一些小习惯,却是难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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