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顿时恼怒,手直接握住刀柄,看样子只要裴卿回二人再乱说一句,这脖子和脑袋可就搬家了。
    柳一盏轻咳一声,故作姿态道。
    “是这样的,进宫给太后治病是大事,草民自然要多准备准备,待明日一早一切准备妥当再去岂不正好。”
    中年男人看了眼柳一盏,见他神情无恙,并不像是在说假话,便松了放在刀柄上的手。
    “你住在哪儿。”
    守城兵不蠢,想来是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结果被人溜之大吉的。
    柳一盏眼眸一扫,快速地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客栈。
    “草民刚来京城,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地,就在那儿住一晚上吧。”
    中年男人看了眼客栈,对着自己身边手下递了个眼神,手下点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让人带你们去,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他们就行。”
    像是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变相“软禁”,柳一盏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拱手道。
    “谢过这位官老爷。”
    说完,将自己背上的药篓朝着身后之人一丢。
    “小黑,提着,陪本公子过去。”
    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入夜。
    裴卿回走到客房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面那个脸上像是贴了一堆屎样东西的自己……
    嗯,这是柳一盏刚刚弄的,说是贴一夜明早肤色便会改变,只是她并没有忽略当时某人眼底的憋笑。
    默默地走到了床前,她在床头贴了一个大大的忍字,看了好半晌,将心中想把某人心肺肚肠给扯出来煮成汤锅的冲动压下,方才入睡。
    明日,她就要进宫了,面对着未知的一切,去见她的仇人。
    这,很好。
    **
    丞相府北苑,是一处独立出来的院落,除了燕相与之身边亲近之人,无人能进。
    正值早春,院子里到处开满了白梅,如在枝头上挂满了雪,银银素素,极美。白梅树下,有人正在抚琴,他身穿薄纱,此时身材线条若隐若现,足以让京城众女人为之疯狂。
    白皙五指拨弄琴弦,场景虽美,可那调子,却是跑调跑到雪海川,真真是难以入耳……
    身边几个守卫强忍着笑,只不过那身子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难为今日主子如此好心情了,也不知道他每每抚琴时是如何做到一脸的兴味盎然。
    有人影从梅树上落下,带落了几片白色花瓣,琴声一停,众人如蒙大赦,满心欢喜,感谢来人。
    “主子。”
    来人正是在水塔里关了好几日的落衣,此刻他虽如往常那般风度翩翩,可是眼中的血丝却是瞒不过人眼。
    燕无墨连眼皮都未曾抬。
    “她要进宫了。”
    落衣惊异,他还没有禀报呢,主子怎么会知道?无意间,他瞥到了琴旁一角的一封密函,便顿时心领神会,低眸回话道。
    “是的,和一个江湖大夫。”
    “哦。”
    是漠不关心的语气。
    落衣头垂的更低了些,经过上次一事,他可不敢再多言了。
    过了半晌,燕无墨又道。
    “明日皇上的头痛病要犯了吧。”
    话语幽幽落地,大逆不道却又笃定,好像连皇上还未落实的病症都是他说了算。
    皇上头风症一发,太子不在京,必会召燕相去宫,为之处理朝政或是相陪,落衣闻言神情不变。
    “属下明白了。”
    **
    有人揭了招医告示的事,一日的工夫,便传得满京皆知。
    愕然,诧异,各种反应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看好戏,心想这是哪一个傻子竟然敢揭那告示,不知道是胆儿太肥,还是嫌命长。
    今日一早,便来了一众人马到了这城门口的小客栈前,却不是之前的守城兵,而是皇宫禁卫军,很明显,这些人是北凉皇上派来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很快,一个身穿长衫,背着药篓的年轻男子,便从客栈里走出。
    在长衫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瘦小身影,和昨日不同,今日她并没有戴着斗笠,而看到那人容貌的下一秒,几个守城兵差点脚底一滑,惊得栽倒。
    没了黑脸衬托,她五官凸显,可是旁人觉得,那还不如之前的模样看得过眼。
    只因,她现下肌肤土黄土黄,仿若那地上黄泥一般,连那一双璀璨如星的眸子都掩盖不了一股子土气。
    像是没有察觉到旁人的异样眸光,裴卿回很安静,她要的只是不被发现死囚身份,其他的,她不在乎。
    “就是他们?”
    禁卫军指着裴卿回柳一盏二人。
    “是的。”
    守城兵头子利索应答。
    “嗯,那就上马车吧,太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去皇宫的路,很长,行了许久才到达了正德门,这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处,无论是朝臣上朝,还是进宫赴宴,皆经此处。
    下了车,阳光突然洒下,没了车帘遮挡,让人觉得有些刺眼,裴卿回抬手挡了挡,无意间余光瞥到了头顶处三个鎏金大字“正德门”。
    她知道,这三个字身后代表着什么,是不能回头,永远……
    被禁卫军带着进了宫,便有几名宫人领着他们两人朝着永宁宫去了,只不过身后也一直有禁卫军跟着。传旨宫人通报之后就不再理会他们,因此,在这巍峨华丽的大殿外,柳一盏和裴卿回,就这样百无聊赖的等着。
    裴卿回还好,她一直低着头,十足的仆人手下姿态,别人倒是看不出这个小人影此刻在想什么,一路上也不曾听她说过一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柳一盏却是个话痨,瞅着禁卫军离的老远,身边又没有宫人,便对着裴卿回挤眉弄眼。
    “嘿,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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