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人?”
    进了天牢里的副统领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问向那个守门的禁卫军头子。
    禁卫军头子挠了挠后脑勺,也是一脸的不明。
    “小的也不知道啊,这人刚刚才进来的,怎么这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副统领将眸光定在了那最里间的牢房门口。
    “快开门。”
    禁卫军头子立即叫来了狱卒交出钥匙,打开门后,牢房中依旧是一片的漆黑。
    狱卒连忙拿来了油灯,这才隐约可见牢房中的情景。
    一身紫袍的男子正站在牢房正中,依旧是那负手而立的姿态,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他不过是侧头,眼尾轻轻挑起,斜睨着进来的几人。
    “怎么,这么快又想动刑了。”
    副统领眯眼盯着燕无墨,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燕无墨腰间的一丝丝血迹,眸光逐渐加深。
    旁边的禁卫军头子一脸感慨,燕相可是他见过进了天牢受罚时,唯一不痛不痒还一脸轻松自在的人,那可是活活的用滚烫的铁勺剜了他腰间的一坨肉啊,想想都让人心惊。
    而此刻,这位燕相即使没了北凉皇的宠信,已然成了阶下囚,可身上那种上位者气度却犹在。
    禁卫军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样的人居然和当年旧案挂钩。
    然后,他凑到了副统领耳边道。
    “副统领,你瞧这里面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是否早已经离去了?”
    副统领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那禁卫军头子。
    “离开了?那你一直留守在外面怎么没有注意到!”
    禁卫军头子顿时一噎,那副统领也见这一眼看罢的牢房用没有旁人,这才怒气未消的离去。
    铁锁再次落下,燕无墨这才收回眸光,然后看去了牢房一角。
    谁又能想到呢,在这牢房的干草堆下,居然有一条直通往宫外的密道,而此刻的裴卿回,早已经顺着密室来到了出口,也就是一处宫墙外。
    踢开放在出口的破木头板,有火把光芒渗透而来,裴卿回当即就皱起眉头,手摸向自己腰间,那里有她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
    紧接着,却听有人惊喜道!
    “是裴姑娘,裴姑娘果真出来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裴卿回有些微惊,然后就快速出了这出口,看向来人。
    “落衣念青,你们怎么在这?”
    落衣看着裴卿回一身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属下猜到姑娘要进宫见主子,所以就打算在这等等看,若是主子见到姑娘,应当会让姑娘从这密道出来的。”
    念青拍了拍裴卿回身上的土灰,也是点头道。
    “裴姑娘,以后别这么不动声响的一人行动了,可吓死咱们了。”
    裴卿回有些纳闷地盯着这两人,然后指了指这密道。
    “你们早就知道有密道可以直通天牢,那之前担忧燕无墨是否受伤时,干嘛不直接通过这密道去看看他?”
    落衣和念青对视一眼,然后两人接连叹息。
    “哎,不瞒裴姑娘,这条密道其实早就有了,是主子当年下令让咱们私底下弄的。”
    落衣说完,裴卿回眸光微闪,原来这是燕无墨早就建好的密道,那不也间接证明了,他其实早已算到自己有落狱的这天?
    不过想想也是,燕相在朝地位如日中天,不仅仅是太子,还有许多人视他为眼中钉,燕无墨如此聪慧,他能事先料到也不奇怪。
    旁边,念青也附和着落衣的话道。
    “是啊,而且主子那日赴宴之前就早已经下令,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能用这条密道,所以咱们才来这干等着试一试。”
    “对了,裴姑娘,咱们主子如何了?是否真的受了刑?”落衣突然问,语气有些急。
    裴卿回回想着方才牢房里的一幕,和她隐约闻到的血腥味,道。
    “应该是受过刑了。”
    两人一听,脸色齐齐一变,心都揪了起来。
    “啊?那主子他有没有事!”
    “放心吧,没事的,你们主子在牢房里依旧生龙活虎。”
    说这句话时,也不知道裴卿回是回想到了什么,话语间明显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念青一挑眉,看了眼落衣,两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偷笑起来。想着一定是主子又做什么事惹了裴姑娘不痛快,只看人家裴姑娘气成的这副模样,也能猜到主子一定没有大碍,既然如此,两人也就放心了。
    正打算带裴卿回回望月楼,没想到却见裴卿回看了看天色,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落衣便问。
    “裴姑娘,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下来了?”
    裴卿回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
    落衣的话还没有问出口,裴卿回就转头盯着他们二人,此刻雨已经停了,火把微光打在女子侧面上,将她的复杂神色照了个彻底。
    “你们知道那个镇国将军府的旧地在哪儿吗?”
    念青脸色当即就变了,算起来她跟了裴卿回最久,也是除了燕无墨外最了解裴卿回性子的人,听她此问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裴姑娘,你不会想去那将军府的旧地看看吧,这可不行,主子说了不让你插手此事的。”
    落衣也道。
    “是啊,裴姑娘,主子一定有法子出这泥潭,你还是跟我们回望月楼吧。”
    裴卿回当然知道燕无墨有本事出这泥沼深潭,无论是从这密道,还是身处牢房中依旧淡然处之的他来看,都表示这人早已经留了后手。
    可是……
    她眸光微闪,眼中依旧是笃定之色。
    “你们不必多说了,他要做什么,是他的事,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你们若不带我去那将军府旧地,我自己去就是了。”
    说着,她就打算转身朝着黑暗处走去。
    落衣二人赶紧上去追去!
    “裴姑娘,你这性子倔起来,真是和咱们主子一模一样,哎……既然你想去,我们带你去就是了。”
    裴卿回嘴角微微一勾,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实在不怎么“善解人意”,便拍了拍两人肩头。
    “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如何打破此局,可是我做的事一定不会危害到丞相府,或者是威胁到燕无墨。”
    落衣也知道裴卿回向来有分寸,便看着念青道。
    “念青,丞相府那边我还是不放心,要回去守着,你带着裴姑娘去吧。”
    念青点头,将手中火把递给了落衣,就这样带着裴卿回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跟着念青一路飞跃在京城的街头巷尾,裴卿回不得不感叹着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了些入门功夫就是好,连行路都快过马匹。
    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行了大半个京城,只是这越朝前走着,去的地方反倒是越加偏僻,虽然都是一样的宽街巷子,可是很明显这一处的整条街道上,压根就没有人影。
    特别是夜里时过来,更显得鬼气森森。
    念青走在裴卿回跟前,向来性子欢脱的她,此刻也严肃起来。
    裴卿回观察了这四周,不禁开口问。
    “念青,这究竟是京城里的哪一条街道,怎么看起来无人住的样子。”
    念青这才减慢步子,给裴卿回解释道。
    “裴姑娘来京不算久,且这将军府的事也是北凉秘闻,连属下也是听长辈们曾经提及过,姑娘不清楚也是自然。”
    说着,念青指着夜色下空荡荡的长街,语气中带了些悠远,
    “这条街道十多年前也是和京城的其他地方一样繁盛,却因为出了将军府谋逆之事,陛下大怒,不仅仅是抄了将军府满门,就连这条通往将军府长街四周的百姓,也未曾幸免于难……”
    裴卿回听到这,眉头顿时就紧皱起来。
    “什么?那些百姓都是无辜者,怎么会被牵连其中!这北凉皇也太昏庸无道了吧!”
    念青听着裴卿回这话,下意识就朝着她嘘了一声,随即又觉得自己此举也无用,左不过这条街上只有她们二人而已。
    “是啊,听说当年陛下直接就派人当场屠杀了整条街,连猪狗这些家禽也未曾放过,可谓是血流成河啊……哎。”
    虽然听到这让人觉得很气愤,可裴卿回转眸一想,大约也能明白了这次北凉皇为何在证据并不是充足的情况下,就将燕无墨关押入天牢了。
    看来这件事,的确是这位皇帝心里的刺。
    两人说话间,步履未停,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府邸门口。
    比之方才长街上的残景,此地便更显的荒凉。
    那写着镇国将军府五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摔在地上,早已经四分五裂,月光之下,隐约可见其落款处陛下亲赐的字样。
    两旁的石狮子也早已没了当年的威严赫赫,有的,只剩下军旅之人落寞后的萧索凄凉。
    而那早就褪色的朱漆大门上,两个交叉的封条被夜风吹起,飘在半空中,像是鬼魅从黑夜中伸开的手。
    似乎又想起来那虚影中见到的一幕,裴卿回脚步微顿,神色也有些变化。
    “裴姑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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