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后,北凉皇从袁皇后处回到了自己寝殿,原本他是打算歇在皇后宫中,却记挂着袁皇后的伤,便回了来。
    因头疼的厉害,辗转反侧了许久这才入睡,刚刚睡熟不久,寝殿的门却突然开了。
    一股凉风灌入,北凉皇直接被冻醒。
    他坐起身,睁着惺忪一双眼就对那外面呵斥道。
    “怎么回事,来人把门给朕关上!”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是人的脚步声,北凉皇纳闷今夜怎么这么不对劲,却始终不见自己身边的宫人出现,就打算起身下龙床前去看看。
    然而还不等北凉皇下龙床,似是突然来了一道强风,殿门砰得一声关上!
    几道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北凉皇的面前,其中一人还背着个麻布口袋,看起来行踪诡秘,有些骇人。
    “你们是谁!怎么进朕的寝殿的,快来人啊……!”
    北凉皇话音还未落地,就见一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北凉皇顿时瞳孔一缩,眼中皆是骇然。
    “你们究竟是谁……”
    “念青,快收回剑,毕竟今夜咱们前来不是喊打喊杀,而是来讲道理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裴卿回几人,念青满脸怒容地盯着北凉皇,恨不得把这个昏庸的帝君给一刀斩了,为他们主子解恨!
    “哼!”
    哼了一声,念青还是收回了剑,站去了裴卿回身边。
    北凉皇不是蠢人,他知道这几个人能瞒天过海进宫且来到他的寝殿中,定不是普通人,这么久了外面依旧没什么动静,想来人都被他们给制服了。
    只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思及此,北凉皇突然开口,语气有些试探。
    “你们是丞相府的人。”
    念青和落衣没想到北凉皇一下就猜了出来,顿时都转头看向裴卿回,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现在承认与否都似乎不太好。
    裴卿回看起来倒是比他们二人淡定许多,她微笑着盯着这位帝王。
    没了龙袍加身,北凉皇看起来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威严,只是他眼底里阴霾之色犹在。由此看来,这位皇帝还真厌恶丞相府啊,不得不说,太子在某种程度上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是否为丞相府的人又有什么干系呢,就算我们不承认,陛下还不是认定了咱们的身份,不是吗。”
    北凉皇深深地盯着这个看起来相貌平平,且脸上还泛黄的小女子,他在自己的记忆了搜寻了一下,对裴卿回的确没有什么印象,便道。
    “看这天,不出一会儿就要亮了,你们不怕外面的人发现吗?”
    裴卿回笑了笑,“陛下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说着,裴卿回对着旁边的落衣使了个眼色。
    落衣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就把背上的东西给丢在了北凉皇跟前。
    麻布口袋落地,里面的尸体也甩出来了一部分。
    北凉皇盯着那具外表骇人的女尸,当即眉头就竖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裴卿回微笑上前,将这尸体从麻布口袋中全部拿了出来,然后看向北凉皇道。
    “看陛下这模样,是没见过这尸体吧,想来也是,天牢里死个人而已,陛下怎么会屈尊前往一看呢。”
    从裴卿回的话中觉出了些名堂来,北凉皇眯眼道。
    “这是那个将军府遗孤?”
    “或许是吧。”
    裴卿回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更让北凉皇怒上心头,他只能从龙床上站起了身,然后走到了几人跟前。
    “哼,你们别以为拿一具尸体就想救燕无墨,待上朝朕就下令彻查丞相府,找出确切的证据就昭告天下要了他燕无墨的命!”
    一听北凉皇这话,落衣和念青对视一眼。
    果然啊,之前传出北凉皇要杀主子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北凉皇是真的有这个意思,可是却不是今夜,而是等上朝后再做决断。
    看来,太子故意提前放出风声来,的确是为了引他们上钩劫狱,然后便更加笃定了燕无墨的罪名。
    只是,太子没有想到的是,裴卿回他们并没有去天牢,而是直接来了北凉皇的寝殿见他。
    裴卿回指着地上的女尸,对北凉皇道。
    “陛下你就不好奇她是如何死的吗。”
    北凉皇没好气道。
    “还能怎么死,不就是被你们丞相府的人灭了口吗?”
    裴卿回抬起一只手指摇了摇,然后果断地开口道。
    “她是自尽。”
    自尽……
    北凉皇眸光微闪,紧盯着裴卿回。
    “她是自尽?可朕的人分明说是有人潜入了天牢中,然后杀了她灭口,现在怎么变成自尽了……”
    裴卿回知道在某些方面,北凉皇实则是被太子蒙在了鼓里,她微微一笑,上前掰开了死者的嘴。
    “陛下你自己看就是了,那毒还在这人牙齿上。”
    北凉皇不过轻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光,他冷哼道。
    “是又如何,这能代表什么?万一是你们故意在抢夺来的尸体上下了毒来迷惑朕呢,再说了,那尸体脖子上的伤可是明晃晃的,朕可没瞎。”
    裴卿回看了眼那死者脖子上的伤口,顿时笑出了声,笑中似乎还带着些许鄙夷。
    这样的笑让北凉皇很不爽,他浓眉微皱,道。
    “你笑什么,朕说的不对吗?”
    “陛下说的很对,这脖子上的伤的确会让人误解,不过有一点陛下可别忘了,这无论是大小伤口,只要是人死前所受,都会流血。”
    说着裴卿回来到尸体前,特意靠得近些指着那干巴巴的伤给北凉皇看。
    “陛下您瞧,这上面可半点血迹都没有啊,很明显是死后被人划了一刀,假装成被杀的样子。”
    北凉皇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这伤口真真切切就摆在他的眼前,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承认自己手下办事不利,连人怎么死的都没有弄清楚就往上报了吧。
    裴卿回知道这些当皇帝的都好面子,特别是自己犯下的错,只要他不想承认,那他就永远是对的。
    她轻笑一声,继续开口。
    “陛下可能不相信咱们这些陌生人的话,或许也认定了我是丞相府的党羽,可是陛下却不能不信自己啊。”
    北凉皇像是有些没听明白,脸色不太好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卿回从尸体旁走到了北凉皇的近前来,盯着他的一双眼道。
    “天牢里的守卫如何,陛下应当比谁都清楚,可以说,整个北凉皇宫,最守卫严密之地就是天牢无疑,丞相府的人就算有通天的本领,在这个紧要关头,也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吗?”
    拍马屁谁不会,裴卿回要的就是利用北凉皇好面子这点,顺势说下去。
    之前北凉皇听到人禀报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丞相府的人若是真的进了天牢,为何不直接把人救了,而是把那人直接杀死在地牢,这不是明摆着留给别人话柄吗。
    现下又经过裴卿回这样一提,北凉皇心底里那点疑心病又犯了起来。
    “这件事皆是禁卫军副统领主办,他的话,朕还是能信服的。”
    裴卿回顺着北凉皇的话点头微笑。
    “嗯嗯,对,陛下当然相信自己的人,可是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陛下以为的自己人,早已经有了背叛之心。”
    “你什么意思,是说那副统领受他人蛊惑,一起来蒙骗朕吗?”
    “我的意思如何,陛下圣心独断,想一想自然就能明白过来。”说着,裴卿回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陛下您就不觉得这整件事来的太快,太急,甚至是太顺利了吗?”
    北凉皇似乎是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像是他已经被这小女子圈进了她的世界里,跟着她的思路走。
    裴卿回盯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北凉皇,勾唇一笑继续开口。
    “当日的宫宴乃是袁皇后的生辰宴,是由太子与袁皇后一起主办,自然了,来的舞女等人应该都是受过严苛检查的,为什么还会有刺客潜伏在其中?陛下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不对劲吗?”
    北凉皇当然想过,他微微昂头道。
    “燕无墨的本事朕清楚的很,他能够在舞女里安插人刺杀,那是简单不过的事儿。”
    裴卿回一听,却是摇头笑了。
    “陛下啊陛下,你忘了吗?”
    “什么?”
    “太子与燕相不对盘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儿,按理说这是袁皇后的生辰宴,并且还有陛下亲临的常年,太子怎么会允许有人在这时候下手,他一定会加强防范,特别是针对于燕相。”
    裴卿回言罢,北凉皇冷静了一会儿,随即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你该不会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太子搞出来的吧……”
    裴卿回知道自己口说无凭,北凉皇不会轻易信,只是她能够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在北凉皇心中,就已经不错了。
    “陛下就没有好好思索过吗,燕相在朝多年,若他真的与将军府旧人有牵扯,那他在这之前明明有更多与陛下独处的时间,那为何要偏偏选在这次的宫宴上动手。”
    “还有,当日陛下也看到了,这女刺客的身手十分一般,以燕相的性子,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如此草率动手呢?”
    之前,太子一直都给北凉皇营造出一种此事皆由燕无墨主使的错觉,加上头痛,所以他没有细细去深思。
    而现下,裴卿回在他心里埋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而这种子显然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下一刻,就听北凉皇沉声道。
    “你们的目的,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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