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江文宣陷入沉默,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那晏公子也是个极优秀的青年,并不会比他差,其父还是吏部尚书,加上自身才学好,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可他就是不甘心,庄婉卿明明那么崇拜上阵杀敌的将军,最后竟然嫁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瞧着那单薄的身板就没有安全感,若是有个什么事都无法保护妻子,只能靠武艺高强的妻子保护。
    知子莫若母。
    江夫人一看便知他心里在嘀咕什么,无奈摇了摇头,温声道:“文宣,宜宁县主若是嫁给你,那晏公子也不甘心,觉得她嫁不该给一介粗野武夫呢?”
    江文宣当即反驳道:“没有粗野武夫守卫疆土,国家哪有安宁之日?”
    瞧他脸色绷紧,江夫人摇头失笑,问他:“文臣满腹经纶、深谋远虑,能为朝廷发展出谋划策,帮助朝廷实力壮大,武将则相当于朝廷的“剑”,是王朝稳定的根本,拓展疆土的武器,朝廷的稳定发展离不开文臣和武将的努力,这句话是谁曾经对为娘说过的?”
    江文宣被这话噎住,这话是他曾说过的,以前他是瞧不上沈建成一派的文弱书生,觉得他们只是会吟几首酸诗的酸腐书生,后来因着一些事,对那群书生的看法也大有改观。
    江夫人觑了他一眼,又接着道:“你对文官倒是没有偏见,你只是对人家晏公子有偏见吧。”
    江文宣继续沉默,没有否认母亲的话。
    江夫人语重心长道:“文宣,你心悦宜宁县主,可宜宁县主并不知道,一切都是你自己单相思折磨自己,与其自己自寻烦恼,还不如将她藏在心底,也好放过自己。”
    说着,江夫人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又道:“夫妻之间,合适最重要,他们两个一文一武刚好互补。你好好想想,娘暂且不回去了,再歇息一个时辰再走,你也趁着这时间在寺里走走散散心,这寺中风景宜人。”
    言毕,江夫人转身前往前面不远处以供香客歇息的禅房,眉宇间的忧愁渐浓,无声叹息一声,宜宁县主出嫁的消息,因着淮南王和淮南王妃的缘故传到淮州城。
    儿子得知此事后,把自己关在房内一醉方休,她也清楚,只是翌日儿子酒醒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沉默了许多,她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对丈夫也没提起过此事。
    现在宜宁县主与夫婿来到淮州,儿子心底的不甘再次被勾起,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放下。
    宜宁县主是个心思纯良的姑娘,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简单直率,她也甚是喜欢,若是能有这样的儿媳妇也不错。
    他们家是将门,没有文臣之家那么讲究,要什么才情双绝的姑娘,只要姑娘心思正就好,若是门当户对就再好不过了,只可惜他们与他们家没有缘分。
    江文宣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母亲的话,神色黯然,他的确是在单相思,庄婉卿就是个棒槌,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心思?
    *
    那厢,庄婉卿和晏景舟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上,晏景舟神情幽怨地盯着庄婉卿看,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庄婉卿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回瞪过去,心想自己方才也配合得挺好的,完全站在他这边,没有让他失面子,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又矫情了。
    晏景舟被她瞪了一眼,瞬间没了脾气,好气又好笑道:“庄婉卿,你有没有良心?平时跟我吵架嘴皮子功夫那么好,现在你的追求者想欺负我,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哑巴了不成?”
    闻言,庄婉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纠正他的话:“他有意为难你,我能听得出来,但他不是我的追求者,只是跟我有过节的人。”
    庄婉卿说着顿了顿,瞥了他一眼,又接着道:“我不出声,那是因为你能解决得更好,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他原就瞧不上你是文弱书生,现在你们读书人最擅长的嘴皮子功夫都不行,连他的话都接不住,斗嘴皮子都要我护着,那岂不是在打你的脸,显得你无能?”
    她的解释晏景舟接受,因为说得在理,的确无需她动嘴皮子,但另一件事并不认同,笑问:“你真认为他不喜欢你?”
    一个人的眼神最能出卖自己,他们当着那江公子的面打情骂俏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忽然黯然无光。他就算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也明白那种失落感,除了对喜欢的人,对其他人是不可能有的。
    庄婉卿剜他一眼,好笑道:“他素来瞧不起我这种舞刀弄枪的粗野丫头,有事没事就捧高淮州城那些千金贬低我,逮着机会就嘲讽我、找我麻烦,嘴巴欠得很,哪有人会贬低自己喜欢的姑娘?”
    闻言,晏景舟瞬间愣住,若非是在说那位江公子,他还以为这丫头是在说他,他除了没有用捧高别人的方式贬低过这丫头,可那江公子对这丫头所做的其他的事,他都做过。
    若说那江公子做这些事是因为喜欢,想要引起这丫头的注意,那他做的那些事又是为了什么?他对这丫头嘴欠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只要相遇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晏景舟没有回话,庄婉卿也没在意,忽而想起一件事,没好气地瞪他,轻哼一声,控诉道:“若非你们一个姓晏,一个姓江,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亲兄弟了,都是一路货色,嘴欠得很!”
    她越说越气愤,最后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地质问:“我天生跟你们八字不合还是怎的?天下间那么多姑娘,你们偏偏逮着我不放,就因为我是没有大家闺秀风范?我没有大家闺秀风范与你们何干?”
    晏景舟脸色凝住,有了那江公子作比较,现在他心里也犯嘀咕,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庄婉卿如此,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内心并没有讨厌庄婉卿。
    默了片刻,他眼神古怪地望了眼庄婉卿,轻声问:“那我跟他,谁对你更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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