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温柔,眼里盛满真诚,一脸期待地等着庄婉卿的答案。
    庄婉卿呆呆怔怔地望着他,心有所动摇,但更多的是迷茫,如果答应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大事,意味着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从现在来看,晏景舟也算得上是个及格的丈夫,可庄婉卿不确定自己以后会喜欢上晏景舟,如果跟自己不爱,但却不讨厌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会不会幸福?
    她不知道,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父母亲都是相爱才成亲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辈子相濡以沫,父亲在母亲离世后不在续弦,因为爱得深沉,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所以她比较倾向于找一个能与自己两情相悦的男子过一生。
    晏景舟没等到她的答案,语气有点失落地问她:“卿卿,你还是想要跟我和离吗?”
    瞧他一副将要被抛弃的可怜模样,庄婉卿下意识摇头,回道:“我不知道,过段时间再给你答案。”
    “不着急,等儿孙满堂的时候,你再给我答案也不迟。”晏景舟嘴角上翘,笑容温柔,温言软语的,跟方才那霸道不容拒绝的他相差甚远。
    闻言,庄婉卿眼角一抽,儿孙满堂的时候,谁还想着和离,闹出这等家丑让孩子们跟着遭人笑话?那时候自己每天含饴弄孙,生活多姿多彩,和离回娘家,她这种令人羡慕的小日子岂不是没了?
    下一刻,她忽然顿悟,晏景舟这是在委婉而又不失温柔地告诉她,和离是不可能的,都说到儿孙满堂了,怎么可能和离?
    她登时就炸了,伸腿踹了晏景舟一下,恼怒道:“晏景舟,你混蛋!你以为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和离了吗?”
    晏景舟仿佛没瞧见她脸上的愠色,眉眼含笑,柔声提醒:“听话,别想跟我闹别扭闹和离,不然捅到长辈那里,吃亏的可是你。”
    庄婉卿心头一梗,气鼓鼓地瞪着他:“你……”
    这倒是事实,如果晏景舟对她百般宠溺,而她却在闹和离,就成了无理取闹,双方长辈都会训斥她的不是,最后和离不成功是肯定的,还会被训一顿。
    晏景舟眸光温柔依旧,宛若看闹脾气的孩子,知晓她拿自己没辙,反正和离是不可能的,她就算再如何闹腾也没用。
    僵持片刻,庄婉卿泄了气,想甩开他的桎梏,奈何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眼神带着控诉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闷闷的:“晏景舟,你不是说你都听我的吗?那你现在听话,放开我的手。”
    晏景舟听了,抿唇淡笑,爽快地应了声“好”,然后松开她的柔荑,接着道:“以后什么都依你。”
    摆脱他的桎梏,手重获自由,庄婉卿终于松了口气,暗自轻叹一声。
    过了片刻,她蓦地坐起身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上了晏景舟的贼船。上次上贼船搭上自己三年,这次更糟心,一辈子都搭上去了。
    她心情郁卒,一脸生无可恋地垂下脑袋。
    晏景舟也跟着坐起身来,好笑问:“瞧你一脸委屈的,你景舟哥哥也没那么差劲吧?虽然现在没有官身,但以后会有的,以后努力给你争诰命。”
    闻言,庄婉卿缓缓抬头,侧头望他,轻声提醒道:“我现在是县主,正二品的。”
    言下之意即是:你要给我争诰命,那得做一品官才行。
    女子有品级封号,譬如公主、郡主、县主之类,出嫁后,若是丈夫官阶更高,则随丈夫的官阶封诰命,若是丈夫的官阶比自己的官阶低,则随自己的封号。
    晏景舟笑容一滞,他但是忘了这一茬。
    那么多通过科举入朝为官的人,官职一生都在四品以下的比比皆是,从四品升上三品也是个大门槛。想要成为一品大员、朝中的中流砥柱,那不但要能力过人,还要得到皇上重用,到了那时候,估计已经是半截身子踏入棺材了。
    须臾,他温声道:“为夫尽力。”
    庄婉卿眨了眨眼,没有作声,现在也不想再理会他,心绪乱得很。
    一个月时间都不到,她就上了两次贼船,第一次是自己同意的,第二次是被逼着同意,她心里也明白,晏景舟不同意的话,和离不可能成功的。其实晏景舟之前也说得不错,他们这段婚姻最坏的打算是和离,他们也不一定要和离的,能相处下去最好。
    她们这些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大部分一出生就注定了日后为了政治利益而联姻的,少数是因为两情相悦,婚后做好正妻的本分即可。
    不纳妾,不收通房,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家世好、才华出众,且还喜欢她,这样的婚姻是绝大部分女子梦寐以求的,她该知足才是。
    或许她是有点不识好歹,都这样了竟还想着以后若是无法喜欢对方,那就和离。
    沉默片刻,庄婉卿又侧头瞧了瞧身边的青年,青年清隽俊逸,凤眼里是对自己藏不住的喜欢,就凭这让许多姑娘家都自愧不如的容颜,其实过一辈子也不那么难接受的,就是身子文弱单薄了些,瞧着没安全感,但她武功好,不需要安全感这种东西。
    晏景舟瞧她双手抱膝,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在想什么,不好打断她,静静地陪着她在床上坐着。
    过了许久,晏景舟见外面天色渐暗,才启唇道:“卿卿,快到晚膳时间了,我们起床拾掇一番,差不多就能用晚膳了。”
    闻声,庄婉卿的思绪逐渐回笼,点头应了声:“好。”说罢,她就径自挪动床前,穿好鞋子,然后移步到床前挂衣服的架子上,拿起外衫裙穿上。
    晏景舟见她默默穿衣,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脸上神情寡淡,一时间摸不准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若是不高兴的话,那肯定是因为自己。
    庄婉卿系好裙带,抬眼望去,见晏景舟还坐在床上发怔,未有动作,她黛眉一蹙,问:“晏景舟,你不是要吃晚膳么,还愣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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