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聆站在车子边,一条弯曲的金属棍横在乔舱面前,锋利的金属尖抵到他的太阳穴上。
    祝聆幽幽地道:“我是在玉兰市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拿不出东西,连这个破地方一起消失?”
    乔舱小幅度地用力摇头,像得了古早疾病帕金森一样疯狂抖动:“不是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你喜欢那东西就送给你,全都送给你。你想要什么东西都给你。”
    祝聆将脸贴在车子上,没有嘴的脸露出笑容:“放你走,然后你再带人来毁掉这里?”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会离开平海市,离得远远的。”
    “我的养殖场被你毁掉了。”祝聆太愤怒了,不说她对这里倾注的心血,这也是她唯一的亲人留下的东西。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乔舱完全不复之前的镇定,脖子上一道无形的枷锁勒着他无法呼吸,死亡近在咫尺。“不要杀我,求求你,我给你钱。”他抬起终端要给祝聆转账。
    祝聆歪头,被破坏的猪圈还有墙壁肯定要赔偿,于是她跟对方碰了下终端。
    然而,说着自己有钱的乔舱,最后只转过来了十万。他看着祝聆不满意的表情两眼发黑:“我,我刚把现钱拿出去,只剩了这一点,等我回去,我回去借钱也要给你!”
    还没等继续说下去,他就脸色青紫翻起白眼昏厥了过去。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祝聆碰了碰果冻的触手:“先松开吧,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果冻乖乖收起触手,乔舱软倒在车座上。祝聆仔细检查了他的脖子,可能是果冻的特殊材质,并没有在脖子上留下勒痕。
    眼见局势控制住,德古拉斯谨慎地从屋里走出来,穿过一地昏迷的人,走到祝聆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都杀掉?”
    身体快速凝固,短短两分钟祝聆就恢复了原样,她看着终端,一脸认真地道:“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所以,报警吧。”
    德古拉斯:“……你认真的?这要怎么解释,还有你身体那样。”
    祝聆回头给了它一个信赖的眼神:“这就要靠你了。”
    第11章 收尾
    警察赶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这算是一起大案,来了五个警察还来了几个机器人警戒。
    祝聆将早就准备好的视频交给了警方:“他们突然闯入我家里,对我的人身进行威胁,伤害了我的机器人,还持有武器破坏了猪圈。”
    警察看看她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四个保镖,总觉得这情况跟她说的不太一样。
    带着疑惑,几位警察一起观看了视频。里面记录着乔舱一行人嚣张地闯进来威胁,到拿起武器攻击她的全过程。
    只见一只破旧的机器人在危急关头从屋里冲出来保护主人,和四个保镖激烈厮打起来,机器人本就不是战斗系不擅长战斗,很快就被打倒了,可它仍旧不屈地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挡在祝聆面前,身上的外壳被打飞了,一条手臂断掉,露出的关节齿轮被打碎,哪怕拖着残肢,它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整个战斗场面无比惨烈有壮观。
    有个女警看到最后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捂着眼睛转过头去,发出啜泣声。
    视频最后祝聆悲愤地拿着铁棍爆发潜力,趁机敲晕了保镖,她捡起保镖们带的武器对准了乔舱先生,在对峙时打晕了他,之后这个可怜的女人坐在地上报了警。
    警察们本来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可看完那凄惨的记录视频后,几人沉默了一阵,最后轻轻拍了拍祝聆的肩膀。
    “你好样的,你的机器人也好样的,它是个忠诚又伟大的英雄,保护了你也保护了家。”
    祝聆双眼含泪紧握拳头:“请你们一定要严惩入侵者,为我们主持公道。”
    “会的,肯定会的,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被搬到墙边破破烂烂的德古拉斯一脸惊愕又惊恐地看着祝聆,她面对警察时的情绪也太到位了。这短短半个小时里他们重新布置了现场,还把打晕的保镖拉起来演了场戏。
    头一次演戏的德古拉斯还有点紧张和兴奋,做过许多职业,它还是头一次尝试做个演员。
    看起来结果很不错,虽然它现在没法动弹了,但想想被藏起来的那两只机器人它就忍不住微笑。
    尽管被视频打动,警察们也没有完全相信全部事实。他们询问了起冲突的原因。
    “昨天要从垃圾场离开的时候,那个人遛到我的车子上破坏车子,我当时就报了警,警局应该有记录,可能是他的东西掉到了我这里,他问也不问就直接污蔑我偷拿了他的东西,那东西是这位乔舱先生要的,今天他就带着人闯进来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如果好好沟通,我一定好好配合把东西还给他,可是他都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祝聆无比委屈。
    那边乔舱也被唤醒了,他一眼看到警察,整个人就绷了一下,随后听完祝聆的讲述,他忍不住开口想反驳。可就在警察要他说一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脖子上那种窒息感又出现了。
    乔舱立即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没有东西。然而这就是最恐怖的事,摸不到东西,可窒息感又加重了。
    “我的脖子!”乔舱惊恐地对警察说道。“有东西,在勒我的脖子。”
    几个警察齐齐看向他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是没有过护理的岁月褶子,其他毫无异常:“你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不舒服回去带你看医生,现在不要转移话题,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舱是真的惊恐了,他穿过人群看向站在后面的祝聆。祝聆咧嘴冲他笑了笑,乔舱顿时浑身发冷,仿佛见了鬼一样。
    养六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现在是科技社会,可他总觉得祝聆很邪,这个地方也很邪。
    “确,确实就像她说的一样,是我的错,我太嚣张了。”
    警察看向祝聆:“你拿了他什么东西,先还给他吧。”
    祝聆将一块金属片交了出去:“就是这个。”
    警察看了眼,就是个普通的黄色金属片,他问乔舱:“是这个么?”
    脖子上又是一紧,乔舱咬着牙“是。”
    “行,私闯民宅破坏建筑人身威胁还非法持有武器,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友好地对祝聆笑了笑:“案子定好后,这里的损失都会在评估后对你进行赔偿。至于精神损失费则需要走其他渠道,你可以找免费律师,这种直接申请就好了。”
    “谢谢你们,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会给你们送锦旗的。”祝聆一脸感激地道。
    乔舱跟着车子一起离开,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发现一起来的三辆车子少了一辆,俩机器人也不见了,但脖子上的感觉还在,他只能吞下这个疑问。
    祝聆站在院子里朝离开的一群人挥手,等到都离开后,还在地上躺着的德古拉斯一溜烟地站起了起来,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伤的那么重。
    “结束了?”
    祝聆点头,对德古拉斯夸了又夸:“你的演技超出我想象的好了,这次多亏了你,没有你那么卖力有投入的演出,警察肯定不会相信。”
    德古拉斯得意地仰起头:“那是,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机器人了,这点演技算什么。”
    演的太卖力,手臂和腿是真断掉了,它一瘸一拐地朝楼上走去,两只机器人被弄关机了,它现在对它们那流畅华丽又完美的身体相当眼馋。这也是祝聆提前就想好的,给德古拉斯换上新的身体。
    果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啵啵啵地蹦到了祝聆面前。祝聆半跪在地上抱了它们一下,也多亏这两只的配合才彻底制住了乔舱。
    她刚刚上网查了下乔舱的来历,这人在本地小有名气,是捡垃圾起家的,做生意又赚了些,后来靠上了一个大商人,给对方处理在地球的事情,行事作风专横霸道。
    这种人有钱有势,进了警局也可能交了钱就出来了,但祝聆做不出像他一样直接杀人灭迹,好在有了今天的尝试,下次再面对险境的时候她不会那么担忧了。
    祝聆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爆发起来能这么厉害,可以直接操控两只机器人,从前她最多也就控制根铁棍,也许那块超元体金属真的对她产生了影响。
    得到感谢后两只果冻满足地回了水里,祝聆起身,拎着铁棍先去了院子后的山脚下,这里还没有清理过,生长了几十年的灌木和大树遮天蔽日,人走进去瞬间就被淹没。
    用铁棍拨开杂草,很快露出藏在下面的一辆车。
    在祝聆提供给警察的故事里没有第三辆车和机器人存在,这些东西都被她藏了起来。二对四拼着重伤赢了还算合理,再加俩持枪机器人就很离谱了。
    将车子从草堆里开出来停放到了院子后面,祝聆这才开始查看起养殖场的损坏程度,整个猪圈都完全坍塌了,部分倒塌的建筑砸到了隔壁鸡圈里,现在鸡圈院子都是碎块,院墙被大树砸过后也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损失严重,重修不知道又要多少钱。
    楼上德古拉斯一瘸一拐地拖着一只机器人下来,非常亢奋地道:“老板,快帮我换上这个新身体。”
    祝聆回头指着自己:“我来?我不会这个。”
    “很简单,我教你。”
    德古拉斯拎着工具三两下就将原先的机器人脑袋给卸了下来,接着它将工具递给祝聆:“先把我的头给卸下来。”
    祝聆握住工具,总觉得这场面挺诡异。
    更换身体足足花费了一个小时,祝聆紧张的满头是汗,战斗型机器人各方面性能都非常强悍,抗打抗摔,还是记忆金属制造,最重要的是,它防水。
    德古拉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非常满意地甩着手脚:“这感觉可真好。”
    祝聆看着它跟身体格格不入的脑袋:“脑袋要不要换一下?你这有点破旧了。机器人的资料和记忆不都是存在主芯片中,你把芯片换个地方就行了吧?”
    没想到德古拉斯非常严肃地拒绝了:“不行,我的脑袋就是看着破而已,逻辑运算能力是最厉害的,只有这个脑袋里的配置跟得上,那些都不中用,不过。”它有些不好意思地蹭着手指,“我内存不够了,你再帮我加装个内存吧。”
    加内存得开颅,脑袋里的构造更精密,看一眼就眼花,祝聆实在做不到:“等进城让你父亲给你装。”
    德古拉斯遗憾地收起从机器人脑袋里抠出来的内存芯片:“也只能这样了。”
    两只机器人回屋,院子又恢复平静,祝聆一屁股坐在屋檐下,随后躺倒在地。
    日光朦朦胧胧,许久没下雨的天阴沉下来。祝聆看着云,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这几个小时过得太刺激太出人意料,到现在才算真正松口气。
    在愤怒中爆发的时候祝聆自己都没想到身体会变成那样,像一团流动的怪物,比果冻还要更诡异。可她觉得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刻在骨子里的原始天性在驱使着她行动。
    祝聆有种荒谬的猜测,她不会不是人吧?
    第12章 外星鸡仔
    在怀疑自己不是人之后,祝聆很紧张地翻看了自己的体检报告。
    还好除了治不好的病症之外,她心肝脾胃肾样样不缺,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她有点忧心自己的病是不是严重了,以前也会出现变化,但没有完全变成一滩液体。
    明天就是去医院的日子,祝聆打算再检查一次。
    怀揣着担忧,她一跃从地上爬了起来,比起担心有的没的,还有很多事要做。
    祝聆在网上申请了免费律师,把资料整理给了对方,精神损失费赔偿其实不多,不过蚊子腿肉也是肉,不能放过。
    明后天会有人来评估损失,现在还不能动猪圈和墙壁。视线扫到那颗倒下的树,树根完全掘起,清扫干净的院子里现在全都是飞溅的泥土。祝聆找出把坏掉的电锯将树截成一段段搬到了院外,透过破开的院子能看到正在不远处觅食的鸡仔们,翘起的长长尾巴一眼就能看出外星鸡仔的位置。
    短短两天里,它的体型就比其他鸡仔还大了,两只长腿跑起来速度极快,尖尖的黑色嘴巴一下下在地下翻找,每一次下嘴都能精准地翻出一只虫子。
    在它屁股后面跟了只体型瘦小的小鸡仔,这只鸡仔啄许久才能找到一口吃的,一直叽叽叫个不停,偶尔外星鸡仔会丢一只虫子给它,如果有其他鸡仔过来抢食,它就翘起尾巴把对方推开,力气极大。
    祝聆有些新奇地看着,跟果冻不一样,外星鸡仔没法沟通,并不是智慧种族,但偶尔又能做出点惊人之举。
    不知道它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等在聊天室摸清楚情况后,或许她就能知道这些动物的种族了。
    处理完院子里的树天已经擦黑了,半下午天就开始阴,夜间可能有雨。
    赶着鸡仔回了鸡圈,祝聆去看了在孵化的蛋,快速翻了次蛋,熟能生巧,现在她已经能把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了。
    晚上果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大雨瞬间让院子变得一片泥泞,鸡回窝睡觉,虫子也都缩回了洞中,就连吵闹的德古拉斯也没了声音不知道在做什么。平日热闹的夜晚就只剩了一种声音,空旷旷的,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寂寥。
    祝聆在孵化室坐了一会,起身回了卧室。
    带回来的伴侣机器人还安静地躺在床上,祝聆将它连被子带人一起往旁边挪了挪,随后轻轻在机器人身边躺下了。
    这样好像有个人在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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