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想好了的,音音,”经历生死之后,萧明稷对这些事情倒也想得通透一些,他并不回避郑玉磬的目光道:“我从来也不在意你能不能与我有一个孩子,唯一叫我略有伤怀的也不过是你不肯与我孕育共同血脉。”
    他固然伤心,但也只是因为她不是出于怕疼或是旁的什么原因不肯生,是因为那个孩子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而不肯。
    说到底,她厌恶的是他,才会叫人如受剜心之痛。
    “我已经知道音音是绝对不许我有旁的媵宠后妃,”他轻轻抚着郑玉磬的额头,替她撩去碎发,柔声道:“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我必然会很爱他,那也是因为他是音音所生的缘故,万一能轮得到我选,子嗣与你之间我自然选音音。”
    “可是音音,我与……秦侍中之间,你会选我吗?”
    他顿了顿,将那句元柏咽了回去,秦君宜相对于那个孩子而言,说实话还不如元柏比他更有竞争的可能,但是他不能叫郑玉磬觉得他和元柏是对立面,如同夫君一般只能二择其一,而是要叫音音知道,他也是能学会做别人继父的。
    选择了他,他也只会委屈自己的心意,不会委屈了音音和她的孩子。
    “音音教过我,若是自己不能快乐,也该尽力去叫别人欢喜。”
    萧明稷握住郑玉磬的手,明明他是更魁梧健壮些的,但是此刻费力地跪坐在胡榻边上,那叠加的木板与厚实柔软的垫子还是让他微微仰视倚靠在一旁的郑玉磬。
    他的话语平静之中透露着淡淡的哀伤,“其实我从未被人坚定地选择过,阿爷是一样,母亲若有第二个儿子也绝对不会喜欢我,养母怀了自己的孩子便视我为眼中钉,除了极少心腹,夺位的时候臣子们也是一般无二,所以我想叫音音知道,即便你不会选择我,郎君也始终初心不改。”
    或许是从来没有那种令人有安全感的后盾,除了皇位与她,还很少有什么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抉择的,他也想叫音音知道,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始终还是有一个男子坚定不移地钟情于她,纵容保护着她,有心叫她做自己的妻子。
    不是依靠强权逼迫,而是盼着她心甘情愿。
    这是他只短暂拥有过的欢喜与幸福,自从返京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拥有过了。
    空气静默了许久,萧明稷的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他面上所含的笑意越来越淡,想着要不要说一说温泉外面还安排了内侍种菜的事情,问一问她晚餐想要吃些什么。
    只是越过了令彼此都感到舒适的区域提出新请求,就算是想要退回来也难了。
    “三郎,看来你当真还是变了许多的。”
    郑玉磬在心中纠结犹豫了许久,她不是没有过一刻动心,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颤声道:“你叫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几年前,她一定欢喜得不得了,但是两人已经做过了继母与继子,他做下了许多叫自己恨不得拿刀剁了他的混事,即便是换一个身份,再并肩站立在天下人面前,难道就能顺利吗?
    “不是为着秦侍中,”郑玉磬怕萧明稷误解,缓缓开口道:“他家中之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却也存了些隔阂,放妻书都有了,我也生育了元柏,算是对得起他。”
    她与秦君宜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他的倾慕本可以藏在心中,却偏偏管不住自己的笔杆要写出来让京城酒楼的女子争相传颂他爱慕已经入宫、本该属于天子支配的秀女。
    成婚之后的琐碎与风月都已经随着时光逐渐褪色淡化,其实她没有什么对不住秦君宜的地方,与他怀上的元柏从未放弃,也主动在先帝面前替他遮掩行藏,希望他平安无事。
    而他也同样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地方,甚至只是因为拥有了一个美丽的妻子而致使满门屠戮之灾,但他对自己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希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有缘做夫妻时相敬如宾,哪怕因为时局所迫,缘分尽了分开也能坦然相见,彼此真心疼爱两人所出的子女,对往昔更多是美好追忆而非一地鸡毛蒜皮,这也就足够了。
    “音音,你的意思是……郎君在你心中,也能比得过秦侍中,对么?”
    萧明稷听得出她话里松动,眼中光亮明显更盛,他的嘴角几乎是抑制不住地上扬,仿佛下一句就能冒冒失失地问出来“那你什么才算考虑好”。
    “其实音音你看,郎君虽然也年近三十,但总称不上老,容貌也还算讨你欢喜的,对不对?”
    更不必说其他地方的相合,即便是音音在男女之事上的喜好他也摸得清楚,比故步自封也没有机会锐意进取的秦君宜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音音都没对秦君宜做过的事情,肯为他做。
    他今日都舍不得睡着,一直翻来覆去地惦念那样的滋味,时不时注视着郑玉磬的面颊,如果不是怕她醒来起床气不高兴,甚至希望为她做一回一样的把她唤醒,她能够与自己再有几回那样的事情就好了。
    “再说郎君在服侍音音上面不也比他强么?”萧明稷轻咳了一声,眼底是隐藏不住的笑意,“音音,他与阿爷哪里有我会伺候你,就是宁越,以后也再不许近你的身,以后为音音按身的事情朕亲自来做好不好?”
    郑玉磬本来心绪纷乱,被他忽然的比较弄得猝不及防,有了几分无奈,轻斥了一声:“皇帝,你能不能有些正形?”
    他平日都不将太监看作是男人的,今日连宁越的醋都能吃,可见确实嘴里在说胡话了。
    “宁越在我身边许多年,又不仅仅是为我按身,他能替我约束宫人,又是锦心绣口,也能辅导元柏,皇帝也未必做得来这些细致的事情。”
    她稍稍蹙眉:“你要换了我身边的人,比不比得上他还是两说,元柏与我还要再适应一段时日,等皇帝自己站得起来,再说这样的话不迟。”
    郑玉磬已经习惯了宁越在身边服侍,习惯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做惯了主子,在旧人没有什么大错的前提下,也不会再花时间和精力去主动适应新人,而宁越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身份和地位,更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象征,离开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萧明稷总不会有比让他留在长信宫更好的安排,说不定还要怎么羞辱这个她曾经的未婚夫。
    “是郎君太欢喜了一些,所以才会有些孟浪,”他忽然想起来音音还是更喜欢善良柔弱、若是悲惨些就更好了的男子,收敛起面上不该有的喜色,温声道“宁越原本是朕派去服侍你的人,说来朕也另有安排,所以以后不会再叫他随侍在你身边。”
    郑玉磬微微顿了顿,萧明稷素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起宁越,他派来服侍自己不假,但宁越却不是一个被打断了脊梁骨就轻易屈服的人,他心里怀着恨意,所以也未必就真心向着这个原来的主子。
    “音音或许不知道,宁越是如何选到你身边服侍的,”萧明稷不想戳破那一层身份,沉吟片刻道:“郎君当年到你身边的时候其实收了不少的罪奴,他们原本也是要拍卖或是流放,我觉得便宜,就都带回来了。”
    那些官员一朝得罪,家中的妻妾子女,奴仆杂役都会被官府发卖,先帝对待慕容氏勾结太子也没什么好印象,更不会法外开恩,由着萧明稷重重责罚了一番江南的官员,杀鸡儆猴,震慑群臣。
    后来对废太子的处置虽然十分宽仁,可是到了最后即便是废太子的岳父也不太敢和废太子有太多的交往,只是看着先帝还未完全绝情,郑贵妃的儿子也还年幼,咬牙维系这一段翁婿情。
    其中萧明稷虽然说并没有在先帝面前捞到多少好处,在查证的过程中也不曾太过中饱私囊,将绝大部分财产都上交了,但是这些人却被想方设法地留了下来,替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宁越的父母也在其中,不过他父亲早亡,朕原先也没太在意,”萧明稷想了一个能够叫郑玉磬满意的说辞:“不过前些日子朕想起来这处温泉别院还没有与音音共同游玩,所以又叫人清点了一遍花名册,倒是还有几个尚存的。”
    他有一部分是公开买的奴婢,这些人只不过是依附慕容氏而存在,当年的三皇子为了遮掩自污,也只是让外人看起来贪图小便宜,买了许多便宜的杂役干活,但是那些已经堕入贱籍、不会再有翻身机会的贵族,他倒是没有那么客气。
    慕容氏剩下的人寥寥无几,慕容俨的母亲是因为在丈夫死后凭借着还有几分徐娘半老的风韵改嫁给了一个还算讨皇帝欢心的一个小管事,他的几个姐妹无论嫁不嫁得出去的也同样受到了牵连,被养在庄子上做歌舞伎。
    这些奢靡的钟鸣鼎食之家平日里所受到的供养有许多并不是来自正当的买卖田地,这些原本的贵族男女享受了那些好处,那么一朝落败的时候萧明稷也不会有多少怜悯,他们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毕竟世族之中杀贱籍买卖奴婢的也不算少数,沦落到这一步也不过是报应。
    慕容俨要不是出身好些,在地方上有些权势,轮得到他托人做媒,想要得到音音吗?
    只是因为要讨郑玉磬的欢喜,他才肯稍微打破自己的素日的原则,试探着同音音商量:“他伺候你这么些年也算是有功的,朕想着不如就叫他出宫去,赏二十亩田地,奉养母亲与姊妹。”
    二十亩田地不算少,宫中多少内侍劳碌一辈子,临了出宫的时候都攒不下这么多积蓄,只是相较于皇帝对待原先那些完成任务的探子而言显得有些可怜。
    即便是给这些,萧明稷自己也是不痛快的,唯有瞧见音音神色间的狐疑与欢喜,才一同笑了起来,柔声道:“音音身边的人朕从来不亏待的,长安外二十亩田地,足够过得富庶,要是音音身边的枕珠出嫁,朕除了田地,再陪送一斛珍珠做嫁妆,音音喜不喜欢?”
    “都是伺候你伺候久了的,将来音音做了皇后,想要见到他们也容易,只是枕珠要是挑选一户好人家可得尽早,若是为上皇发丧,国丧不得大肆操办,又得等三年之久。”
    萧明稷主动替她穿上衣服,纵然目光灼灼,叫郑玉磬面上都有些害羞,但还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柔声道:“难道在你心里,我连你身边的人也容不下吗?”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有盘算,宁越出宫之后他也会派人盯着,不会叫他雇佣长工,那土地也不能买卖。
    二十亩田地,耕作在上面就足够辛苦了,省得他耍那些小聪明,教唆音音与他作对。
    至于入宫探望郑玉磬,他更是想都不要想。
    “三郎果真愿意如此,那宁越一定欢喜极了。”
    郑玉磬是真心替宁越感到高兴的,他孤身一人做内侍在宫里伺候自己,说起家里的人生死未卜,现在突然多了很多亲人,萧明稷如今肯让宁越给他的母亲养老送终,这有什么不好的。
    皇帝的这些话同宁越伪造的出身对不上,对上的全是慕容氏当初的境况。
    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对亲情十分向往,想到慕容氏家中的女子也有几分可怜,不是良家女子,婚嫁便是一等一的难事,就算是被人奸||污、被高门买了做奴婢歌舞伎杀害,官府也不会太管。
    她穿好衣物之后柔柔环住了萧明稷的颈项:“那三郎能不能给她们也恢复良籍,想来虽然人年纪大些,倒也能够自立。”
    有一个被阉了的太监做弟弟,好人家也未必肯娶这样的贫女,哪怕这个人是做过太后身边的内侍也毕竟是曾经,管不到什么用处。
    不过萧明稷面上却还是多了些为难神色,他笑着安抚郑玉磬道:“那郎君可得想一想。”
    郑玉磬知道他在这些事情上还是介意多些,因此也不强求皇帝能全部答应。
    但是接下来在温泉汤池度过的几日,皇帝的身心就分外舒畅了。
    万福之前是见过圣人用刻刀与抛光药葫芦做拟物的,只是没想到郑太后会真答应能用,有一日他进到露天温泉外服侍,见圣人还不肯拿出那个东西,仿佛又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肯放过太后。
    枕珠扶太后起身的时候郑玉磬都有些无力行走,仿佛需要人协助行走的不是圣人,反而是太后。
    圣人素日里将太后看得那般要紧,但是见到太后失仪,反倒是笑起来了。
    临到回宫的时候,皇帝先一步回宫,郑玉磬才叫那几个被万福领来的女子与还不知情的宁越相见,手中还拿了她们的凭证。
    宁越见郑玉磬心情这般好,但碍于身份也只能暗中妒忌,见到内侍监领了女子过来尚且是一头雾水,等到那些穿戴整齐的女子走近些,他才骤然一惊,发觉这些人竟然是紫宸殿牢房里曾经见过的母亲与姊妹。
    喜气衬人,皇帝大约是已经将她们送回来养了一段日子,变化惊人,与从前的蓬头垢面大不相同,叫他有些不敢认了。
    “宁越,这些可是你的家人么?”郑玉磬今晨尚且被皇帝折腾得有些狠了,索性半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我从前不曾见过你家里的人,内侍监说是,你看看对不对?”
    别说她对慕容家的人没什么印象,就算是有印象,这些年里她们的变化太大,郑玉磬也根本认不出来。
    但是宁越却是亲眼见过那些换上整洁朴素衣物的女子从前的狼狈,他的眼睛几乎瞬间盈满了热泪,紫色的内侍服上都沾染了泪痕,哽咽失声。
    而这些女子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虽然碍于太后在场,不敢痛哭失声,可是也一个个抬手去擦拭眼角泪痕。
    除了他七姐已经被斩断的第六指处还有明显做旧的伤口,她们表面上看起来都像是没有受过太大苦楚的模样。
    “看来内侍监所言不差,”郑玉磬松了一口气,想着萧明稷倒也不会在这上面骗她,语气里满是轻松,让枕珠将新的身份凭证都递给了那些女子,“皇帝厚恩,愿意叫掌事一家团聚,这是户部新做的文书,今晨才送过来的。”
    她似乎是满心要给他一个惊喜,叫宁越如死灰一般的内心都掀起了阵阵波涛,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郑玉磬却率先道:“掌事本来还不到出宫的年龄,不过念在你服侍有功,皇帝与我打量着赏你二十亩田地,让你们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以后的吃穿也不必发愁。”
    宁越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缓了缓,哑着嗓子问道:“娘娘,您以后都不愿意让奴婢伺候您了么?”
    郑玉磬望着戴有精致面具的宁越,想到多年以前唯一一回看到他真容的模样,心头生出许多感慨。
    权势可以养就一个鲜衣怒马的公子,也可以逼迫他从云端坠入污泥,心甘情愿地做内侍。
    “我还从来没有见你哭得这么急过,”她略有遗憾,但还是站起来,走得近了些,声音柔和道:“掌事以后不必自称奴婢了,圣人赏了你户籍与田地,原是一件好事,我该恭喜你的,慕容郎君。”
    第9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皇帝大约也是有心的, 虽然户籍上的名字一应都换了,但是却还是让他重新姓了慕容,自然也只是恢复了姓氏,但其余的却是不搭边。
    郑玉磬心内百感交集, 虽然宁越是一直伺候她的人, 而且也从来没有怨言, 但是她也没有因此轻贱他, 如今更是衷心祝贺:“从此宫里面再也没有宁掌事,到了外面, 没有人会知道宫中事的。”
    她想要身边的人不必总跟着她担惊受怕,皇帝原本就是一个记仇的人,虽说她对宁越的感情也不过是主仆之谊外加同情, 但是皇帝却是个爱呷醋的,平日里还好,万一两人闹了些别扭,萧明稷舍不得冲她发脾气,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帝所看不顺眼的男子。
    宁越面上却看不出来多少高兴,他跪下行礼,面容上满是惊慌急切, “可是奴婢还是想伺候在娘娘与秦王身边,不想出宫。”
    自他从云端坠入泥沼,他早就该死了, 之所以撑着这一口气, 没有去做三殿下手底下的罪奴, 而是选择入宫伺候,也是存了一丝想要来日翻盘的念头,可是皇帝不许他留在郑玉磬身边, 那以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古往今来,有几个士大夫能够忍受宫刑这种奇耻大辱?
    可他受了刑,就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处日夜相伴,还有机会蛰伏下去,可是连这最后一点的麻痹都没有了,那他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
    郑玉磬自己心心念念的便是将来安稳度日,而皇帝给宁越的待遇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这是因为他正与她情浓意重,心中存了讨好的意思,所以才肯给宁越这样多的财产,甚至将罪奴都恢复了良籍,叫这些人过安生日子。
    她心里其实多少有些酸楚,虽然外面人都说宫中的内侍贪婪且富有,但实际上宁越真正能有的钱财也不算太多,皇帝是个严苛的人,容不得眼里的沙子,他身边的人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但是却不允许贪财。
    “你放心,掌事从我入宫做贵妃起就是跟着的,数年主仆情谊,我也没有不顾念的道理,”郑玉磬抬手叫他免礼,面上一片柔和道:“掌事家中人口甚多,女郎又多,想来将来预备嫁妆辛苦,我也没什么好赠给你的,一匣珠玉,聊表心意。”
    枕珠将太后拿出来的体己都双手递给了宁越,郑玉磬道:“这些东西虽然不多,可上面都没有大内御造的痕迹,无论是为掌事的姊妹添妆奁,还是将来掌事自己娶一房妻子,都不碍事。”
    她不是没有想过给宁越说一门亲事,以宁越的身份想要一个宫人倒也不是不成,但是向来宫中只默许私下有宫人偷偷对食,但却不会愿意强行给一个无根的男子配一个宫人。
    虽说有人不看重这些,但这总得人家姑娘自己愿意才行。
    宁越却不肯起身,他面上满是哀伤,手握住了郑玉磬的足踝,低声哀求道:“娘娘,您身边总得有个贴心的人伺候,换作旁人伺候您与殿下的饮食起居,您让奴婢怎么放心得下?”
    “掌事快别跪着抹眼泪了,娘娘身边还有我的,”枕珠见状忙过来搀扶宁越起身,她玩笑道:“我是终身不嫁的,陪着娘子岂不是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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