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是个知道感恩的,还记得以前姑姑对自己的好,对此十分支持,特意请了假回家招待姑姑和两个表弟。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着久违的好酒好菜,李大妹忍不住又抱着嫂子哭了一场,李嫂子瞧着她比自己小,却满头白发的模样,也忍不住替他难过。
    “你过来就好了,以后大家就在瑞山好好过日子。”
    李大妹哭着说:“早知道瑞山这么好,我就该说服老头子早早搬过来,也省得他活活累死。”
    李老汉一听,顿时自责:“都怪我不好,整天的忙忙忙,也不知道给你捎个信儿,要早知道你们家过得难,就该早早接你们过来。”
    两人心底都是懊悔,李大妹原以为哥哥家日子困难,食不果腹,不能帮助娘家已经愧疚,心底咬牙不能再连累他们,所以才忍着没回来。
    李老汉却只以为妹妹家过得还好,这两年日子好起来了托过人带了口信,但也说的不细致,竟是耽误了时间。
    冯小山忙道:“大舅,这怎么能怪你,是我们运气不好。”
    旁边的冯大山也是满脸悲戚,显然是想到为了救自己,不得不去做了妾的未婚妻。
    眼看姑姑和表弟们又要哭起来,李大郎忽然开口道:“小姑,大山小山表弟,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若是咽不下这口气,等待满一年入了户,两位表弟还能去演武场试试,到时候在瑞山王府领了差事,说不定还能报仇雪恨。”
    “瑞山跟其他地方的规矩可不一样,在这里灵师也要遵纪守法,不是灵师也能进王府当差,如今小王爷左膀右臂的几个人,除了王灵师之外,大多都是无灵者。”
    这话让两位表弟一愣,连冯大山也不再满脸郁郁,沙哑问道:“大郎哥,我……我们俩还能去王府领差事?”
    李大郎便说道:“当然能。”
    “你瞧我两个弟弟,比你们年纪小,也不识字,平日里也不见多少能干,但他们身体好力气大,去年年末就被演武场挑走了。”
    “他们俩日日都要训练,所以今天不能回来看你们,等他们回来你们瞧了就知道了,才去没多久,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现在演武场侍卫的要求高了,但你们也不用泄气,就算去不了演武场,能进工匠坊也是顶好的,我听说两位表弟也能做木工,只要手艺好,工匠坊那边肯定会需要。”
    “进了演武场,那可就不是一般人了,瑞山王旗下的侍卫谁见了不给几分面子,工匠坊那边待遇也好得很,就算是瑞山也人人想进去。”
    李大郎如今做久了管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农家小子了,说起话来颇有一套让人信服。
    一时间,冯大山精神气也好了一些,咬牙道:“我会努力干活,争取早一些落户,到时候就去演武场试试。”
    李大郎顿时笑道:“大山表弟,你有着志气就对了,来,多吃点多喝点,演武场只要身强体壮的,你可得把身体养好了。”
    冯大山一听,顿时低头狠吃起来,那劲头是把饭菜当仇人了。
    冯小山看看哥哥,又看看表哥,也低头吃起来,心底却想着工匠坊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让表哥这么推崇。
    冯小山可比哥哥和亲娘机灵多了,一到地方就知道自家大舅过得不错,屋子都是新造的五大间,腾出来一间给他们住一点不吃力。
    再有家里头的良田,几个表哥表姐居然都在瑞山城里头干活,而他大表哥竟是瑞山王府的管事,听说还见过瑞山王!要知道他表哥表姐都是无灵者,这在鲁源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灵者真的能有出息吗?
    听说瑞山的小王爷醒灵失败,自身也是无灵者,是不是正因为如此,他对普通人才那么好?
    冯小山心底就跟猫抓似的,迫切的想看一看被大舅表哥夸到天上去的瑞山王,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
    冯小山心中的神仙人物赵怀,此刻却不那么关注这批新进的人口。
    赵怀靠在圆滚滚身上,听着陆远涛的话,眼神一阵阵发亮。
    陆远涛就坐在距离赵怀不远的软垫上,最近天气暖和了一些,赵怀最喜欢坐在亭子里靠着圆滚滚,于是瑞山王府的亭子大多摆着木塌和软垫以供王爷所需。
    两人中间摆着一张小茶几,上头是点心和茶水,远处传来溪水叮咚声,倒是比乐曲更加怡人,也难怪每次见到赵怀,陆远涛也觉得自己放松许多。
    “陆先生果然大才,不过是一些金银,便解决了瑞山最大的难题。”赵怀端起茶杯,笑着说道,“本王敬陆先生一杯。”
    陆远涛笑着喝下了这杯茶,又说道:“是王爷光风霁月,便想不到这些鬼魅伎俩。”
    赵怀却叹气道:“殊不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临了又说:“本王是没想到,身为一州一府的父母官,居然会如此轻贱百姓。”
    赵怀原以为他打徐洲、鲁源两地人口的主意,必定会引来府尹的阻拦,谁知陆远涛不过带着金银走了一趟,不但换来两地知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往瑞山送人。
    那徐洲知府更是亲口问:“一个百姓能给多少钱,这老弱病残跟青壮年可不能是一个价。”
    言下之意,这是把百姓当做牛羊来贩卖。
    后来一打听,赵怀才知道两地府尹居然恨不得百姓少一些,这样良田就能光明正大的落到他们的口袋中。
    至于这般发展会不会对徐洲鲁源两地不利,这两位府尹可不会想那么多,毕竟他们的任期三年,三年之后便要调换到其他地方。
    如此一来,确实是方便了赵怀动作,这两位知府就算是为了到手的银子,也会主动隐瞒瑞山一事。
    陆远涛不但往这两人手中送银子,将徐洲鲁源两地的官员上上下下全部打点了一遍,甚至与他们的内眷搭上了关系。
    如此一来,徐洲和鲁源的风吹草动,瑞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陆远涛露出淡淡的笑容:“属下曾说过,像王爷这般能心怀百姓的上位者少之又少,在灵师和贵族的眼中,百姓甚至不如家畜。”
    赵怀叹了口气:“以前不是这样的。”
    至少大周开朝那时候不是这样的,当年的大周皇帝也曾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陆远涛心底觉得,这位小王爷偶尔会有些小天真,却只是摇头说:“朝代更迭,不外如是。”
    两人感叹了一番,陆远涛忽然提起一事:“殿下,马统领已往蒙王韩王处送去消息,韩王暂无反应,倒是蒙王有意与殿下联盟。”
    一听这话,赵怀果然哦了一声,来了兴致。
    第118章 登基
    大周景帝二十二年, 注定是热闹的一年。
    二十一年,景帝派遣太子攻打英王,用一年时间才终于拿下犯上作乱的英王党羽, 英王病逝,膝下子嗣死的死,逃的逃, 英王一脉彻底没落。
    朝廷上下欢欣鼓舞,一时之间大周皇室风头无二, 景帝与太子的功绩被一遍遍提起, 文人墨客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史书。
    次年,景帝以年老重病为由, 欲禅位于太子,诏令藩王和各地大员入朝观礼。
    明晃晃的鸿门宴,大周官员自然乐意进京,也好与即将登基的太子攀攀交情, 可藩王却如临大敌。
    最后三位藩王,蒙王派了嫡长子,韩王直接传位给了儿子,让新上任的韩王入京, 而瑞山王病重, 太妃要照顾小王爷无法出行,只是派遣了使者送上贺礼。
    这般作为实在是不给皇室面子, 看得朝廷文武百官暗地嘀咕,却意外的发现皇帝的脸色虽然不悦, 却并不算阴沉。
    三位藩王的使者进京时, 赵怀送出去的消息也到了蒙王和韩王手中。
    很快, 赵怀便收到了回应。
    陆远涛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蒙王辛辛苦苦为大周戍边, 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知皇帝翻脸不认人,他心中定然不满已久。”
    赵怀翻开那封密信一看,顿时笑道:“你猜中了,蒙王想试试皇灵院的深浅。”
    陆远涛点了点头:“三位藩王中,蒙王最是兵强马壮,且向来与朝廷不太和睦,如今知道皇灵院出了事,心底有其他打算倒也正常。”
    赵怀微微挑眉,却说:“即使皇灵院元气大伤,也是盘踞大周的庞然大物,绝不是可以随意撼动的存在。”
    陆远涛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蒙王只怕会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倒也罢了,只怕会偷鸡不着蚀把米。”赵怀说道。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当年朝廷抽调灵师,蒙王麾下也不能免俗,恐怕手底下的灵师力量不会太多。”
    陆远涛忽然想到一件事,笑着说道:“蒙王忍不下这口气要出手,对瑞山而言却是好事,两虎相争,瑞山也能摸一摸他们的实力。”
    赵怀一想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好束手旁观,你去见见那位使者,将铜铃赠与蒙王。”
    陆远涛没想到赵怀居然会掺和进去,提醒道:“王爷要趟这浑水?”
    赵怀却摇头:“时机还不成熟,本王只是想助蒙王一臂之力,也好让朝廷知道藩王并不是他们手中的面粉,任由他们揉圆搓扁。”
    赵怀与蒙王素不相识,但也知道如今大周仅剩下三位藩王,朝廷皇室又摆出一副铁了心要收拾他们的决心,迟早都会伸出爪牙。
    瑞山自然不可能任人宰割,赵怀是绝不愿意再去过寄人篱下毫无自由的日子。
    既然如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不信蒙王,但从立场上而言,他与蒙王才是一个阵营的,当初英王败落,他们心底也有唇亡齿寒。
    再有一个,赵怀也有自己的打算,恨不得皇灵院越倒霉越好,这样瑞山才能安稳一些。
    当初陆远涛带回来的一行人,虽说进入瑞山之后就全被按住,为首的徐灵师尸骨都凉透了,可若是皇灵院源源不断派人来,赵怀也会觉得麻烦。
    陆远涛一听,也迅速明白了赵怀的意思,十分支持:“正当如此,蒙王此举看似鲁莽,却也能为我们探一探虚实。”
    谈妥了此事,赵怀又提起韩王:“没想到韩王年纪不小,却长着一颗老鼠胆子。”
    提起韩王,陆远涛也是一脸无语:“韩王连消息都不敢听,只说已经退位让贤,一切由信任韩王做主。”
    赵怀嗤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当缩头乌龟也得看皇帝答不答应。”
    经此一事,赵怀却已经认定韩王不可与之为伍,这般胆小如鼠没有远见之人,他还怕会被背后捅刀子。
    六月初八,黄道吉日,京城到处张灯结彩,倒是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热闹之下,云谲波诡。
    天还未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太子便精神抖擞的出发了,他等这一日等了三十多年,如今终于等到了。
    太子从未想过皇帝还未死,自己居然就能顺利登基,当初与老三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子还在眼前,一眨眼却顺风顺水起来。
    意气风发的太子忽略了其中异样,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良辰吉时。
    不过在此之前,太子还得恭恭敬敬的去拜见皇帝:“父皇。”
    比起太子,皇帝的脸色蜡黄,头发花白,看着确实是常年重病的模样,他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看了眼掩不住喜悦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太子在他锐利的眼光下微微一顿,立刻收敛了许多。
    皇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站在高处往下看,一直到太子忍不住提醒道:“父皇,快到钦天监给出的吉时了。”
    皇帝才道:“走吧。”
    宫廷内响起低沉而悠远的钟声,太子殷勤的想要搀扶皇帝,却被他阻止。
    太子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阴沉一脸不悦,心底也咯噔了一下,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对皇帝生来便有几分恐惧。
    随即一想,今日过后,他才是大周的皇帝,太子又轻松了一些。
    进入宗祠之前,太子甚至还有心情提起一事:“父皇,蒙王韩王和瑞山王简直给脸不要脸,竟敢一个都没来,等儿臣登基之后迟早都要收拾他们。”
    听见这话,皇帝的脸色又是一沉,冷声道:“英王一战的教训还不够吗?”
    “国库空虚,皇灵院损失惨重,你拿什么去收拾他们?”
    若是往常,他这般教训儿子的口气,太子肯定惶恐不安,但现在却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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