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半开着,随侍禁卫和内侍或许得了吩咐,都早早避让了。
    正屋的门也敞开着,里面传来细微的水声。
    屋里没有点起烛火。
    夜色浓重,今夜多云无月,只有星光从黑暗天幕映出稀薄光亮,从大开的门窗外透进了屋里。
    梅望舒站在门口,侧耳细听了片刻。
    里面安静无声。
    除了汩汩的竹管流水声,只夹杂着细微的呼吸之声。
    流水声忽然大了起来。
    水流涌动,似乎有人在温泉池子里动作,搅动了一池春水。
    梅望舒心里一紧,出声问,“阿苑?阿苑可在此处?”
    还是没有人回答。
    梅望舒摸黑往里走了几步,看不清脚下,不慎踢到了一个银酒壶,咕噜噜地滚到了墙角旁边的角落去。
    露天温泉池就在眼前了。
    池边准备的几盏灯也都没有点亮。
    浅淡的星光下,池里现出一个朦胧高大的人影。
    男子光裸的脊背出现在她眼前,背对着她,趴伏在另一侧的汉白玉池边。
    年轻健壮的背部肌肤沾着水珠,有如缎子般发光,肩胛处的肌肉隐约隆起。
    梅望舒眼皮子一跳,停住脚步,站在池子边,轻声唤了声,“陛下?”
    池子里没有第二个身影,阿苑显然还没有来。
    她放下几分心,疲惫之下按捺不住情绪,怒火又升起,追问道,“陛下可曾召了阿苑表妹入内随侍?”
    还是没有人回答。
    背对她的那人毫无反应,不知是醉倒了,还是睡过去了。
    只有浓烈的酒气,传入鼻尖。
    她在浅淡星光下发现,池子边放了一排的酒壶。试探着用脚尖拨了一个,空的;又拨一个,还是空的。
    他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酒后乱性,传下如此荒唐的口谕。
    “陛下,”梅望舒站在池边叹了口气,
    “阿苑今天不会来了。今晚陛下酒醉,臣不和你计较;明早等陛下酒醒了,臣在细细地跟陛下说。”
    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说完便走。
    刚转身走出两步,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
    是醉酒后的那种呢喃,夹杂着晃动的水波声。
    梅望舒停步,凝神细听了片刻,还没听明白对方在呓语些什么,就听到‘噗通’一声水响。
    仿佛什么大型物件掉进了水里。
    梅望舒眼皮子又是一跳,急忙转身。
    原本背对她趴在对面的人影……果然不见了。
    偌大一个十尺方圆的温泉池,只见四处雾气氤氲,不见酒后君王的身影。
    她愕然四顾,视线在黑暗里尽力搜索汉白玉池边,没有。
    拖着酸软的步子,绕着池子走了一圈,确定人没有趴在池子边缘,也没有靠池子边坐在水里。
    想起刚才进来时闻到的浓烈酒气,梅望舒心头闪过不安阴影。
    温泉池子虽然不深,但醉后失足滑进去,醉到不能动弹,就会溺水……
    她心里一沉,趴在汉白玉铺成的池水边,身子往前倾,手探入水面,一寸寸地仔细摸索着。
    “陛下?”
    声音里明显地多了几分焦虑,
    “信原?”
    “信原?!”
    耳边的水声大了起来。白茫雾气更浓了。
    就在梅望舒趴在池边摸索的时候,池子里传来一声极细微的水响,掩盖在汩汩的竹筒流水声里,几乎听不分明。
    高大健壮的年轻躯体从水下钻出来,随意拢了把湿漉漉的乌发,在微弱星光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盯紧池边那道熟悉的纤瘦背影。
    仿佛林间蓄势待发、准备奔跑狩猎的黑豹,眸光炽热,灼灼幽亮,冷静而兴奋。
    光裸有力的手臂带起一串水花,直接把岸边的人拦腰横抱而起,滚入了池子里。
    水花飞溅。
    第51章 良药
    今夜多云无月,星光浅淡。
    水波荡漾,映着微弱星光。
    隐隐约约的水声,拍打在汉白玉石温泉池边。
    醉后的人,说话不像平日那么清明冷静,却多了些缠绵黏人的腔调,刻意放软了声音,一句句地低声诱哄着,
    “好姑娘,回身过来,让我看一眼。”
    “这里这么暗,连只蜡烛都没有,转过身来,我也看不清你的脸,怕什么呢。”
    人工搭建的、方圆十尺的温泉池子里,水波动荡,点点黯淡星光。
    雾气弥漫的温泉池里,光裸的年轻躯体仿佛绸缎般反光,从身后紧紧拢住衣衫湿透的纤细身影。
    纵然有几层衣裳裹着,女子的玲珑身段在水里再无半分遮掩,胸前的微微起伏也明显了起来。
    男人恶劣地轻咬着细嫩白皙的耳垂,带着醉意的嗓音诱哄着说,
    “好了,知道你不肯回身了。身子别绷那么紧,没把你怎么样。”
    “月下独饮无趣,只是找个人进温泉里,喝点酒,说说话罢了。”
    “看你这么怕,你若不情愿,开口告个饶,说句软话,我便放了你。”
    “你若不愿,开口骂我一句,我也放了你。”
    水波声大了起来,随着水中人的细微挣扎,在池子里动荡不休,倒像是惊涛拍岸的大海岸边。
    男人的嗓音里带了忍耐之意。
    “还不肯说话?不要我放你?那便是默许了鱼水之欢?”
    波浪水声里,夹杂着细微压抑的喘息声。
    山林间的麋鹿被狩猎猛兽逼到了极致,无处可逃,在黯淡星光下无助地扬起纤细脖颈,却始终挣扎不出,忍无可忍时,狠狠一口咬下去,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唇齿间见了血。
    微弱的血腥气弥散在池子水汽里。
    身后的人很快察觉了,拨开了她的手,换了他自己的手背,就放在那嫣红半张的唇瓣间,
    “别伤了自己,非要咬的话,咬我。”
    话音未落,那平日里吐出温雅词句的编贝唇齿已经狠狠咬了下去。
    毫不客气,一口便见了血。
    温泉池子里传来‘嘶’的一声,“咬的还真狠……”
    男人如此说着,被咬的手掌却又往前伸了伸,“这只手不要了。随便你咬。”
    灼热的身体从背后压过来,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低沉地喘着,嗓音里带着极度的压抑忍耐。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开口说话。随便你说什么,骂什么,说一句不愿,便放你走。”
    梅望舒在浓黑的夜色里喘息着。
    薄衫浸透了水,身子的底细早已在池子里被探查了个清楚。
    她不能开口。
    宁愿阴错阳差,被错认为那位温柔缄默的表姑娘;也不能被身后那人听出,此刻在池子里纠缠的是谁。
    今天他确实饮多了酒,失了自控。
    感觉到了身后的蓄势待发,梅望舒急喘了几下,狠咬着手掌的唇齿松开。
    反握住了那只被她咬出血来的、带着人体炽热温度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手。”
    “嗯?”耳侧传来一声沙哑隐忍、带着疑问的嗓音。
    她趴伏在温泉池边,脸隐藏在黑暗中,死活不肯回头。
    那双平日里执笔的素白秀气的手,探入了动荡的水波下。
    ***
    常伯听从吩咐,去厨房准备了极浓的一碗醒酒汤,到主院外候着。
    齐正衡不放人进去。
    “贵人在里面休憩。什么时候要醒酒汤了,外头什么时候送进去。常管事,你不必在这儿守着,醒酒汤留下就好。”
    常伯不肯走,“我家大人进去前吩咐的,说随时会要醒酒汤。老仆就在这儿等着。”
    齐正衡劝不动老人家离开,没奈何,叹气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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