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壁意外,“啊?给许相?”
    陈壁如何都没想到是给许相的。
    陈修远看他,幽幽道,“不然呢?看不出来降温了?”
    陈壁:“……”
    陈修远继续道,“许相没在冬天来过燕韩,不知道燕韩的冬天有多冷。今年的冬天来得早,给她送去,她若是染了风寒,这一路都别想消停,就说我说的,燕韩心意,快去。”
    “哦。”陈壁硬着头皮,又道,“王爷,要对方不收呢?”
    陈修远笑着看他,“你自己想办法呀。”
    ……
    齐长平也实在推脱不了,“相爷,敬平王送来的披风,说降温了,怕相爷这处着凉。看方才那侍卫的模样,我要是不收下,对方好像要自刎。”
    许骄,“……”
    齐长平素来稳妥,“下官方才问过温大人了,说既然敬平王的心意,便是燕韩的心意,相爷收下更好,若是不收倒显得见外了。”
    许骄恼火摸了摸手中狐狸毛披风的质地,重重叹息了声。
    齐长平不解,“相爷,是这披风质地不好吗?”
    许骄奈何看他,“是质地太好了,也贵重,怕是一年的俸禄都要搭进去了,辛辛苦苦白干一年。”
    温少群让她收下,她只能收下。
    但她要真是收了陈修远的东西,天子能怄气……
    这披风得收,但临走的时候,钱得悉数给陈修远留下。
    这样,才既保全了燕韩的颜面,又保全了南顺的颜面,但她的荷包是瘪了呀。
    陈修远这个害人精!
    她这一年又白干了!
    齐长平忍不住笑,“相爷早前认识敬平王?”
    许骄还在看披风,“嗯,认识。”
    早前她同老师一道出使苍月,见过陈修远一次。
    那时陈修远听到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一个人寻了一处角落偷偷大哭,她刚好出现在角落处,见他眼睛都哭肿了……
    那时候她与陈修远都不大,所以同他在一处坐了大半个晚上。
    算半个朋友吧,也能开玩笑那种,但各为其主。
    后来便是两年前出使燕韩,桓帝让陈修远在京中招呼她。
    所以,他们算半个熟识,却也未好到熟识的程度。
    许骄没同齐长平说起早前的事,倒是齐长平还有担忧,“相爷,怀城之乱才初初平定,这一路会不会不安稳。”
    许骄却笑,“放心吧,桓帝是只狐狸,厉害着。谭进一招没将他拖下水,就动不了他,旁人也是。旁的事情,等到燕韩京中再说。”
    ***
    一夜秋雨过后,淼城忽得降温了。
    翌日醒来,方嬷嬷来了苑中,“天凉了,今年好似入冬早,怕陛下着凉。”
    自从阿念出生后,方嬷嬷多在照顾阿念,但凡遇上这样的气温骤降,方嬷嬷却能第一个想到陈翎,怕她着凉。
    如今大监不在,大监的位置启善在提着,但始终不大监细致。
    方嬷嬷习惯了关心天子。
    “稍后马车上当点碳暖了,也不必顾着眼下才九月,天凉了便是凉了,陛下这身子生殿下的时候吃了亏,怕冷。”方嬷嬷心疼她。
    “知道了。”陈翎笑。
    方嬷嬷轻叹,“那老奴去照料太子了。”
    陈翎颔首。
    方嬷嬷刚转身,陈翎又唤了声,“方嬷嬷~”
    方嬷嬷折回,“怎么了,陛下?”
    陈翎一面撑手起身,一面飒爽笑了笑,“有你在真好……”
    方嬷嬷怔了怔,也跟着笑起来,“陛下快更衣,别着凉了。”
    陈翎点头。
    方嬷嬷撩起帘栊出了屋中,这一场陡然降温,燕韩入冬了,但她心中却满满徜徉的都是暖意。
    ……
    回到苑中,阿念也穿上了厚厚的衣裳。
    衣领很高,很正式。
    虽然阿念生得更像沈辞一些,但眉目间也像陈翎,所以不同沈辞站在一处,而同陈翎站在一处的时候,同陈翎也相像的。
    这些年一直如此。
    “方嬷嬷,父皇起了吗?”阿念一面由方嬷嬷穿着衣服,一面问道。
    方嬷嬷应道,“起了,今日要启程回京,路上不能耽误,陛下早就醒了。”
    “我都想念宫中了。”离开许久,阿念也想家了。
    方嬷嬷笑道,“嗯,还有月余,殿下就能回京了。”
    阿念欢喜道,“我还想我的小兔子!”
    方嬷嬷记得他的小兔子,出来多久,心中就挂了多久,眼下还想着这件事。
    等方嬷嬷给他洗漱完,启善来了苑中,“方嬷嬷,陛下让来问声,殿下这处好了吗,准备动身了。”
    不待方嬷嬷开口,阿念一本正经,端地道“好了。”
    启善笑了笑,拱手道,“老奴知晓了。”
    方嬷嬷忍不住笑,“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阿念笑,“背《五目记》的时候,有一句话很难背,我昨日问父皇什么意思,父皇说,做储君,要言行端正,我问什么是储君,父皇说我就是储君,所以我要言行端正。”
    方嬷嬷再次笑出声来,“殿下说的是。”
    阿念又摸了摸衣领,“还要正衣冠。”
    阿念还在继续说着,方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眼前的殿下,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殿下都能说“正衣冠”了……
    方嬷嬷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后怕。
    想起那时候陛下生殿下时并不顺利。傅大人根本来不及分心,稳婆也都慌了,问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她整个人吓住。
    当时敬平王脸色也阴沉得怕人,“大人孩子都要。”
    后来殿下终于平安出生,陛下睡了两日。
    那两日,殿下近乎都同敬平王在一处。
    敬平王大多时候都在看着殿下,不说话,也不出声,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很久之后,方嬷嬷才知晓敬平王的妹妹早前临盆时出了意外,大人孩子都没留住。
    方嬷嬷记得那时多亏了有敬平王在,也记得敬平王同陛下说,你胆子大,命也大。
    都是许早之前的事了……
    方嬷嬷牵了阿念出屋,所有的官员和驻军将领都在侯府中等候,恭送天子与太子。
    方嬷嬷牵阿念至侯府大门处,见平南侯和平南侯夫人正同天子说着话。
    见了太子上前,两人行礼。
    平南侯夫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太子身上,越看越像,越出神。
    “恭送陛下,恭送太子。”平南侯牵头,百官下跪,整齐道,“恭送陛下,恭送太子。”
    平南侯夫人心中忐忑。
    待得圣驾从跟前离开,平南侯伸手扶一侧的夫人起身,见她脸色不怎么对,“怎么了?”
    侯夫人方才回神,摇了摇头道,“没事,想起自安走了,还没同他道别。”
    平南侯宽慰,“唉,又不是见不到,如今自安回京了,想什么时候见不都一样,回来就好。”
    侯夫人跟着点头。
    “凡卓呢?”侯夫人也没看见儿子。
    平南侯道,“凡卓一道跟去了,说要送到城门口,他自幼在京中就同自安要好,又同陛下亲近,让他去送送吧。”
    侯夫人点头。
    平南侯又问起,“原本不是说山海生辰,要去一趟安城吗?怎么忽然说不去了?”
    侯夫人愣愣道,“明年生辰再说吧,这次凡卓也算有了长进,年前又要入京,在你我身边呆不了太长时候,我想他多在家中一段时日,也备好年关前的东西,让他一道带去。山海的生辰明年再去也是一样的。自安正好路过安城,我让他将礼物一道捎带过去。”
    平南侯没有再问旁的了。
    侯夫人心有余悸。
    紫衣卫队伍护送圣驾离开平南侯府,往淼城外去。
    陆鸣简骑马同沈辞走在一处,“二哥,等我回京中再见了!”
    沈辞回京,陆鸣简心底说不出的高兴。他自幼在京中,诸事都喜欢跟在沈辞身后,沈辞不在京中四年,陆鸣简其实很不习惯。眼下沈辞回来了,陆鸣简觉得仿佛回到了从前。
    见沈辞笑,陆鸣简轻嘶一声,“唉,二哥,你该不会还要去立城边关吧?”
    沈辞看了看他,笑了笑,未置可否。
    陆鸣简紧张,“二哥,你可别犯傻!”
    沈辞轻笑,“边关还有事,我总要去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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