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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清冷,江起云掐诀唤来当境福德正神。  我修为不高、德行浅薄,人家见我不拜很正常,我也不敢受人家小神的拜。
    但是江起云不同,当境的大小神祇、阴吏鬼差一见到他,都惶恐的礼拜朝奉。
    “帝君大人,此方土地一向安宁,偶有因缘业障,也无关阴阳平衡,并未有何异事,会引得帝君大人亲临啊……”土地公公很紧张。
    江起云睨了我一眼,示意我问话。
    我朝土地公公行礼,悄声问道:“刚才我追的一个阴灵附身在纸人上,结果逃脱了,现在招魂却不见阴灵,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去哪儿了?”
    土地公公蹙眉道:“就是小娘娘您刚才抱着那个纸人头?”
    “对,阴灵附在身上逃了。”
    土地公公立刻转身,对阴吏附耳抵御,阴吏又转身,朝身后的小鬼差们一层层传达。
    一个高瘦的小鬼差小声的说道:“小人看到一个无头的纸人,往北边去了……已经出了本境。”
    江起云往北看了看,夜幕中只看到一重重黑色的山。
    “再往北,是梁州了……”江起云微微蹙眉。
    “梁州是什么地方?”我听不太懂,这是我们老家的隔壁省,如果再往北走,就是另一个省了。
    “梁州是天下九州的划分……小娘娘年岁尚幼,自然不习惯如此称呼。”土地公公说道。
    他又朝江起云拱手道:“帝君大人可需要小神派遣鬼差追踪?”
    江起云摇头道:“不用,你们守好当境就行……另有一事:你可曾在此境听说过有人信奉黑清尊神?”
    土地公公瞪大了眼,摇头道:“这是何方神祇?小神完全没有听过……也从未见过当境有生人祭祀此神……”
    江起云点点头,袖袍一挥,示意他们归位。
    黑漆漆的山林间,又只剩下我和他了。
    “早知道要往北走,我就把宋薇的车给要来了……”我看了看江起云。
    “跟我走,不更快?”他睨了我一眼。
    快是快……
    仙家尊神能朝听东海涛声、暮看昆仑月色,天涯皆咫尺。
    可仙家尊神也不知寒暑、不食五谷。
    这大晚上的冷飕飕,有个小车子能遮风取暖不也挺好?
    “你啊……还缺修行,车虽便捷,不过山路难行,总有不便……为何道家之人出外要叫行走?多走走,有好处。”他轻笑一声,伸手将我拽到怀里。
    耳边有风响,我不敢睁眼,埋在他怀里当鸵鸟,反正每次走法门都是这样。
    “……走了这么多次,还不习惯?”江起云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这怎么习惯,我都不知你会将我带到哪里去,每次都很……刺激。”
    “有道理,应该把你丢到昆仑去,让你当一下化外之人?”
    “……”
    “到了,睁眼。”
    江起云对我的要求真实越来越高了……以前看我半吊子的跌跌撞撞,总是凶我别哭,现在不哭了,居然又要锻炼我的承受能力了?
    真要把我丢到昆仑去清修,化外之人是当不成了,最有可能变成野人。
    天上星月明亮,冷光洒满山川。
    夜幕中的山林总有一种沉寂又神秘的美。
    就连一丝丝阴晦的鬼气,也成了点缀。
    我看不见江起云如何掐诀,只见一个手握钢叉的小神出现在他面前。
    这和我常见到各方各境的土地公公不一样呀。
    “小娘娘,小神是本境山神……”小神笑着自我介绍。
    “您好、您好。”我忙抬起手行礼。
    江起云的话就简单多了,他问道:“当境有何祭祀道观?”
    山神摇了摇头道:“回帝君大人,本境没有,不过常有人沿途祭祀,一路北上,想来前方就有。”
    江起云点点头道:“本座追踪一个无头纸人而来,若发现行踪,就拘来问话。”
    山神领命,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还要走法门吗?”我问道。
    江起云摇了摇头:“……有人沿途祭祀,一路北上?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个祭祀。”
    说罢他抬手化出一盏红色宫灯,幽幽的浮在前方引路。
    “看到你这宫灯,鬼都不敢靠过来了。”我被他拉着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发现一条山间小路。
    一块块不明显的石头,被枯枝败叶埋藏。
    这样的深山老林中,除了信众,谁会在这里修路?而且这小路看起来年岁非常久远了。
    “信仰之力,可通天达地,但凡人寿数有限,不同的年岁,对神祇有不同的敬称,你看本座的称谓,少么?”江起云挑了挑眉,在这样黑暗阴晦的环境下,依然意态闲适、仙气飘飘。
    别的情侣爱人去灯红酒绿的浪漫,我们却以鬼神为伴。
    唉,而且习惯了以后,还觉得美滋滋?
    “那你的意思是,黑清尊神,有可能只是信众们延续的称谓,隐去了尊神的名讳?”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嗯,你还不算太蠢。”
    “……所以你想去看看,到底是哪位尊神?”
    江起云轻笑一声:“也有可能,不是神。”
    “什么意思啊……”我被他牵着手,侧头跟他说着话,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况。
    冷不防有东西轻碰了一下我的耳朵,吓得我猛缩脖子:“什么东西,蛇?!”
    一个细长条的黑影被夜风吹得晃晃悠悠的,还垂下丝线,刚才就是丝线碰到了我。
    红色的宫灯幽幽升起,照亮了这物品。
    是一个悬挂着、被红线反复绑好、只剩骨头的家禽首级。
    “噫!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悬挂在深山老林里!”我抬手用力的蹭了蹭耳朵。
    江起云微微蹙眉,低声道:“这是……悬祭。”
    悬祭?
    “古时候有人祭祀神祇,会用悬祭的方法,有些地形是峡谷深沟,就用投祭……蛮荒之时,还有生人作为祭品。”
    “这种祭祀太……太不对劲了……”我用力的蹭耳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有点不对劲……祭祀向来不会斩首以祭,这只能说明祭祀者戾气太盛、或者被祭祀的,不是什么善良之神。”江起云深深皱眉:“走,看看这条祭祀之路,通往什么地方。”
    黑黝黝的山峦对面,隐约看到了拱角飞檐。
    一座精巧古朴的道观,沉稳的坐落在对面山坳里。
    月光在这里尤其明亮,亮得如同一层白霜。
    圣洁,却也扎得眼疼。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暗暗的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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