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管家心里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心道:“果然跟侯爷有关。”
    “长公主府上的人传来消息,说她已经知道了……”闻管家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容玦的脸色,“闹了一阵,将驸马叫去了。”
    容玦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
    闻管家一时有点不确定容玦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片空白。
    他转头去看季长随,季长随也是一脸茫然地冲他耸耸肩。
    “那……”闻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可要叫人干涉?”
    容玦道:“不必。”
    以前有些事情季长随和闻管家想不明白的,容玦还会多解释一句。
    今日不知怎的,他心情不好,解释也懒得解释。
    闻管家见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只好闭嘴,乖乖将他推去书房,容他一个人待着。
    “今天什么日子?”
    闻管家掩上门,正要离开之际,忽听书房里,容玦背对着他问了一句。
    闻管家顿了一下:“四月二十五……梁侯生忌。”
    梁侯容荀,容玦一直称其为生父。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过去的真相容玦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可他仍然是称其为生父。
    好半响闻管家才听得书房里的人道:“去准备些东西,晚些时候我去看看他。”
    每逢年节,生忌,他总要去祭拜这位他,无论雨雪。
    闻管家答应一声,退下了。
    *
    长公主府。
    许久不曾入宫的长公主正在发火了,接连砸了好些东西,伺候的宫人都不敢进屋。
    等她砸到没东西可砸了,帖身伺候的丫头才颤颤巍巍地上前:“公、公主……”
    长公主红着眼转头,怒吼:“滚!”
    骂完,她又跟没了力气一样,整个人一松,跌坐在了地上。
    手掌一不小心按在了碎瓷片上,立刻将她手心滑了好大一道口子。
    伺候的丫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捂住她的手,冲外面伺候的人大声喊:“拿药箱来!”
    长公主呆呆的,双眼无神,脸上却带着莫名的绝望:“母后她骗我……她果然是在骗我!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骗我!为什么……我也是您的孩子啊!”
    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长公主还是头一次这样绝望,只觉得心惊胆颤,不敢说话。
    等其他下人,将药箱拿来,丫鬟给她包扎好,才将人扶起来,安置回椅子上。
    “公主,您怎么了?”丫鬟担忧地看着她。
    长公主脸上一片灰败,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喃喃得重复:“母后骗我……他也在骗我、都在骗我……”
    丫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静静地陪在一边。
    忽然,长公主不知道是想到的了什么,一把抓住丫鬟的手:“岑文!你去找驸马……去柳府将驸马叫来,就说本公主有事同他说!”
    岑文愣了一下,不明白一向同驸马只是做戏的长公主好端端的,怎么这样急切的要叫驸马了。
    长公主见她不动,又焦急地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啊!”
    岑文连忙回神,欠身道:“奴婢这就去。”
    说罢,匆匆离开。
    大约过了一刻钟,柳宪才慢吞吞前来。
    他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哪怕是天塌了,也不见他有匆忙的时候。
    进了屋,瞧见满地狼藉和坐在椅子上,一脸衰败之相的长公主,他也不吃惊,优雅地进了屋,倾身看着椅子上的长公主。
    “公主这是怎么了?”柳宪伸出手,轻轻将长公主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受了什么委屈,这样伤心?”
    他那双桃花眼长得真是多情,哪怕不笑,不刻意说些好说,只是那样静静看着人时,也总能让人觉得他眼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饶是长公主也在一瞬间失了神,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柳宪惊了一下,随即在唇边挑起一抹笑意,伸手将她脸侧的泪水揩去:“乖,不哭,还在我在呢。”
    长公主忽然一把抓住柳宪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当年为什么要毁了容玦?”
    曾经,容玦刚刚出事的时候,长公主也这样问过。
    那时,柳宪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好像是轻轻笑了笑,怜悯地看着她:“公主啊,等过些日子,你再回头看看,你一定会发现今日的你一定很愚蠢。”
    长公主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没有什么比发现自己曾经一心一意护着的人不是自己的孩子更讽刺的。
    柳宪摸摸长公主的头发,神情温柔而缱绻,目光只看着她,眼底却全是怜悯。
    “我的公主啊,到现在了,你怎么还想着问我这样的问题?”柳宪轻声道,“我毁他,自然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啊。”
    仔细追究起来,却并非如此的。
    那时候的柳宪自负聪明,所以着了太后的道,被她算计了,至今仍背着这口大锅,洗都洗不掉。
    长公主手一僵,无力地松开抓着柳宪的那只衣袖:“果然如此……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瞒在鼓里。母后——你骗得,襄儿好苦!”
    柳宪唇畔笑容倏地一收,站在一侧,看着长公主痛苦在椅子上痛苦的缩成一团,也无动于衷。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也在不知不觉间收起了笑意,只冷漠地看着椅上的人,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一点恨意!
    他没告诉长公主毁掉容玦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长公主怀着的那个孩子并非是他的孩子。
    柳宪生来自负,眼中自然容不得半点沙子,自知道长公主嫁给他别有目的后,他没有一日不痛恨这对母女的!
    甚至连做梦都想毁了她们!
    但他不成想太后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算计,甚至还借他的手,在自己亲外孙的出世时,要了他的性命,从而让日容玦李代桃僵。
    真是算无遗策啊。
    如果不是有人走漏消息,碰巧让他知道真相,只怕现在众人都还被太后瞒在鼓里。
    柳宪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长公主痛苦了好一阵,才重新在脸上端起柔情来。
    他蹲下身,将长公主搂进怀里,亲吻她的长发,语气里满是虔诚:“不必害怕,还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哪怕是地狱,我也会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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