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容玦雷霆手段,逼退西夏联军,打得西夏与联军落花漏水,不敢再来生事儿。
    后来好几年内,更是听见容玦的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前去边境咬死这个姓容的。
    那段时间里,哪怕容玦不出一兵一卒,只是在大梁军营里当一个花瓶,西夏与其他部族也不敢前来攻打,甚至连挑衅都不敢。
    之后,柳宪被太后算计,迁怒容玦,将其坑害,导致他在轮椅上困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人虽不在西南,但带来的威慑力依旧叫西夏人“谈容色变”,换了现在的宋家三舅坐镇西南,挑衅也不敢挑衅得太过火,担心一朝被反扑。
    白荻放同容玦差不多的年纪,当年容玦在西夏与大梁边境交战时的丰功伟绩,他就算坐在西夏都城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后来被迫求助,拉进两人关系的同时,白荻放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容玦的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眼下见容玦眯着眼,避开话题不出声,白荻放也没放过他。
    他重新提着酒壶帮容玦斟满,道:“我原以为你做这么多,是你要那位置。”
    容玦砖头看了他一眼,只嗤笑一声,并未说话。
    白荻放放下酒壶道:“你来江南是为了查梁侯的事,还是太后的事?”
    容玦不答反问:“有何区别?”
    白荻放道:“若查梁侯,便是为了皇位。若查太后,便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杀了她。”
    容玦转过头,透过洞开的窗户看向天空。
    今日是个难得好天气,日头从云层里探出来,落下一片橘色的光来,不灼人,暖洋洋的。
    容玦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若杀太后,不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
    言外之意是,他若要杀太后,随时都会动手。
    狂妄得不像话。
    白荻放垂下目光望着酒水,自动理解道:“那便是为了查梁侯。”
    容玦眉毛一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神色冷淡极了。
    “我记得你以前从未有过这些想法,”白荻放抬起头,直视他,“是什么致使你改变主意?”
    容玦没搭话,起身走至窗边。
    南华楼地势高,“纯钧”阁地的位置又极好,一眼就能将半个江南收入眼底,从这个位置看去,还能瞧见总督府。
    但容玦只是随意一撇,就将目光投到了楼下。
    楼下是南华楼的后院。
    这后院倒是像模像样,总不至于那么简陋。
    靠近外墙的地方是两层楼高的阁楼,阁楼前有一块空地,被人不伦不类地做成了菜园子,还在里面种了菜。
    再往前是一条从山上引来水源的人工河,河里游的不是锦鲤之类的观赏鱼,是足有两三斤重的草鱼和鲫鱼。
    河上搭了一座石桥,石桥上有个凉亭,亭里有石桌石椅,无事的时候,倒是可以在凉亭歇歇脚,赏一赏风景。
    河道两岸种着大量的凤眼蓝和几颗柳树,在过来些,就是石子铺就大一片空地,空地被人架了个秋千。
    而那被老板拓印了诗词的墙壁在左面。
    容玦还以为小童会带着云间月往这后院来,没想到不在。
    身后白荻放还在等他的答案。
    沉默一阵后,容玦道:“云司离活不久。”
    这个答案让白荻放愣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站在窗前的青年,有些意外:“这话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容玦伸手搭着窗棂,“云司离若死,大梁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身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我得护着他妹妹。”
    白荻放不信,皱眉道:“他身边不是有个很厉害的鬼医?”
    容玦回头,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却已经通过眼神告诉了白荻放。
    后者是个聪明人,一眼就懂。
    不是没法治,是明知救治之法,而不敢治。
    白荻放叹了口气,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动容。
    他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转开话题道:“你们要我安置难民,条件呢?”
    容玦头也没回,依旧倔强地盯着院子:“随你提。”
    屋外。
    云间月站在走廊上,捂着小童的嘴,面无表情地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始终面无表情,甚至连半点惊骇都没有。
    容玦怕是怎么都没想到,云间月假意离开之后,又会重新折返回来。
    怕被发现,还偷偷捂住小童的嘴,不许他出声。
    直到听见白荻放岔开话题,聊起了交易,她这才松开小童的嘴,将人拖下楼。
    到了二楼,她威胁道:“方才我重新折回的去事情,不许透露给你家老板,更不许透露给同我一起来的那人,知道?”
    小童有些为难,看着云间月,犹犹豫豫没敢说话。
    见好言相劝,他不答应,云间月只好威逼。
    她亮出衣袖里匕首,把人逼到角落:“你要敢说出去,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自是不怕得罪你家老板,不信你就试试!”
    那小童脸都吓白了,连连答应,绝对不会说出去。
    云间月冷哼一声,将匕首收起来,塞了银子在小童腰带里:“你拿了我的银子,就是我的人,回头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
    说罢,无视那表情格外精彩复杂的小童,心事重重地下楼去。
    楼下,柜台处的那个青年已经不见了。
    云间月转了一圈,自己寻到后院,目光随意一撇,也没心思细看,自顾在那秋千上坐下,一晃一晃地整理方才听来的事。
    想来,早上撞见颜回同云司离吵架,多半便是这时的原因。
    也明白太后为何会选在这个时间,将阴司令牌交出来。
    更知道容玦来江南,要查的是梁侯的事。
    前世她也不知道从谁嘴里听到的,道梁侯很可能是武帝的私生子,不方便认祖归宗,但先帝为了了去父亲遗愿,重用容荀,封其为梁侯,还入内阁做事。
    当时梁侯手上握着大半的皇权,哪怕造反,先帝都不能反抗,只能乖乖交出皇位。
    后来云间月父皇登基,没几年梁侯就战死沙场,梁侯夫人也跟着殉情。
    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云间月是不信的。
    只是容玦又不是梁侯亲生的,他来瞎掺和什么?
    她皱着眉,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注意有人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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