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梁京城。
    宋恒下朝,正要往城郊军营去。
    他先回了一趟兵部衙门,交代了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几件事情之后,便要出宫。
    谁知前脚刚刚从兵部衙门离开,后脚就跟一小太监撞到了一起。
    那小太监吓坏了,慌忙爬起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只差将宋恒当祖宗。
    “行了,”宋恒被兵部侍郎从地上搀扶起来,摆摆手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下去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赶紧垂目退下,溜得比兔子还快。
    宋恒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交代兵部侍郎一声,就要走。
    却听兵部侍郎一脸疑惑道:“这小太监我瞧着怎么眼生的很,不像是兵部的人?”
    此时,那小太监早没踪迹了。
    宋恒心里一动,收回目光,表情不见半点变化:“行了,许是来送什么东西……我走了。”
    说罢匆匆离宫。
    直到在宫门处上了宋家的马车,他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下来,随即拧着眉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摸到腰间时,他一顿,表情也跟着一变,半响才将手从腰间离开,凝重地看着手中多出来的纸条。
    他将纸条展开,认出那是云间月的字迹。
    宋恒自心底松口气,仔细看起纸条上的内容来。
    纸条上能写的事情实在有限,宋恒两眼扫完,随即将纸条扔进桌上的三足青铜貔貅香炉。
    纸条混着沉水香,一道燃尽。
    宋恒呼出一口气,掀开帘子对车夫道:“改道去刑部!”
    又过几日,大理寺卿一案,有了进展,报案之人在家中自缢,尸体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
    邻居吓坏了,赶紧上京兆府报案。
    案子事关大理寺卿,三司会审,京兆府可不敢受理,连忙推给刑部。
    经验尸查证,发现这报案之人在报案之前就已经死去,那日上刑部状告大理寺卿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而是被人冒充。
    连案子都是假的!
    大理寺卿被好生冤枉,险些成了刑部的又一个冤魂!
    皇帝大方雷霆,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地面,折了五皇子的面。
    贤贵妃听到消息时,刚从长寿宫出来,险些没控制住脾气,在长寿宫门处发起火来!
    “回宫!”
    她在张嬷嬷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中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本来从长寿宫离开,她还打算去一趟承乾宫,如今看来,她还得先回钟粹宫去发火了再说!
    张嬷嬷立身长寿宫门处,刚要离开之际,远远的就看见沈倾颜往这边款步而来。
    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目不斜视,谁也不放在眼里。
    另一边,贤贵妃回了钟粹宫,刚摔了一套茶盏,五皇子就到了。
    他未进殿,站在门口,看着贤贵妃发火,等她气消了,才慢吞吞往进了殿,请安见礼:“母妃。”
    见是他,贤贵妃这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来了,坐。”
    五皇子依言在一旁坐下,神色平静,并未因为被皇帝当众下了面子,就将内心的不满流露出来。
    贤贵妃却做不到,吩咐宫人上了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突然来这样一手?”
    五皇子缓缓摇头,阴冷的神色转瞬即逝,随即恢复如常:“被人摆了一道,大理寺卿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贤贵妃不能理解,震惊道:“赔一个大理寺卿也要拉你下水?这明显不值!”
    皇帝当众给五皇子难堪,到底还是让五皇子心里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底的不适,勉强保持理智:“母妃,你错了。父皇只是责骂,可因为这件事,儿臣眼下在朝中那些纯臣眼中已经失去信任,让我被朝中纯臣排挤,才是对方的目的。”
    朝堂上,有奸臣自然就有纯臣。
    奸臣如秦国公府之流,忠臣如宁国侯府之流,纯臣如张庭烨之流。
    秦国公府不可能同五皇子一条阵线,宁国侯府亦是如此。如今五皇子只好改其道而行,拉拢朝中纯臣。
    纯臣都是皇帝的人,哪里就那么好拉拢?
    云间月早料到他会这样做,听到消息时,就挖好了这个坑给他跳,等他跳下去,站在上面的她,又干净利落的甩锅,将自己和云司离撇得干干净净的。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贤贵妃皱眉,表情不善,“难道是宁国侯府?”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替云间月办事的是宋恒?即便眼下他们下落不明,可京城还有宋恒坐镇,想动宁国侯府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五皇子端过茶盏,细细尝了一口,才道:“宋恒没这个能耐。”
    贤贵妃怀疑地看向五皇子:“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五皇子放下茶盏,缓缓摇头:“猜的,还没证据。”
    贤贵妃紧张道:“你怀疑谁?”
    五皇子双眼一眯,唇边多了一抹冷笑:“长公主。”
    没过几日,证据就送到了五皇子手里。
    贤贵妃一个人在宫里待得无聊,传召安宁入宫,母女两个说着话,在御花园散心,迎面就撞上去长寿宫请完安,正要离开的长公主。
    自长公主与太后彻底撕破脸后,这还是长公主头一次入宫给太后请安。
    因为大理寺卿一事在贤贵妃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见长公主,她便如同惊弓之鸟,见了面也是七分警惕,三分客气。
    长公主一身华丽的宫装,衣摆上的织金凤纹都显得灼眼起来。
    她冷眼将贤贵妃母女一扫,扬唇冷笑:“怎么,做了贵妃,见了本公主,都不打算请礼了是吗?”
    她盛气凌人,对贤贵妃依旧是满脸厌恶与鄙夷。
    贤贵妃知道自己的出生不被人看得人,也知道自己始终低人一等,再不服气,也要压着。
    她咬牙切齿地欠身给长公主请安:“不知公主今日入宫,有些怠慢。公主若是得空,不若去钟粹宫坐坐,臣妾给您陪个不是。”
    长公主冷笑一声,清高自傲:“你那小地方本公主可瞧不上……本公主奉皇兄的命,还要去一趟凤仪宫,你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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