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站在凤仪宫门口,听了听外面的热闹后,才慢腾腾地提着裙摆进了凤仪宫里。
    如今的凤仪宫已经完全成了冷宫,伺候的宫人也没几个,就剩一个许嬷嬷。
    云间月上门时,她正拿着扫把,将凤仪宫主殿外面的落叶扫去,听见脚步声,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
    见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暗中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你走错地方了,不想受罚,就赶紧离开!”
    云间月放下裙摆,站在院中将寂寥地院子一扫,淡淡道:“没走错,就是这里。”
    她声音没在刻意压着,许嬷嬷几乎是一下子就听出是谁来。
    她一愣,惊诧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你……”
    云间月没理她,径直上前,看了眼锁着的屋门。
    许嬷嬷知道她是谁之后,眼底藏不住害怕,连忙上得前来,低声道:“钥匙在皇上手里!”
    许是苏文殃对皇帝来说,说不定还有些用处。所以当初将苏文殃囚禁在这里凤仪宫里时,皇帝并未将钥匙交给其他人,而是自己拿着。
    云间月没出声,从头上取下发簪,插进钥匙孔里,摆弄两下之后,那锁扣便“咔哒”一声,开了。
    开锁这项功能,是当初颜回教的。
    说他被宋老将军捡回来时,如何如何厉害,给他一根铁丝,他能撬了京城所有当铺的锁!
    显摆地不行,纠缠着非要教她撬锁。
    云间月没想到自己头一次正式撬锁,撬的竟然是苏文殃的门。
    她无视满脸震惊的许嬷嬷,将发簪插回发间,两下将门上的锁链拿掉,推门进屋。
    那道门已经许久不曾打开,苏文殃也没想到那道门还有重新打开的机会。
    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关了许久,久到觉得自己哪日就算是这样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屋门打开的瞬间,刺目的光线一下子就照了进来,苏文殃一惊,连忙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
    “谁啊?”她别开头,嘶哑地开口,“嬷嬷,是皇上来接我离开了吗?”
    云间月最佩服苏文殃一点的就是,哪怕有一天她变成了一个疯子,记不住所有的人了,她也会让自己一丝不乱。
    连头发根都要整整齐齐的。
    此刻的她也是,虽然身上穿的还是当初被关进来时穿的那件衣裳,头发也是那时候盘着的发髻,没有珠钗点缀,看来格外素尽。
    可很整齐,一点都不乱,甚至还在听见开门时,下意识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襟。
    云间月不由觉得讽刺,哂道:“看来这些孤独寂寞的日子,让娘娘冷静了不少啊。”
    苏文殃最恨的便是云间月,即便此时她顶着旁人的脸,苏文殃还一听她声音就认出人来!
    “是你!”苏文殃霍地拿开遮挡在眼前的人,双眸通红地朝眼前的人扑去,“云间月,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宫跟前!本宫现在就送你去见你那短命母后!”
    说话间,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片碎瓷片来,径直朝云间月刺去!
    许嬷嬷站在门口惊呼一声,刚要说话,就见云间月往旁边一侧身,躲开扑过来的苏文殃,随即猛地一脚踹在苏文殃腰上,直将人踹飞出去!
    苏文殃摔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自己被踹中的地方,满带杀意地瞪着云间月!
    “以前的你奈何不了我,现在的你更奈何不了我,别白费力气。”云间月一整乱掉衣摆,居高临下地睥睨地上的人,“我今日来,也不想同你打架,就想理一理旧事!”
    苏文殃当然知道云间月说的旧事是什么,但她怎么可能告诉云间月想知道的?
    她呸了云间月一脸,大笑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宋宁音是怎么死的吗?哈哈哈,你真蠢,问谁不好,来问本宫?本宫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云间月冷眼看着她,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两厢沉默,云间月挥挥手,对许嬷嬷道:“你下去,我同她单独说两句话。”
    许嬷嬷有些迟疑,犹豫地看着苏文殃,本不想走。但云间月冷冷将她一撇,她便不得不退下。
    屋门轻轻被合上,外面的光线也被隔绝,屋里一瞬间暗了不少。
    云间月没搭理怒目等着她的苏文殃,径直寻了一椅子坐下,靠着扶手道:“宋宁音是怎么死的,不用你说本公主也知道。”
    苏文殃冷笑一声,没说话。
    “我说的旧事,是别的旧事。”云间月靠着椅背,微仰头斜睨着苏文殃,缓缓问道,“庚午年三月,孝端纯德皇后有孕,迁居行宫养胎,第二年正月,生下小公主,皇帝取名间月,本公主没记错吧?”
    苏文殃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被她问得愣住了。
    云间月没听到回答,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问道:“你与我母后同岁?”
    以前孝端纯德在六公主心里,那是干净纯洁的象征,旁人污蔑一句也不允许。
    张口闭口都是“我母后”,彰显她身份高贵,是大梁皇室唯一的嫡女。
    如今苏文殃竟是从她这句“我母后”里听出一点别样的味道,好似只有这样称呼宋宁音,才能证明她是孝端纯德皇后的孩子。
    苏文殃神情有些古怪:“那又如何?”
    云间月声音飘忽:“你与她同岁,京城就这么大,就算是有仇,总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何况当时苏文殃与宋宁音还都是京城里风云人物。
    两个风云人物之间,不说对对方了若指掌,那必然也是熟悉的。
    苏文殃没出声,表情却越发变得古怪起来。
    云间月就跟没看见一样,继续问道:“当时与二皇子订亲的和后来嫁入皇宫的宋宁音,真是同一人?不是她姐姐,或者是妹妹?”
    苏文殃心口一紧,下意识道:“你难道不知宁国侯府只有一个女儿?”
    云间月倏地坐直身子,急切地盯着苏文殃:“否认太快,你在说谎!当时宁国侯府,不止一个女儿,对不对!?嫁入皇宫的是谁,生我的又是谁!?你要是说了,我就放你出去,给你自由!”
    苏文殃咬着牙,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故作傲慢:“虽然我巴不得你不是皇上和宋宁音的女儿,但很遗憾,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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