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随以前伺候容玦时,因为他腿脚不好的关系,需要随时出现在他身边,所以闯门闯习惯了。
    今日他一时忘了规矩,闷头闯进去,忘了敲门,这才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季长随错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容玦,和翘着腿坐在床榻上,冷着脸不为所动的云间月,一时不明白这两位在玩什么情趣。
    容玦脸一沉“蹭”一声就站了起来,冷眼将季长随一扫,道:“夫妻间的情趣,不懂就别问。还有……往后这闯门的习惯你得该该了。”
    今日也就是云间月在算旧账没做别的,这要是在做别的事,季长随还不得被容玦剁成渣渣。
    季长随连忙低下头一面腹诽自己的确是不懂他们夫妻间的情趣,一面又看了看自己腿脚和双手,保证下次一定要敲门!
    容玦朝云间月伸着手,后者迟疑了一下,才帮他将绑在手腕上的腰带解开。
    容玦暂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季长随一眼,故作镇定道:“你方才说什么?”
    季长随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垂下头道:“京兆府来来传话,说是有桩案子同长公主有些干系,想请她去京兆衙门走一趟!”
    “京兆府?”容玦回头看了云间月一眼,见她正皱眉,但脸上却无一点意外,“谁的案子。”
    季长随道:“都察院常御史之子常游。”
    前一日才听过云间月同常游的闲话,眼下再听这个名字,容玦整个人的脸都黑了。
    他冷哼一声:“谁的手伸这么长,本侯都还没出手,就有人先替本侯解忧了。”
    云间月往床榻上一靠,淡淡道:“不知道。昨日本宫正寻他,得知他连夜出了城,在码头追上他时,他已经不行了,等本宫一到他便咽气了。”
    容玦眉一拧,关心的不是常游怎么死的:“你寻他做什么?”
    也不怪容玦这样人,事关云间月的事情,他实在是疑神疑鬼的很。更何况,当日下午才听了两人的闲话,结果晚间云间月就去撵人家,还追去那么远。
    云间月一眼将容玦的心事看穿,嗤笑道:“传了本宫的闲话,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有人做了本宫想做的事,本宫若知道是谁,一定好好感谢他!”
    不知是不是容玦的错觉,中觉得她这个“感谢”二字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容玦咳了一声,镇定道:“今日不早了,你好好歇着,京兆府的人为夫去帮你打发了。”
    云间月冷哼一声,往榻上一倒,屁股对着容玦。
    容玦摸摸鼻子,给了季长随一个眼色,两人这才一道出了出门去。
    门外还有连镜守着,容玦嘱咐她照顾好云间月,便与季长随说着话往前院去了。
    “怎么回事?”容玦表情阴郁,“别用方才那套说辞来敷衍本侯!”
    季长随怕旁人听了去,刻意压低了声音:“长公主确实是见过常游最后一面的人,但对方明显是故意等她到了才灭的口,不然不会这么巧。”
    容玦手一翻,轻轻握拳,漫不经心道:“宫里那位干的?”
    季长随没否认“十有八九……卿卿今日出宫前,曾见过那位召见过都察院的人,只是她比较谨慎,自己没出面,全是让张嬷嬷去办的。”
    容玦凉薄的嘴唇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也是那老家伙命大,进了一趟宫正司都没要她的命!”
    季长随不能理解:“说白了,张嬷嬷还是那位的人,就算由她出面,到时候追究起来,还是会牵连到那位。”
    容玦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喜服,与云间月身上那件是配套的,下儒的衣摆上都是用金色丝线绣的凤求凰纹样,针脚细密景致,半点线头也看不出。
    容玦甚少穿这样深色的衣衫,大多都是浅色居多,穿的最多的还是白色。
    如今忽然穿这样鲜艳的颜色,倒是不觉得突兀,反倒多了一丝妖艳惊华,却并无半点女气,轮廓分明的脸侧带着寻常人不敢靠近的冷漠,手往衣袖里一拢,连眼角余光都变得冷漠起来。
    他笑了一声,嗓音阴冷:“现在她被困深宫,能用的不多,她也不知道慈宁宫伺候她的究竟是谁的人。只有张嬷嬷才是她自己的人。”
    不是她不用旁人,而是旁人不为她所用,没有选择的权利。
    到头来还是只有一个张嬷嬷。
    季长随没出声,容玦懒懒地拖长了声音:“这样就很好,好歹这三年也多亏她相互。只是囚禁,算还了这三年她的恩情!”
    季长随片头看了容玦一眼,见他脸上神情冷漠,即便是笑,笑意都没染进眼底,依旧是冷冰冰的。
    他沉默半响后,道:“那位对你好,不过是想利用你的身份罢了。她待您,甚至是其他人,从未有过真心。”
    容玦没说话,神色平静,好似没听见季长随的话一样。
    说话间,到了前院,闻管家正在招呼京兆府的人。
    但在钦定侯府,没一个人敢拿乔,那京兆府人可不敢劳动闻管家做事,愣是站在廊下等着,坐都不敢坐。
    此时宾客已经散去,侯府的小厮正在收拾残局,瞧见忽然到来的京兆府的人,依旧目不斜视,甚至连好似都没有。
    京兆府的人给容玦请了安,仔细说明来意,还不等他问及云间月,就被无情打断:“你当钦定侯府是什么地方,是你来想来就来的?来人,打出去!”
    京兆府的人没想到钦定侯是这样一个毫不讲道理的人,当即吓了一跳,险些给容玦跪了下来。
    好在容老夫人救了他一命。
    伺候容老夫人的下人走进来,扫了眼厅中的人,欠身对容玦道:“老夫人叫我来问问出了何事。”
    容玦不是很想惊动容老夫人,淡淡道:“小事,不必祖母操心。”
    下人点点头,转向京兆府的人,说话时客客气气的:“今日是我家侯爷同镇国长公主大婚,烦请回去告知你家大人,有事不妨等今日过了再来,反正人就在侯爷,不跑。”
    京兆府的人可不敢就这样回去,盯着容玦那张黑脸道:“不……不是小的不挑时机,实在是属下得了命令,不得不请长公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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