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紧跟着,在她夫人吃惊的眼神里,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来人笑眯眯地上得前来,言笑晏晏:“周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孤不过是听到一些消息,前来看看情况罢了。”
    是容遇。
    周先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同容遇相遇。
    他不是傻子,不会明白容遇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周先生狠狠哆嗦了两下,紧张道:“眼下已是深夜,殿、殿下为何在此?”
    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容遇虽是笑着的,可那表情实在是比不笑还要可怕,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哆嗦的腿,连站都站不起来。
    挣扎到最后,他只好狠狠拉了一把自家夫人,让她也跪了下来:“还不快见过太子殿下!”
    那妇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尊贵的人,整个人先是一愣,不明白太子殿下会来他们住的地方。
    但她还算镇定,抱着孩子跪下来,磕头请礼。
    容遇笑容温和,半点都看不出别的情绪:“都说了孤只是来看看情况,两位何必如此紧张?都起来吧。”
    周先生心里有事,根本就不敢起来,还是他那什么都不明白的夫人拉了他一把,他才从地上站起来。
    容遇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还故意问道:“这么晚了,周先生这是要去哪里?明日的诗会,没有你们可不行啊。”
    周先生自此肯定,容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根本不敢与容遇对视,支支吾吾道:“没……没打算去哪里。”
    “是吗?”容遇那双同云间月有些相似的桃花眼轻轻一眯,也不追问,“既然没打算去哪里,就赶紧回去吧,深更半夜的,要是有不知好歹的贼人伤了周先生,回头追究起来,可说不清楚是谁的错了。”
    周先生几乎是一下子就听出来,容遇这话里藏着威胁!
    云思回的威胁,从一开始他就没放在眼里,再怎么嚣张,始终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公主。
    可容遇不同,就算他与云思回同岁,可他是太子,能站在云间月身边的听政,还能参与朝政,左右云间月想法的人。
    他是储君,一旦哪日云间月生出了不想做女皇的想法,那么继承皇位的人,就一定是容遇!
    皇权不可蔑视。
    何况太子殿下的温和,从来都只是浮在表面的温和,他的手段只针对对他有害的人。
    周先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他根本就不敢回应容遇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就带着自家夫人回去了。
    整个人惶惶不安到了极点,即便进了屋,锁上了自家的门,他也觉得不安全,总担心睡着之后,容遇的人就会冲进来,将他们的灭口。
    他几乎是睁着眼直到天亮。
    当然这是后话。
    容遇看着周先生一言不发地离开后,并未着急走,他踱着步子在原地转了转,忽然道:“都出来吧,别藏了,孤知道阿回叫你们守在这里!”
    周围很安静,除了呼吸,半点多余的动静也没有。
    连夜风都显得安静起来。
    容遇却是不着急,耐心十足地等着,但态度却十分明了,只要人不出现,他就不会走。
    不过他并非等多久,话音落下后大约有半刻钟的功夫,几道人影在挣扎后,齐齐落在了容遇跟前。
    一共三个。
    三人脸上分别带着银色的面具,遮着脸,根本看不清什么模样。
    容遇却好似知道他们的脸一样,笑吟吟道:“子一,庚二,午三……就你们三个?”
    三个暗卫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没人说话。
    容遇就笑了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阿回也真够胡闹的,身边就四个人,三个被她派来定盯一个没用的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云思回是怎么想的,暗卫们不知道,但知道太子殿下现在非常不高兴。
    他们齐齐将头垂下,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仍旧不说话。
    容遇懒得同他们多说,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留一个人盯着他就好,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能比公主的安危重要?”
    三人留下子一,其他人准备回云思回身边。
    容遇又不紧不慢道:“孤来过的事情就不必同你们公主汇报了,她什么都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庚二和午三沉默好半响后,轻轻点了一下头,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等人都走了之后,容遇才缓缓踱着步子回了马车。
    车夫是自小就跟着他的侍卫,叫寅四,虽比不得季长随,但在所有暗卫里,确实人名望最高的那个。
    只是不管阴阳两司,一心跟着容遇。
    倒不是不贪恋权位,而是因为他是被容遇捡回来的,没名没姓,容遇就给了姓名,他就一心跟着容遇,做了他的狗。
    “主子确定这样就好?”寅四不放心,拧眉道,“姓周的是王家老爷子的门生,偏巧老爷子同齐太师的事情还有些牵扯,属下以为……”
    没等寅四将话说完,容遇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寅四瞬间闭嘴,不在言语,沉默地驾车。
    马车里沉默了好一阵,容遇才淡淡道:“我留着他自然是因为他还有些用处。更何况,姓周虽不是王老爷子的心腹,但也是知道许多的事情人,他要一死,必定会引起怀疑。”
    寅四很快又说:“是属下想得不周到,主子恕罪。”
    “恕什么罪?”容遇又笑了一声,放缓了语气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看不惯什么只想着灭口,会造成什么后果从来不想。”
    寅四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没说话。
    容遇干脆也闭了眼,将所有情绪都遮掩起来,露在脸上的也仅有一点,属于太子的温厚。
    他没回皇宫,也没回宋家,去行云阁预留的房间里,将就一晚上后,在第二日的天亮之前回宫,去了早朝。
    早朝时,他站在云间月身边,听底下大臣议事,并不插嘴,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一般。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束目光,容遇垂目一扫,见是齐书重。
    他桃花眼轻轻一眨,才发现齐书重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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