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师德高望重,底下虽没多少门生,但就他在太学教学那几年,哪怕只是偶尔讲一讲课,那也是有不少学生将他当亲师。
    这会儿一听齐太师病重,便都纷纷赶来探望,若不是不允许,只怕他们还要亲力亲为地照顾。
    其中也不乏有在朝中为官的,都认得容遇,他的出现,还叫其他人都愣了一愣。
    容遇倒是客气,叫他们都起了。
    过会儿,齐书重亲自迎了出来,先是对诸位一拜,道:“父亲病中,大夫说要静养,诸位好意父亲都心领了,诸位请回吧。”
    接着,他一转身见着容遇以及跟在他身边的燕归辞时,稍微顿了顿,随即又改口道:“昨日老师睡梦中叫了殿下,想来思念殿下的。不知殿下可否得空去见见父亲?”
    这话是真是假,无从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听齐书重这么说,其他人心里也没多想,只当是太子和太师师徒情深义重。
    容遇道:“自然,孤此番就是前来探望老师的。”
    说罢,同诸位道:“诸位不必担心,老师只是年纪大了,改日等老师精神好些了,诸位再来拜访也不迟。”
    听见这户啊,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纷纷应是,目送容遇带着内侍进了太师府。
    其他人又站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离去。
    进了太师府,容遇又是一巴掌拍在燕归辞身上:“你方才胆子不小,竟敢同王鸿之叫板,你也不怕他喷死你!”
    头上戴着的帽子被拍歪了,燕归辞也不生气,无所谓地整了整帽子,道:“你是太子都不怕,我一个做奴才的怕什么?”
    边上齐书重听见这话,心里多多少少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但他没多嘴,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再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燕归辞撇撇嘴,冷着声音道,“要不是你被他说得毫无还嘴之力,我也不会多嘴。”
    一听这话,容遇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就轻轻一弯,带着几分笑意:“怎么,师妹这是怕为兄吃亏,所以特地替为兄出气?”
    燕归辞忍无可忍,翻着白眼道:“请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单纯的同他们王家有仇而已!”
    这下容遇倒是好奇了。
    别看燕归辞平时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十分记仇。
    并且报仇也不急,慢腾腾的,往往在你都忘了时,她才会冒出来狠狠踩你一脚。
    他轻笑一声,拿余光扫了燕归辞一眼:“是什么仇?说来听听。万一为兄心情好了,还能帮你报一报。”
    燕归辞哪里敢叫太子殿下替自己报仇?
    她眼眸闪了闪,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就多了一点冷意。
    为何会同王家有仇?
    除了王若华,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王鸿之,这人有意或是无意之间对他的态度,和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就足以让燕归辞狠狠咬他一口!
    但这些事情燕归辞都不打算同容遇说。
    她转了转眼珠,正要将这个话题岔开之际,听旁边领路的齐书重,不紧不慢道:“到了。”
    屋里死气沉沉的,半点也不通风,隐约还有一股药香,药香不算浓郁,但却一直充斥在屋里,散不去。
    燕归辞不动声色地抽了抽鼻子,转眸看了齐书重一眼。
    齐书重始终低垂着眼,连余光都没舍得往燕归辞身上施舍一下。
    容遇先进了屋,燕归辞落后一点,同齐书重擦身而过时,忽然道:“师兄,老师真的只是病重?”
    病重两个字燕归辞咬得很重。
    齐书重闻言一顿,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到了燕归辞身上。
    但他神色淡淡的,只轻轻将燕归辞一扫,便又垂下了目光:“是,已经请过太医,师妹若是不信,可叫殿下再请太医看一看。”
    燕归辞抿了抿唇,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齐太师的屋里摆设就如同他那个人一样,干干净净的,简洁大方,更多的是古籍,还有一些难得古董珍藏,就那么摆在显眼的地方,生怕旁人惦记不上一般。
    容遇站在齐太师榻前,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燕归辞到了跟前,发现齐太师脸色有些苍白,身上带着死人气息。
    她想太师真的已经老了,满脸皱纹,躺在榻上的时候,呼吸微弱的好似不存在一边。
    这一刻燕归辞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在榻前跪坐下来时,轻轻握住了齐太师的手。
    老太师这辈子没做过什么重活,在太学教书大半辈子,哪怕到了太师这样的高位,他好像也没贪恋权位的意思,朝中的事情从来不管,哪怕就是入宫一次,那也是去告小公主的状的。
    这样清清廉廉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牵扯进那样的贪污案里?
    燕归辞想不通,从之前见过方民安她就一直想不通是为什么。
    这时,一直沉睡的不醒的人似乎有所察觉,艰难地睁开眼,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嘴角笑一声:“唉,人老了,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燕归辞握着齐太师的手,将额头抵在他手背上:“老师,我们回来晚了。”
    “什么晚不晚的,我又还没死。”齐太师抬抬手,想摸摸燕归辞的脑袋,可实在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为师这一生教过不少学生,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燕归辞眼眶有些红,咬着牙才将那即将冒出去的软弱逼回去,道:“老师放心,归辞现在能好好的活下去。”
    “是吗?那就好。”齐太师似乎松了好大一口气般,而后艰难转过头看向容遇,“殿下也来了。”
    容遇没跪,而是在榻边坐下,握着齐太师的手,轻轻道:“老师放心,你没做完的事情我替你做,你不放心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办好。”
    齐太师忽然就笑了。
    好似在这样的弥留之际,能见到自己最重视的两个学生已经很满足了。
    明明之前有段时间连燕归辞是谁都不记得,现在却能好好的叫出她的名字啊:“殿下啊,朝堂风云诡谲,臣往后不能帮衬您,您可要小心啊。”
    容遇握着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老师放心。”
    齐太师又笑了笑,闭着眼,最后道:“归辞莫哭,往后万事有你师兄在。”
    燕归辞埋着头,死死抓着齐太师的手,刚“嗯”了一声,她抓着的那只手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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