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
    这是她第一次把这个词摆上来,祁栩只觉无比刺耳。
    他重重呼吸一下,闭了闭眼,怕把控不好力气,先把手放开了。
    “我不杀他,因为我没必要搭进去自己。我有的是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你不用和我解释。”
    姜澄只觉得好笑,“我已经和他无关了。你要让他死也好,生不如死也好,都不用告诉我。很快,我也和你无关了。”
    她最后一句话很轻,轻得像是风一吹就能散开。
    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打在他心上。
    “你就算起诉到法院,我也不会离婚。”
    祁栩自长大以后,第一次觉得无力。姜澄笃定的表情让他头一次感受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掌控,是他最不愿放手的东西。
    “没关系呀。”
    姜澄自始至终都是看似无所谓的态度,“我的东西都搬到妈妈家去了,留下的可以都扔了。也请你不要再去我父母家打扰我们,我会跟他们说明的。”
    “那是我买的房子。”
    祁栩咬牙,太阳穴突突地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我会还你钱的,你就算告我也没用,因为我有在努力还钱。”姜澄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也有你以前说不用还的记录。”
    入冬的冷风凛冽,路边的两个人之间不过隔了两拳距离,寒风灌进来却拉开了一道无形而无法跨越的裂缝。
    他们的衣服被风刮起,姜澄没有扎的长发还被拂到他的脸上。
    但他知道自己抓不住了。
    他甚至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事情这样脱离掌控。
    祁栩一下泄了力。
    他眼下的青影显露出浓重的疲惫,人也似乎失去了挺拔的力气。
    祁栩有过疑问,姜澄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会离婚,直到第二天。
    白天办完了收购正峰的工作,心中巨石刚落地,他就被一通电话叫到早上才离开的郑宅,见到了没见过的人。
    冬天黑得早,房子里开着明亮的吊灯。
    灯光下,身着黑裙的女人墨色长发挽在脑后,背靠沙发,端着茶杯翘着腿,涂着暗红色指甲的手指搭在杯沿,甚至抬起食指在杯口上方绕玩热气,却不喝一口。
    她微微抬眼看向他走来的方向,状似慵懒,眼神却凌厉。
    祁安玟见儿子回来了,招手让他过来。见他脸上的淤青还有些痕迹,眼中带着心疼。
    “这是郑叔叔的妹妹,就叫元婋阿姨吧。”
    郑元婋嘴角噙着笑,只看着祁栩,没有开口。
    祁栩蹙眉,听母亲的话叫了一声,坐到她身旁。
    郑元婋颔首,微笑道:“小祁?”
    她听他的称呼觉得好笑,为了压住展开的笑意,挑了挑眉。
    “嗯,这就是我儿子,祁栩。”
    祁安玟拍了拍身旁祁栩的手,笑容温柔地看着以前只见过照片的妹妹。
    “我和小祁单独聊聊,姐姐不介意吧?”
    郑元婋放下茶杯,动作时黑裙在灯下映着黯色流光,无处不彰显料子的非凡。
    而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不简单。
    祁栩盯着她道:“元婋阿姨,请到楼上书房谈。”
    “不用领路了,我认识。”郑元婋起身,向祁安玟笑道:“我先上去,一会儿再来陪祁姐姐用餐。”
    “好。”
    祁安玟也起身,目送她上楼。
    祁栩眉头紧锁着,拉母亲的手,“妈妈,我怎么从不知道这个人?”
    “元峰也只在临去前和我提过一次,这个妹妹和他们的妈妈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国外了,谁知道现在会回来。”
    没想到母亲也只知道这么多,祁栩看着已经无人的楼梯,心下思索。
    回想着拿到的资料,这个女人之前伙同乔知行坑骗他、做局要拿到正峰,又突然撤出。
    她不好对付。
    祁栩推开书房的门,迎面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后正翻看相册的女人。
    这个模样,她像是主人,而他是到来的客人。
    “没想到还有这些老照片。”
    郑元婋没有抬头,手指在相册上滑动,话语感慨,语气却淡漠。
    祁栩走进去,站立在桌前。
    桌面上面向他放着一份文件,上面大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他瞳孔微缩。
    这就是姜澄的底气?
    祁栩看向郑元婋,女人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正脸。
    “小祁,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你为什么帮姜澄?”
    出口的字几乎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祁栩垂下的手紧紧捏成拳,才能维持镇定。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个人会联系到一起。
    “姜澄是我的好妹妹呢。”
    郑元婋此刻才笑出来,这对即将离婚的夫妻分别对她的称呼实在好笑。
    在她毫不掩饰的笑声中,祁栩冷哼一声坐下,双腿交迭,靠着椅背。
    他什么话也没说。
    郑元婋笑完了,轻叹一声,合上相册,这时才看过去祁栩进门后的第一眼。
    四目相对,她朱唇微启,“我知道你在乎你的母亲,就像我爱我的母亲一样。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我是如此怀念她。不知祁姐姐若是……你是不是也会像我这样怀念?”
    她提到祁安玟时,祁栩目光骤冷。
    那股冰冷如有实质,只是眼前这个人并无畏惧。
    “我知道,一个省会城市的商业老大当下来,身上不会是白净的。但我和上边也有合作哦,动了我谁都走不掉。而我的手段都是借用国外,在国内追究不到我的。”
    郑元婋依旧带笑,这次的笑意不达眼底。
    “你想要什么?”
    祁栩明白她的话,也知道其真假。
    “我现在要的是这个。”
    猩红的指甲晃动,女人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文件,发出“嗒嗒”两声。
    而她要达到的目的,少有完不成的。
    祁栩这辈子只有两个人不能失去。
    一个是祁安玟,一个是姜澄。
    如果实在要在这之间比较孰轻孰重。
    ……后者轻,前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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